空虚这话,怨气十足。

几乎是要贴着她的脸喷——为什么要收小二黑,为什么要收小二黑!

那就是个天大的祸害!

灵杉有些不解,“他是我的徒弟不错,但此番大逆不道的作为是在本尊飞升之后,你比他早入门百年……”

“早入七十年。”

“是了,你比他早入门七十年,还打不过,有何嘴脸怪罪于我。”

空虚苦笑。

地下河吹来的风撩得他两鬓白发飞起,看起来越发苍老。

“老祖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

他抬头望着容颜有变,但神情依旧懵懂冷漠的灵杉说道,“小二黑颠覆门派,所为之事,不过是引起老祖的注意。他从始至终期盼的,都只有灵杉老祖你啊。”

小二黑对无相门没兴趣。

对修炼也没兴趣。

他玩玩耍耍、没啥目的的龙生,若非要说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她。

“为了我?”灵杉皱眉,又想不通了。

“他知道你唯一在乎的是无相门,所以才把全门上下攒在爪中当砝码,引您回来啊!”

空虚真的要崩溃了。

跟一棵老树讲情爱之事,还是杀了他吧,他自己都是老光棍,怎么就要看本门最强最奇葩的两个变态在这里恩怨情仇、藕断丝连。

啊,真的要命。

灵杉慢慢抬头,延迟了一秒怔住。

空虚听得外面有动静,忙收起眼角的泪,从地上起来,袖住双手站在一旁。灵杉发怔的间隙,黑雾涌进来,凝成人形。

男人从翻涌的雾气中踏出,盯了一眼空虚。

“夫人,你怎么出来了?”

“散步,我不是你夫人。”

“哦。”男人沉吟片刻,忽略后半句笑起来,“好巧啊,空虚陪你?”

陪字咬得很重。

空虚头皮一凉,忙道,“回禀老祖,我来时夫人恰好出来,并,并未一同散步。”

“我跟夫人说话,你在插嘴?”青炎额上茸茸的龙角在夜明珠散发的华光下,投出很深的阴影,高大劲健的身躯在逼仄的甬道里极有压迫感。

空虚暴汗,几乎站不住。

灵杉面无表情。

“你回来了。”

“是呀,宝宝回来了!”男人转瞬笑起来,展开手掌,狰狞覆甲的爪中躺着几朵七色花的尸体,“你看,我给你摘的花花。”

空虚,“……”

青炎拥着灵杉回到洞窟,并未再理空虚。

圆形石门缓缓闭合。

两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金灿灿的光晕之中。

空虚擦汗,扶着墙壁慢慢离开。现在的灵杉还不如他,两人加一起,别说清理门户重建无相门,就是在喜怒无常的小二黑手中苟下来,都有点难,特别是他。

今日还是莽撞了。

不该火急火燎过来试探的。

不过……徒弟恋慕自己,灵杉老祖竟是一点也不知情么?

想到小二黑在绿盈峰痛哭叁天叁夜,伤心得不成样子。空虚叹了口气,念起诗来,“问世间情为何物,徒弟何必要爱上师父,爱上就爱上,又为何要牵连无辜!”

却说藏宝洞窟里。

男人捏着七色花看来看去,终于抬起头来看她,“师父,我不在,你想我么?”

“不想。”

“当真不想?”

“……不想。”

“你不想我,我却很想你的。”青炎把花往她头上一别,显出长尾爬进金山,哗啦——哗啦——的金币浪声再次响起。

他滚来滚去。

终是盘成一团,可可怜怜睡下。

灵杉拿下花。

想到空虚说的那番话,有点心烦。

爸爸要她的爱,徒弟要她的爱,可是……爱究竟是什么?要怎样才能获取?如果她注定没有爱呢?

洞中修炼,岁月变迁也不察。

灵杉从一个大周天醒来,面前放了各式各样的花型钗环,另有响鼓、陀螺和彩缎缝成的软球。这些东西她还是胡家养女时也有,不过没有青炎寻来的精致和贵重。

他在把她当小孩哄。

灵杉拿了彩球抛玩,默了默,打算出去透气。

正逢金秋。

无相山桂花飘香,老远就能闻到炒栗子的香气。她驾着车辇从破碎的山门路过,黑熊精、松鼠精还有一群鸟人围着大锅干得热火朝天。

新出锅的板栗烫手。

小崽子们一只捡一颗,两手来回倒,急急忙忙咬开吃肉。

灵杉还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停下观看。

识得她的黑熊精一挥爪子,嚎道,“夫人,来吃炒板栗啊!”

灵杉驱车下去。

得了小半兜的栗子,没有糖,还炒糊了,好在果味清香,吃起来还挺糯。

她叫他们在桂花树根铺上布,施法召来清风——风一吹,千年桂树下雨了,布上都是金黄色的桂花,聚拢了往铁锅一倒,再加点蜂蜜。

喷香的栗子出炉。

四面八方不吃素的王八犊子都到了。

她捏开板栗,问道,“你们可知空虚在哪?”

“夫人是说那个愁眉苦脸的倒霉人修?”

“是。”

“在水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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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卡,补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