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虚本想说去你妈了隔壁的,换个鸟毛的心,心病是情绪病,跟心没关系,跟脑子有关系。但是猪头人一根筋,赵叁丫又正得宠。

如果跟他们解释心病,恐怕说上叁天叁夜也不一定能解释清。

而且有的人嘛,恐怕也不想听。

于是消极怠工,只想苟的空虚看了一眼病恹恹的赵叁丫,拂袖道,“换了试试呗,不一定能活哦。”

好家伙。

他顺水推舟一句话。

猪头人把胡灵抓了过来。

“就像夫人说的,这座山的女人就她最壮了。我去时,看她爬树、挖洞、空手劈柴,如此硬朗的女人心肯定也很硬!”

负责抓捕胡灵的猪头人哼哧哼哧说道。

另一个负责看守赵叁丫的猪头人觉得这位兄弟很有洞察,说得很对。

于是两头猪绑住胡灵,拿出菜刀就要干。

他们并不晓得。

胡灵身硬、心硬没错,但最硬的,其实是她的徒弟、爸爸——

赵叁丫躺在床上,余光瞟了胡灵。

安心闭上眼。

她这心病,确是要胡灵的心才能治。只不过不是换心,而是要胡灵挖了心,去死罢了。青炎老祖只能对她一人特殊,只能对她一人……

胡灵看着花里胡哨的天花板,没动。

连句救命都懒得说。

菜刀越来越近。

刀身锈迹斑斑,刀锋倒是挺亮。

灯火通明的厅堂忽然暗下来,一盏盏灵灯熄灭,冰冷腥稠的黑雾涌进,瞬间充盈室内。两头猪没来得及惨叫,就冲出天花板,冲出无相山,冲成了天边两颗闪亮的星。

黑雾收拢。

凝成人形。

青炎老祖站在五花大绑的胡灵身旁,一动不动。

聚在他身旁的雾一点点垮塌。

黑龙见首不见尾的青炎老祖显出真身——超过两米的身高,几乎顶到天花板。脱离人类范畴的高大体型,带来的妖孽感和压迫感极深。

黝黑的皮肤,是异类。

苍茫如雪的发,是异类。

五官精致、轮廓刀削,宛若神明,可惜额上生角,眉间还烙着残缺的金色蛇印。通身的狂气、邪气和怨气压都压不住,显形的一瞬,裹挟着浓浓的恨喷薄而出,叫人窒息。

胡灵仰面。

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的身体。

他长大了许多。

肩宽胸挺,臂极长,腰极窄,层层堆迭的肌肉从胸腹到小腿,充满爆发力。若他想,大可以一爪捏碎她的头颅。

若他想。

青炎老祖伸手碰她,腕上金镯凛凛作响。

白发倾泻而下,银丝闪着碎钻的亮光从侧脸滑过,仿佛泪光。

“师……”

五花大绑的胡灵没反应。

床上躺尸的赵叁丫蹭地弹起来,柔弱唤道,“老祖,奴婢在这呀……您的倩云在这啊……您不是最爱奴婢种的花了么?”

他垂下眼。

冰蓝色的眸子极冷。

手指一点,青色火焰从指尖烧到床榻。

赵叁丫亲昵的话到嘴边,却再也讲不出——青粼粼的焰火烧塌了她的皮肉,肉像蜡水一样淌到床上,漫到地地面。

女人半边脸还是完整,泛着红光的。

另半边脸白骨森森。

眼珠子挂不住,哐当坠落,穿过下颌、肋骨滚到海棠刺绣的缎面被,逐渐浑浊的瞳晃了晃,不甘看向高大俊美、喜怒难测的青炎老祖。

“何必杀她?”

“想杀。”

“火焰精进了。”如此规模的青炎,没烧通地板,没烧坏床,单单只烧了赵叁丫的半边身子,另半边还是完好的。

说一句施法精准不为过。

他扬起嘴角似要笑,很快又变成了冷笑,“如今你肉体凡胎,只要一点火,我就能让你死。”

“试试?”

“想得美。”

男人解开捆绑,捏着胡灵勒红的手腕看。

看着看着,眉眼口鼻烧出火来。

他施法送她回绿盈峰,然后一把火烧了重金修建的宫殿。那夜,胡灵在镶满人头的车辇上往下看,熊熊燃烧的青色火焰映绿了半边天。

宫殿烧没了。

土壤、石头竟还在烧。

那一刻,她才知道投成人身的好处。

若她还是树,莫说清理门户,定是看到他这火焰托生的玩意儿都难受的。

第二日,无相山的猪头人全部砍了头。

一只只往山下扔。

把牛头人累得够呛。

两只累到虚脱的牛头人靠在崖壁下闲聊。黄牛嚼口草,剔剔牙,“我勒个去,昨天聚宝峰烧平了啊,山都能烧平,青炎老祖属实牛批。”

黑牛嘘口气,“你知道老祖为啥发火吗?”

“他老人家不是经常发火?”

“嗨,说你觉悟不高你还不信。”黑牛看看四周,举起蹄子捂嘴,“猪头人抓了老祖养在绿盈峰的小丫头,要去给聚宝峰的女人当药引。”

“卧槽,那群猪!”

“对吧,真是活腻了。”

路过的鸟人下来歇脚,收拢翅膀,插了句嘴,“绿盈峰怎么了?那地方光秃秃的,我们觅食从来不去。”

两只牛头人哈哈笑起来,“废话,去的都死了,你要去过,还能在这说话?”

“怎么说?讲讲啊,别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