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都督的话,钱博延急中生智,将停驻在泉州的那些外邦人集结起来,趁着刘世光的人都上岸了,趁虚而入,把他那几十艘大船都给拿下了,岸上的也被赶来的官兵杀了个精光。”

李功启颇为惊讶:“刘世光这老狐狸,竟然栽在了钱博延手里,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这次刘世光,恐怕丢了一支左膀右臂的水师。”

李成启在一旁笑着道:“功启,这刘世光实力大减,若是不趁他此时势弱剿灭,今后他再死灰复燃,到时候对琉球水师会是怎样?刘家靠着海贸越来越强,李家却是在这琉球守着孤岛,只能越来越弱。”

“这……”

“就算功启打算在这岸上留一辈子,难道不为后人们想想?”

李功启闻言,心里其实有七八成同意了,但仍是道:“兄长,琉球王带我不薄,驻守此地以来,他将半数赋税粮饷交与我等做军费,若是这样去了……”

李成启拦住了道:“功启,勿担心琉球王,他本是赵官家册封的琉球王,对大宋俯首称臣。你离开时,大宋天子将有圣旨降下。再说了,人家将半数赋税交与你,难道是想留住你?他一个小小琉球王,怕你才是真的吧?平定海患之后,他琉球王用不着供养你这么大的水师,还可以得到大宋的奖赏,与大宋自由通商,对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李功启终于没有担心了,站起身拱手道:“功启所率五百一十九艘战船,三万六千名水师猛卒,悉听兄长差遣!”

李成启大笑起来:“好好好,不过本官可不敢差遣你,是八王爷的三子,赵允迪赵将军总领此次平海的事务。”

“哦?八王爷,这功启更是甘心了。当年若不是八王爷救下我们俩啊,恐怕早已经死于乱兵之手。”

当年**王覆灭时,正是八王爷派人和当地民众一同救下他们兄弟,还资助他们在福州潜藏。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当时大宋正筹划收服吴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功启啊,现如今八王爷和咱们也是沾亲带故呀。”李成启笑着道。

“这怎么讲?”

“我有二女,嫁给了新科状元陈初六,呵呵,说出去不好听,是为妾。但我观陈初六对二女,体贴无微不至,对本官也是敬重,应当不委屈。这位状元,在朝中威望颇大,在大宋国内,更是声名远扬。他娶有一妻,乃是八王爷的女儿,如此一来,和咱们就沾亲带故了。”

“啊?一个花心萝卜?”李功启骂道:“我得上岸去看看,他若是对几位侄女不好,我灌他几口海水!”

“哈哈哈哈……万万不可,本次平定海患,还得靠他。”李成启微微一笑,小声道:“他有勇有谋,手中有三道加盖了玺印,又画可了的空白圣旨。”

“空白圣旨,那岂不是?”

“不错,功启啊,自己谋划个官职吧,事成之后,再讨个什么靖海伯,平南侯什么的,不在话下。”

“那兄长你呢?”

“我当了几十年的官,越当越小,早觉得没意思了。这次傍着那好女婿,自然是要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享清福去了。”

说罢,二人大笑起来。接着这两兄弟商议对策,并确定了来往沟通之法。两兄弟在这里,也已经想到了这场“夜战”的影响,刘世光势力削弱,又闹得人心不齐,已经是最弱的时候了。可刘世光俨然是一个受伤的猛兽,恐怕比别的时候要更加凶猛。

其实,真实历史上的情况,却完全不同。赵允迪前来此地平乱,被刘世光逮住,平定海患的计划,一朝破灭。

宋廷为此不得不与刘家谈判,让刘家上缴一部分海贸赋税,但最终对于平定海患、筹建水师的事情不了了之。终宋一朝,都没能将海贸掌握在自己手中。赵允迪被刘家释放之后,上山当了道士,号为洞真道士。

可现如今,陈初六来了,这件事情的结果就反转许多。虽然计划基本被人察觉了,可形势却并不怎么坏。赵允迪也没有被俘,和陈初六浴血奋战之后,他对陈初六钦佩之中,现在是言听计从。

陈初六得到李成启的信,知道大势已定,只等海洋之中,生出一次大风暴了。暗地里,陈初六继续筹划,打造望远镜,不断用“震惊体”文章败坏刘世光一家。赵允迪派人去寻找刘世光等海寇所驻的海港,他调集的密兵,已然南下。如果发动,只需两天之内,便能发动攻势。而一场风暴,经常是三天以上不得出海。

五月二十六,离陈初六出来,已经快两个月了。这一日,码头上盘旋着海鸟,这些海鸟十分疲惫,落在船上歇息,连人走近了也不肯飞走。天上的云边缘卷起,海岸边泛起长长的白浪,波涛眼见比寻常更大。傍晚之时,晚霞十分绚烂,红蓝光闪烁着。

李成启告诉陈初六,根据他在此地十年的经验,以及底下渔民的观测,大风暴要来了!

陈初六立即将这件事情告诉给赵允迪,钱博延、赵允迪将手下传信之人,全部派遣了出去,各路兵马,齐齐发动!

远在琉球,李功启也观察到了这些现象,当即命手下整军备战,准备在风暴之后,按照约定灭刘世光留在吕宋海寇。

暴风雨前的夜晚,十分宁静,但无人入眠,除了陈初六。在陈初六住着的小院子里,他将东西整理好,吩咐道:“等暴风结束之后,咱们就回临川。”

“这么快就走?”

“嗯,这里的事情,不是我所能左右的了,留在这里,耽误时间而已。”陈初六笑着道:“就留给信风、潮水、海礁和运气去决定最后的胜败吧。”

陈长水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如果成了,他陈初六居功至伟,甚至不比开疆扩土的功劳要小。可是,偏偏和应天府那件事一样,又是一桩无法与人言的大功。

陈初六将一卷书放在行李之中,忽然想起什么,问道:“盼儿、巧儿,等回去之后,是该给咱们爹安排个官职,还是让他老人家安心养老?”

“我爹他其实是个官迷,却又累了大半辈子,官越当越小。”

“既然是这样,那让赵允迪在功劳簿上提他一笔,让他得个闲官散职养老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