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步入一名穿着紫袍的官员,这是当初考较陈初六的朱漕司,陈初六立马肃然起敬:“下官陈初六拜见朱大人!”

随即又进来两位穿红袍的,陈初六又拜:“田大人、吕大人,下官陈初六有礼了。”

这二人陈初六认得一个,那位吕大人,就是当初的吕知州,没想到他就地升任提刑司,可谓风光。那田大人没见过,估摸着是外地调任来的。

随后便是洪州李通判、赵知州到了,一一见礼,最后进来一白发老者,陈初六连下官礼也不敢执了,改执弟子礼,长揖道:“周学提,小子未来得及拜门,惭愧,惭愧。”

周学提大笑道:“你能记得老夫,老夫就心满意足了!”

说着,周学提扶起陈初六,又转头对旁边那几个人道:“诸位,这可是咱们这地方,难得一见的状元,更是难得一见的连中三元的状元,此番回乡,怎么连个排场都不摆?”

朱漕司长叹道:“大宗师,朱某也是才得到消息,状元公下了门贴来了,真是惭愧。”

其余几位大人也是点点头,反倒是陈初六不好意思了:“下官何德何能,岂能让几位大人上心,羞愧难当。”

朱漕司豪爽大笑道:“知应,你莫要再自谦了,你的故事,在咱们江西南路可妇孺皆知呢。本官当初考较你一番,便已经看出来了你是人才,没想到本官想错了,你不止是人才,更是国之栋梁!”

几位大人一并大笑,双方又互捧了几个回合,朱漕司对天拱了拱手,问道:“知应,公主殿下可恭安?”

“哦,瞧我这记性,这就让内子给各位大人奉茶。”

陈初六这话,吓得朱漕司等人连忙说不敢不敢,摆手道:“我等是臣子,应当过去给公主请安。”

“唔……好吧……”陈初六走进去了,让人拆了一块窗帘,垂在一间雅舍门口,赵雅坐在里面,把孩子交给陈初六。朱漕司领着众人,上去行礼,接着赵雅赐茶赐座,盼儿他们把茶水端来。朱漕司等人又各看了一眼陈小虎,夸得陈小虎哇哇大哭……

待这些虚礼行过,不得有半个时辰?大家都以公务繁忙,相继告辞,留下吕提刑、赵知州、周学提三人,这三人都是穿的红袍,熠熠生辉,让这酒楼的掌柜,不敢凑近。

赵知州忽然问道:“方才我看见观察支使赵有钱似乎站在下面,他怎么提前知道了陈大人来了?”

“下官也不知道,找他来问问就明白了。”陈初六转身喊道:“黑子,去把赵大使叫上来吧。”

“是嘞,是嘞。”

没一会儿,赵有钱被陈长水给推搡着上来了,还有那茅同和此时也是身如筛糠一般,低着脑袋过来了。二人怯怯地看了一眼陈初六,好像是期望谅解,可陈初六能原谅他们么?

那个赵有钱,能记十年之恨,也是不简单的人。茅同和虽然和陈初六素不相识,但也差点被他给陷害了。

唯一需要顾忌的,就是这位赵知州了,他和赵有钱毕竟是亲戚关系。陈初六坐了下来,拱手道:“多谢几位大人相迎,小子不胜惶恐。从汴京回来,本不想打扰地方宁静的。”

赵知州摆摆手道:“状元公说的哪里话,你是咱们江南才子之首率,若是不来迎接你,怕是父老乡亲在背后要议论本官。”

周学提、吕提刑也是点头道:“别的京官回来,都要伸手要盘缠路费,知应却想默默离开。”

“呵呵,这次回来不好声张太大,赵官家尚有密务交给本官承办。”

一听密务二字,除周学提,其余两人都附身问道:“知应,不知你口中所说的密务……哦,呵呵,既是密务,便不方便透露了,不问了不问了。”

看他们二人的反应,估摸着是以为自己前来暗查什么的,陈初六一笑,看了一眼旁边的二人道:“呵呵,只是没想到,我回来之后,便遇到了催缴税款的。这位赵大使、那位茅大人,你们当着几位大人的面,可否和本官说清楚,我什么时候拖欠了朝廷的税款?”

“这是怎么回事?”三位红袍的官都是脸色一变,吓得赵有钱冷汗直流,茅同和则是赶紧道:“大人,下官接到赵大使的信,说陈家从未缴税,下官本是不信的,可赵大使坚持如此,下官无奈,一为还状元公的清白,二也为履行公务,便过来相问,没想到遇见了状元公亲自在这里。”

茅同和说完这一段话,他都十分佩服自己有这份急智。赵有钱倒吸一口冷气,指着茅同和道:“好个小人,你竟敢出卖我,你以为你跑得了吗?不是你说的,陈初六大势已去,成了丧家之犬?”

赵知州闭上了眼睛,提刑司吕大人在此,还敢相互揭短,他也对这两个活宝没办法了。

陈初六在一旁看着,这帅司、宪司、漕司三个封疆大吏出来迎接自己,并非是为了讨好谁,顶多是看在赵雅的面子上。不过,他们虽然不要讨好陈初六,但绝不愿得罪陈初六,再加上陈初六瑕疵必报的恶名……

眼下手底下人差点做错了大事,吕提刑自是恼怒,他斥道:“你们二人真是丢尽本路了脸,还不赶紧滚开,回去之后,本官要看到呈罪书。”

赵知州这时拱手对陈初六道:“知应,这件事情是本官御下不严,还望见谅,回去之后,本官也要请罪。”

陈初六赶忙摆手道:“此事想必是误会,说清楚了便好了。”

赵知州、吕提刑见陈初六如此,微微放心下来了,心说这状元公,可不似传闻中那么气量狭隘,不过这更要做出点样子给他看了。

吕提刑当下斥道:“还不滚出去,碍眼的东西!”

赵有钱和茅同和转身被人赶着离开了,又交谈了几句,赵、吕二人告辞走了,房里只剩下周学提。他对陈初六来说,和别人不同,他对陈初六是有师恩的。陈初六不敢自恃为状元,站在一旁,给周学提续了一杯茶。

周学提笑道:“知应比以前沉稳一些了,若是几年前,那赵有钱二人,恐怕没了活路吧?老夫欣慰……”

“现在他们也不见得有活路啊?”

“呵呵呵,那只能怪他们自作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