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是因为陈翁做的也是情报工作,他的职位并不高,仅仅是幽州点检罢了。就连咱爹也只知道他是一个小小的点检,不知道他认识皇上。”赵雅叹了口气:“一朝天子一朝臣啊,后来我皇叔爷太宗皇上也驾崩了,竟然没有将陈翁升官。”

“景德元年,辽兵南下,一场混战之后,陈翁便失去了消息。咱们爹被还农,回到老家,本可以当个小吏的,却被县衙里的人横加干涉,成了农夫。当今天子御驾亲征,战胜辽军之后,也没有另行封赏。”

赵雅说完,陈初六都要跳起来骂人了,这当皇上的也太不是人了吧!员工消失了,竟然一声不吭,连个工伤都不给办!至少也得安排后代顶岗吧?陈初六愤愤不平:“不行,我得去找皇上讨个公道!”

“呀,官人,你怎么不清楚呢?”赵雅拦住陈初六道:“我三伯已经是知道错了,这些日子,不是在想办法补偿你嘛?”

“你三伯是谁?”

“皇上啊!”

“哦,对对对,你三伯的确是皇上。”陈初六愤愤不平坐下:“那我翁翁呢,这么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

“唔……这件事,我爹没再跟我详细说下去,想必当年澶渊之盟,还有隐情。我只知道,陈翁尚在人世,或许还在给皇上做事。只不过,皇上和陈翁都以为,咱爹在战斗中走了,这些年一直没有说。”

“后来,官人发迹了,皇上才重新注意到咱爹。官人,你今日的成就,还有咱爹当籍田令,你以为真的是运气好嘛?”

赵雅说完,又靠在陈初六胸膛前,听着陈初六的心跳,她发现,陈初六的心跳异常平静。陈初六的确是平静,他现在面对现实了。

的确,一个县令升为籍田令,可能都需要花一辈子的时间。陪太子读书,少说也得是宰相家里的嫡子。凭他陈初六那一点投机取巧的脑子,可能会比农夫过得更好,也可能会靠中进士,但更上一层就难了。

“我翁翁他……他知道我们还在了?”陈初六问道。

“不一定,他现在在辽国,咱们想要联系很难,你要是想知道,得亲自去问皇上。”赵雅说道。

陈初六心说,还问个什么,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翁翁,他没什么感觉。在陈初六心里,周九那个外祖翁更加重要。

至于这个素未谋面的翁翁,就算对自己有很大帮助,陈初六实际上也并未感受到。

这就好像,你都当上了一炮五千万美元的集团董事长,突然有个亲戚告诉你:你有个爷爷在非洲当酋长。你的第一反应肯定是,那有个屌用?

陈初六唯一的感觉就是,总算弄懂家世之谜了。

赵雅看着陈初六平静的脸,松了口气,伸手摸摸陈初六的脸,糯糯地道:“官人,你看盼儿她们都不在家……”

“你想做什么,哥这会儿很惆怅……奋斗了大半辈子,居然发现是躺赢的……”陈初六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躺赢是什么?想解锁新了姿势嘛?”

“我不惆怅了!”

陈初六抱起赵雅,吃冰糖去了。

(小声bb:把之前的一些坑填了)

家世之谜择清楚了一点,把人物关系写一下。

宋太祖—赵德芳—赵剑云

宋太祖—申国公主赵飞霞—赵剑云—赵雅(掌门传递)

宋太宗—当今天子宋真宗—当今太子赵祯

宋太宗—八王爷赵元俨—赵雅

陈老太公—陈翁(和太祖太宗是同辈)—陈守仁—陈初六

皇宫之中,剑云杨开还有陈守仁,来到了皇上的病榻之前。说了什么,不知道。

半晌之后,太子来到皇上跟前,皇上躺在病榻上:“受益啊,开始了,要开始了,博弈要开始了!”

太子神情凝重:“父皇,真的要这样吗?”

皇上苦笑了一声:“为了……赵家的江山!”

九月,工部尚书林特被罢!曹利用罢相!

王钦若上书欲还朝,丁谓斥责其无人臣之礼。王若钦无奈,大病一场,上书辞官归家,幸免。王若钦的子孙,降官的降官,革职的革职,一时间,一棵大树哄然倒下,树倒猢狲散。

自林特开始,再到王若钦,接着又有一连串的官员被贬。什么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什么不杀读书人,在这个濒死的皇上面前,都成了一纸空话。

內宫之中,皇上命皇甫继明掌秘阁,分宰相之权。这皇甫继明不过是宦官罢了,他分权还不就是皇后掌权了吗?

接着,又拜王曾为平章事,去掉了丁谓枢密使一职。曹利用上密谒,不久之后官复原职。

八王爷赵元俨连夜进宫,禁中兵力大增,汴京城中笼罩着一丝神秘而紧张的气氛。

手握重权者,唯有冯拯尚未被波及到。但此时冯拯,开始自断双臂。辞去吏部尚书一职,推请王曾担任。命自己几个儿子,全部辞官,回家待命。关门闭户,谢绝见任何客人。

而陈家,陈守仁消失不见,自从上次剑云去找他之后,他一直没有回来。赵雅也匆匆辞别,数十日难见一次。陈家也早早断了一切往来,外头的产业,都交给下人去处理。

冬至过后,只剩下军国大事在处理,其余政务全部停办。太子也不临朝理政了,连修缮城门的人都放回了家里,汴京城开始宵禁。

消息传来,皇后的前夫刘美被赐死,其子刘祎伟被腰斩。皇上将公众未有孩子的女子,赶出宫外,成为尼姑或者道姑。

妙羽真人被召到宫中,卜筮一番。皇上让人把“天书”拿来,细细观瞧,痛哭流涕。

帝王的黄昏,也许该用血的颜色来装饰。

年末,朝廷改元乾兴,是为乾兴元年。

陈初六置身事外,一直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并不激动,也不悲伤。这不过是历史的车辙,正常的压过该压的地方。谁也无法改变,谁也无法阻止。

二月二,一声惊雷,淅淅沥沥的雨落在汴京城中。一辆马车停在陈家门口,笃笃笃敲门声传来,有人问道:“敢问陈小兄弟在家里嘛?”

“我们公子说了,除宫里来的人,一概不见。”门子说完,见门外没人搭茬,打开一扇小门,探头出去,咔嚓,血光迸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