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第四个!”

崔遵度放开了陈初六,缓缓坐下,拔出了塞在牙缝里的牙签,淹了咽口水,想了半天,一脸疑惑:“我想不通。”

“想不通what?”

“我为什么是第四个?”崔遵度掰着手指道:“就算你不去丁谓那里,还有冯拯,曹利用,李迪,张士逊……反正怎么算,我也不是第四个。”

“你就是第四个啊,曹利用是谁我不知道,李迪家里我也没去,张士逊那里我也没去,那个老头和我不对味。你说的那几个,我只去了冯拯家里。”

“噗……你这叫什么走位?”崔遵度激动起来,似乎察觉出来什么,问道:“那你去了哪几家?”

“冯拯,王曾,王肃之……”

“王肃之是谁?”

“秘书省校书郎。”

“哦……这倒是好了,你本就是乱来的,那就好,那就好。”崔遵度放心下来了,而且心里头莫名开心,看着陈初六摇摇头:“你这小子,一点也不懂人情来往。送礼不是这么送的,若是别人,非得送出祸来不可。”

陈初六挠挠头:“送礼还能送出什么祸来,我不管,先送认识的这几个,接下来再去丁谓家里。”

“你下一个送谁家?”

“开封府尹吕夷简。” 陈初六拍拍手,站了起来,崔遵度连忙拉住了他:“我建议你还是去一下丁谓家里,你虽然不愿趋炎附势,但若是不去,会被谓党的人看做敌人,招致祸患,总归麻烦。”

“多谢崔老教诲,我先走了。”陈初六拱拱手,又连忙赶去了吕夷简家里,此时天色已经晚了,他怕吕夷简早早睡了。

来到吕府,只见这里灯火通明,里面传来不少人声,陈初六放心了。门子不在,陈初六自顾自的推门而入了,往里面走了,对屋子里面的声音听得越来越清了。

本来以为是吕家的夜生活比较丰富,可走进来才发觉,这里面的人,却是在吵架。陈初六有些犹豫,进去还是不进去?人家吵架哩……

探头探脑,在墙根底下听。只听见吕夷简在大骂:“你这混账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爹,你别说了,如今孩儿已经看破红尘,你说什么也没用了。明天我就削发为僧,遁入空门。”

“啊……你,不肖子孙啊……家门不幸,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孝子!”吕夷简悲号,一众下人围了过来,抚平他的心气,忙说老爷不要动气。

这会儿,吕夷简指着吕公著道:“你这小子,我就不该带你来汴京!明天,明天你就回老家去!”

“老家?我一心向佛,早已无家,残余半生,只愿青灯古佛,阿弥陀佛!”

“你,你,你气死我了,阿你弥骂了个陀佛,我打死你!”吕夷简顺手抄起椅子就要大义灭亲。

一众下人急忙呼道:“公子,小杖受大杖走,你要陷陈老爷于不义吗?!快走啊……”

“我不走,此身是爹娘养的,他若想打,便打吧,打够了算,今天不打够,明天我就伺候佛祖去了。”吕公著闭上了眼睛。

陈初六一想,哎呦,这时候不能走了,得去拉架。陈初六把食盒放在一边,走了过去,急忙喊道:“吕兄,勿伤爱侄,此事尚有圜转之机!”

堂中数人,皆是回过头来看,吕夷简头发糟乱,一脸疲惫和愤怒,看见了陈初六,陡然伤神起来:“陈贤弟,让你见笑了。既然你来了,帮我一起教训这个臭小子吧,恨铁不成钢啊……”

“吕兄,爱侄一向好学懂事,如何今天要做这等不仁不义不孝的事情?事出必有因,吕兄可问了其心中病症所在?”陈初六问道。

“这……这我倒是没问。”

底下那吕公著,此时的眼睛里也是冒出怒火,都是这个男的,让雨溪不再喜欢我了,还抢走了我的荣誉,本该是我陪太子读书的!人一旦疯狂,心中的逻辑,就显而易见的混乱起来。

吕公著从那天陈初六接圣旨到如今,天天饱受“失恋”和“被打脸”的痛苦之中,久久不能释怀。直到一天,去了大相国寺,忽然发现当和尚,超脱凡世出家比较适合自己这种忧郁青年,回到家里,天天吵着削发为僧。

陈初六看了看他的眼睛,便已经恍然大悟,这小子肯定还是对王雨溪和那天接圣旨的事情心怀芥蒂。他既然在意这个,必定在乎王雨溪,陈初六拍拍吕夷简的背:“吕兄,爱侄的心病,我倒是知道一些。”

“陈贤弟,你快说来,我这长子……唉……”

“吕兄难道不知,爱侄喜欢上了一个女子,却苦求数年而不得?”陈初六问道。

“我知道一些,可一个女子,至于如此嘛?”

“当然了,爱侄年轻气盛,难免不能自拔。”陈初六把吕夷简拉到一旁:“我听说,数日之前,那女子断然拒绝了爱侄,爱侄或许因此悲伤难已,莫若以此女子的性命相要挟,他必然不得不从了。”

“嗯!妙计!”吕夷简点点头:“那女子姓甚名谁,是哪家的姑娘?”

陈初六看着吕夷简,心说好你个当爹的,活该你儿子闹出家,连他追了好几年的女子,你都不知道是谁。陈初六回到:“此女姓王名雨溪,乃是秘书省校书郎王肃之的侄女,当然了,吕兄只需做一场假戏便是,用不着来真的。”

“了然了然。”吕夷简明白了,走上前,喝到:“好你个小子,区区一个女子,竟让你把忠孝大义都忘了!我看这女子,是狐狸精转世,我倒要看看,她是何等功力!”

吕夷简是什么人?开封府尹啊!包公那种人物,唬起人来,那还不是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吕公著当下中计问道:“爹,你想做什么?”

“我要抓此妖女,火烧三天!”

“不!你有气,冲我来,别动她!”

“哼?看来,你被这妖女魅惑已深,我非得除掉此妖了。来人,把他捆起来!”吕夷简喝到。

到这时,吕公著哪里还敢造次,连忙道:“爹,我不出家了,我不出家了,我读书,我科举,我当官,我光耀门楣!”

吕夷简也没马上变脸色,骂道:“就你这个熊样,还能光耀门楣,你有辱门风。还看着做什么,捆下去!”

吕公著被捆起来了,五花大绑,吕夷简方才放下心来:“陈贤弟,多亏了你啊,要不然,我怎么知道这小子竟然痴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