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假期。

黎桢每天基本不是泡在房间里看书,要么就是在实验室。

这已经成为了她的固定日常,不过因为收到了那个百万胸针后,她的行程在放假后的一周里有了轻微的改变。

里森大道离她住的地方近,在和冯静打完电话的第二天早上,她就决定去登门拜访,还掉这个礼物。

昨天才路过,所以房子的特征她记得还是蛮清楚,她记得那栋公寓的周围环绕着一道胡桃木色的栅栏,很高,上面种满了蔷薇花和绿藤,形成了一道自然遮挡的花墙。

从这个特征入手,黎桢走了二十多分钟后,很轻易就找到了那栋叁层楼高的公寓,经典的美式砖石结构,要是没有“花墙”,还是挺难找的。

她礼貌上前按了按门铃。

房子里,靳博序正在二楼书房处理工作,桌子上的照片,是女孩儿在亨特顿滩州立公园喂海鸥的照片,侧面照,还是能看清女孩儿的笑容。

索菲亚从可视门铃中看到黎桢的脸时,立马上楼敲响了书房门。

“进。”

听到允许的声音,索菲亚开门进去。

靳博序示意自己正在打电话,索菲亚恭敬的站着。五六分钟后,等他挂了电话,没等他询问,索菲亚就说道:“先生,黎桢小姐来了。”

闻言,他起身走到窗边,微微拨开窗纱。从他这个视角看过去,正好能看到门口。

一身长裙的黎桢,在门口转来转去,不时朝里面张望着。

在她抬眸看向二楼的一瞬间,靳博序放下了窗纱,此时的黎桢只能看到随风舞动的帘子。

“要我拒绝她吗?”

以往是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之前索菲亚不会跟黎桢直接接触,通常都是他们雇佣的人去和黎桢攀谈,假装她的好邻居,在能帮助她的地方,都尽力帮助她。

这次他们搬来没多久,这些伪装都还没做好,而昨天靳博序又很直接的送了礼物,这才被黎桢找到了他们的住址。

靳博序还在窗跟前站着,只不过离窗户远了一点。

他说:“不,让她进来。”

接着他转头看向索菲亚,“新的人员不是还没找到,这个角色,辛苦你先来扮演。”

“我?”索菲亚很是意外,“可我不擅长当小女孩儿的知心姐姐,何况,她还是我的女主人。”

她五十岁了已经,黎桢对她来说就是个小女孩儿。

靳博序:“可你擅长做一切和能力有关的事索菲亚,去吧,不要让她等太久。”

他这么说,索菲亚就没再多说什么。

既然这是她的任务,那她就有义务做好这一切。

在索菲亚下楼之前,他还不忘叮嘱她,“她今天穿的比较少,等会儿会变天,你把卧室里那件披肩给她,不要让她着凉。”

“是,先生。”

大门口,黎桢不时抬头看向里面,她已经按了几次门铃,但都没有人出来。她思索着是不是家里没人,要不要先回去。

黎桢正想着这些事,铁制的大门忽然自动打开,一身西装,脚踩着高跟鞋的索菲亚从里面走了出来。

气质干练的索菲亚,表情带着惯有的职业性微笑,礼貌说道:“抱歉小姐,让您久等了,不知道您今天来有什么事?”

“您还记得我那真是太好了,”黎桢把手里的袋子递到索菲亚面前,“这是昨天,那位先生送我的礼物,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我觉得还是不能收,所以就亲自来送还,希望您拿回去。”

索菲亚垂眸,看着黎桢递过来的袋子,一时间表情略显微妙。

过了片刻,她言语中透露出一种专业的成熟,带着职业人士的礼节和平静道:“恕我不能遵从您的意愿小姐,我家主人送出的礼物,是不会收回的。他既然已经送出去,就证明您和这件礼物是契合的,这份礼物的主人现在是您,您不需要归还。”

黎桢听完索菲亚的话,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但是对方怎么都不肯收下。

新泽西七月份的天气多变,天空开始零星下起了小雨。

见状,索菲亚将黎桢邀请到了房子里。

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黎桢只能先进去躲雨。

进了客厅,索菲亚给黎桢倒了杯咖啡,咖啡的香味儿弥漫在整个空气里。

“请慢用,小姐。”索菲亚亲切地将手里的拿铁递到黎桢面前微笑道。

“谢谢。”接过咖啡的黎桢礼貌道谢。

索菲亚在黎桢面前坐下,自己也拿起一杯咖啡,轻轻抿了一口,询问道:“我还没问过您的名字呢,您是叫?”

“黎桢。”黎桢回答道。

在国外留学这几年,她没有给自己起英文名,同学老师叫她基本都是“LI”。

索菲亚用自己不太纯正的中文重复了一下她的名字,黎桢很是惊讶,“您会说中文?”

“一点点。”索菲亚说着,不露声色的瞥了一眼空荡的二楼楼梯的拐角处。

“那也不错了,您说的很好。”

黎桢环视了一圈屋内,没有看到其他人,她好奇问:“就您一个人在吗?”

“是的,”索菲亚道,“我家男主人有工作要忙,女主人出远门还没回来。”

再多的话黎桢也不好问,就说了句:“原来是这样。”

索菲亚见她似乎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就说道:“黎小姐什么时候来的新泽西?”

这个问题的答案,索菲亚当然知道,但这个问题不过是起了一个抛砖引玉的作用。

在黎桢说完后,她继续问:“来新泽西读书这几年,你觉得过的怎么样?”

“很好,”黎桢道,“我遇到的人都很热情,之前我的几个邻居,会邀请我去她们家吃饭,带我了解新泽西的风土文化,我生病时还会送我去医院,一些像我这样的外国人容易踩坑的事,也没怎么碰到,总体来说挺好的,我过的也很开心。”

当然,在巴士上遇到过几次小偷,街上偶尔会有种族歧视这种她没有说。

在新泽西待的这几年,她过的真的挺好,没有遇到很坏的事,她一直觉得自己的运气真的太好了,会遇到这么多的好人。

听着她的叙述,索菲亚道:“我相信,爱您的人听到您亲自说这些话,也会很开心。”

黎桢只当这句话是日常的交谈,并没有细想。

在坐了一会儿后,珍妮丝突然打来电话,告诉黎桢说修水龙头的工人已经到了,让她回去帮忙开门。

听此黎桢急忙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就要起身准备离开。

外面的雨水已经停了。

见她要走,索菲亚按照靳博序的吩咐,从二楼卧室的衣帽间里取出了那件水蓝色的披肩,轻薄而透明的面料摸起来细致而柔软,触感凉爽。

她递给黎桢道:“屋外起风了,下雨会有些潮湿,雨水黏在皮肤上对女孩子来说不好,您拿着这件披肩可以遮挡一下。”

“那怎么好意思,谢谢您的好意,不用了,我走回去很快的。”黎桢推脱道。

但索菲亚还是递到了她手上,并且道:“一件披肩而已,您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可以用完再还回来的。”

几番你来我往下,黎桢最终没能拒绝掉索菲亚的“好意”。

只能顺从的出了门,不过在出门前,她还是没忘记今天自己来的目的,客厅里的电话响起,趁索菲亚接电话的功夫,她留下了那枚胸针,悄悄出了门。

电子控制的大门缓缓关上。

黎桢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后,就往回走。

栅栏上弥漫着浓郁的蔷薇花香,她顺着街道不由得放慢了脚步,边缓慢行走边欣赏着这些紫色的花。

正当她抬眸视线游移的一瞬间,她注意到了二楼房间里那个站在窗边的人影。

由于光线昏暗的天气,此时家家户户已经亮起了灯。

透过宽大的落地窗,在开了灯的房间里,矗立于窗边那个高大身影,此刻显得格外明显。

黎桢心蓦然跳动的很快,内心涌动着种种情绪,好奇、不安,一切都在这一刻汇聚成一股暗流,冲击着她的心脏。

她下意识地继续向前走,而那个人影也如她一般,向着相同的方向移动。

他们就这样互相对望,楼上人的面孔仍然被黑暗遮掩着,黎桢却仍旧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吸引力。

一阵微风徐徐吹来,墙上的花瓣被风吹得翻飞四散。黎桢的发丝也被风吹得飞舞起来,遮盖住了她的视线,散落在纤细的肩膀上。

黎桢急忙伸手整理了一下头发,但当她抬起头的时候,窗边的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