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孽缘

孙立沉声道：“有一部妖族功法，叫做《天部兵火连天劫》，在当年上古时期的妖族，也是相当于如今天位功法的顶级法诀。”

东方芙已经忍不住要哭出来，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好一会儿才哽咽道：“他、他怎么会有妖族的功法。”

孙立一片肃然：“我给他的。我还给了他一枚三百年火候的妖丹，他已经服用了。”

李子婷和东方芙愣了一下，东方芙恍然：“难怪……”

孙立不说话，等着两人的指责。

两人却没有破口大骂，孙立等了一会儿，一抬头，东方芙捧着心口，满脸痛苦。李子婷已经满眼泪水。

“唉——”

他一声长叹。

“你们两人，资质绝佳。东方芙你分到了甲等班，李子婷你分到了乙等班。你们可知道，呆在丁等班的感觉？

江士钰之前也曾拼命苦修，无奈资质实在相差太远，又没有人肯来关心丁等班的弟子，连凡人境第一重都难以突破，我们还谈什么大道？

但凡有别的选择，谁会愿意变得半人半妖？可是不论是人还是妖，江士钰都是个好男儿！我们走上这一步，只是因为无奈，因为我们心中，那一颗向道之心不死！

就算是妖，又能如何？江士钰还是一颗人心，绝不会成为妖魔。我们依旧可以翱翔九天，直指大道！”

孙立一口气说完，心中感觉痛快了许多。

他在说江士钰，可是又何尝不是在说自己？自从被素抱山选中，他们就被归为了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放弃的那一批人。时时刻刻处处，都让他们感觉到，自己是这素抱山之中，最底层、最卑微、最不需要的存在。

他们同样是父母的宠儿，同样对于大道有着虔诚的追求，同样对于龙飞九天有着无限的憧憬与期待！

但是没有人重视他们，没有人帮助他们，甚至素抱山整个门派，都很乐意让他们成为秦天斩、田英东这样天才弟子的陪衬！

孙立今天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努力奋斗得来，哪怕是有着三位老祖的指点，但是每一次进步，他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甚至多次冒着生命危险，才能够凭借平庸的资质，抢得一线天机。

东方芙和李子婷呆住了，她们知道那些丙等班、丁等班的弟子过得很艰难，但是毕竟没有切身体会。

孙立的话才让她们第一次认真的去思考，她们爱上的江士钰，在遇到她们之前，曾经有过多么悲惨的经历。

东方芙哽咽着，问道：“江郎……真的这么苦？”

孙立想了想，做出了一个比喻：“就像是你掉进了一个很深的枯井里，明明能够看见头顶上的青天，但是没有任何工具，周围没有任何借力的地方，用尽了全部的办法，用光了全部的力量，却就是爬不上来……”

那种绝望无助悲愤和不甘，就像火山一样喷薄而出，东方芙和李子婷，清晰的感觉到了。

三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孙立长出了一口气，道：“这种事情也不能怪你们，不管怎么说，你们和江士钰相爱一场，以后就算是不能在一起，我也要帮他照顾好你们。

东方芙你钻研阵法，这几天我会把一些阵法心得写给你，超越你师父妄胜不成问题。

李子婷……总会有你的机缘的，等到时候，我一定会帮你的。”

他说完，总觉得好像是自己在帮江士钰和过去做一个了结，心里很不是滋味。起身来稍稍一顿，还是转身而去。

李子婷在后面问了一句：“江郎他……现在好吗？”

孙立顿了一下，没有回答，快步离去。

山路两旁横生出来的粗糙枝叶，抽打在他的身上，噗啪作响，肌肤生疼。

……说是庆祝，溪谷之中却很冷清。

孙立、苏小枚、钟林。三人坐在一起，中间一堆篝火。篝火上没有美味，三人手边没有酒。

沉默良久，钟林才终于开口道：“孙立你要小心一点，江士钰忽然妖化，门中弟子都看见了。我们回来之后，门中已经有人在暗暗调查。”

苏小枚也担心起孙立来：“不错，我跟钟林都被传去问过话了，估计他们也不会放过你。”

门中传言，跟孙立关系好的人，都飞黄腾达了。江士钰就是第一个受益者，那些人捕风捉影，也绝不会轻易放过孙立的。

“你们放心，我心里有数。”

孙立揣测，妄虚真人这段时间肯定会忙着天都神殿的事情，调查一个新进弟子妖化的事情，根本不会倾注太多的精力。

只要不是妄虚出面，崇字辈弟子出面，孙立毫不畏惧。

三人枯坐半个时辰，孙立忽然看似开朗的一笑：“咱们这是怎么了，小玉也没有死，我也好好的回来了，这是喜事啊，都哭丧着脸干什么。”

他从储物空间里拽出来一坛酒：“来，喝酒！”

“喝酒！不醉不归！”

……妄龙、崇寅和崇霸三人都是重伤，其中妄龙正面对抗妖妖六，伤的最重。三人都在闭关疗伤，孙立也只好暂时不去打扰。

晚上，他依旧是一个人坐在屋子之中，闭目修炼。

在《凡间一世天》的吸摄之下，周天星力缓缓纳入体内，那种熟悉的感觉，让孙立一整天沉郁的心情小小的振奋了一下。

到了半夜，他忽然睁开眼来，悄悄听了听外面，确定没有人监视自己之后，无声无息的溜了出来。

武耀临时传授给他一套潜行的法门，孙立就像是融入了黑夜的一抹黑暗，没有惊动任何人，从那一道阵法暗门之中溜了出去。

素抱山广大，素抱派占据的只是一片区域。孙立离开山门六十里，在一处山坳之中，找到了江士钰。

江士钰一身黑褐色的衣衫，坐在山洞口，跟洞口的岩石融为一体。

孙立道来，他微微一动，从那种玄妙的境界之中退了出来。

“小枚他们还好吧？”江士钰主动问道。

他只有孙立这几个朋友，今天白天他一直都在犹豫，到底要不要不告而别。但是想一想，那种孤独流放的生活还真没有信心能够撑下来。于是他决定，既然被孙立“抓”来了，也就逆来顺受住下了。

孙立点点头：“他们都挺好，我暂时还没告诉他们你在这里，等时机常熟再说。”

江士钰点点头，欲言又止。

“我去见了东方芙和李子婷，她俩……很憔悴，人瘦了一大圈。”

江士钰低下头，咬紧了嘴唇。

孙立暗暗叹息：真情才会造就悲剧，这三人，孽缘啊！

“你放心，我会帮你照顾她们的……”

江士钰抬起头来，惨然一笑，眼角泪光闪动：“我有多久没跟你说谢谢了？”

孙立看着他，一阵心痛。

……第二天，妄虚真人果然没顾上孙立。玄武大殿内，那些妄字辈的师叔们进进出出，而妄虚也亲自去了一趟后山钟沐河的洞府。

最后，傍晚的时候，一道玉符飞出素抱山，往金风细雨楼的方向去了。

妄虚跟金风细雨楼讨价还价了一番。

金风细雨楼早就发觉烈火谷下面可能有点问题，合作炼丹的时候就顺便说了一下，需要三眼毒火蜥的妖心，要是有那个门派自告奋勇去了，就等于帮他们探听一下虚实，看看是不是有危险的凶兽在那里面聚集。

素抱山新弟子们几乎全军覆没，却没有凶兽出现，金风细雨楼以为没有问题，就派出了陆拔鼎去烈火谷。

本来陆拔鼎只是个开路先锋，后面陆谦永也会随后赶到，然后才开始搜寻龙形玉钥。

可是陆拔鼎去了之后，情况有变，就顺势把赵淑雅拉进这个计划，孙立是个被捎带的货色。

要是没有赵淑雅那几十万头火蚁，就算是陆谦永去了，最少也要花上三个月，才能把上面两层搜寻完毕。

这些事情，陆拔鼎心中都有数。

孙立要是知道了，恐怕也要感叹厚道人也有狡猾的时候。只不过就算是他，也不会责怪陆拔鼎，毕竟这事关门派的根本利益。

孙立在门派内平静的度过了两天之后，终于有人来找他了。

崇玉微一拱手面带微笑：“孙师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孙立总觉的崇玉是个笑面虎，这一点上他跟罗桓和武耀保持一致。

“谢崇玉师兄吉言！”

孙立也是笑呵呵的。两人各怀鬼胎的敷衍了一番之后，崇玉终于神色一正，道：“师弟，师兄我受命调查逆徒江士钰的案件，你们住在一个院子，而且据说关系不错，师兄我就是例行公事的问一下，你别有压力。”

孙立心中冷笑，脸上暖笑：“师兄哪里的话，你职责所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崇玉点点头：“师弟你知不知道江士钰为什么会突然化为妖魔？”

孙立一愣，茫然道：“化为妖魔？难道他不是妖族潜伏在我素抱山的歼细？”

崇玉后面的话问不下去了，想了想，换了个问题：“那你有没有发现江士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