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红啐了一口:“打不进来,沈家如今是树倒猢狲散,可沈家军还在,说是被燕王接过去了帅印兵权,保不齐是从里面烂了。”

“咱们布衣百姓只要能吃饱穿暖就行。”方青莳微微蹙眉,燕王接了沈家军,可真是有意思了,她未来的嫂嫂啊,这事儿没跑了!

欧阳红笑着起身:“别人不知道,可鹿武县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沈家大小姐根本不在官妓坊,早就被救走了,回头啊,真杀回来的时候,那可就真要变天了。”

方青莳有些看不透欧阳红了,小小鹿武县,难道还被人下了探子吗?

第246章 闷葫芦讨不到媳妇儿

各地有官妓坊的地方,都有朝廷的耳目,风月场则可能会被有野心的皇亲国戚把持,所以方青莳才会有这样的怀疑。

再者自己知道二皇子谋权篡位,那是因为上一世亲身经历过,欧阳红能说出要变天的话,不得不往深处想了。

这位谋权篡位的二皇子正是燕王,燕王明着跟沈家过从甚密,实则跟他的叔叔晋王才是一丘之貉。

本来还担心良玉放不下燕王,如今倒不担心了,世人都明白的道理,谁得到的好处最大,谁就是害自己嫌疑最大的人,良玉不可能是个糊涂的人。

忙了十来天,都安排妥当后才回靠山村,穿穿戴戴放在自己屋子里,大哥那边焕然一新。有道是强扭的瓜不甜,沈良玉到底是回来送孩子,还是另有目的没搞清楚之前,事情不张扬,大家都不尴尬。

至于春耕的事情,方青莳让人去清河村看过了,那边的田地一点儿没耽误,这就安心了。

都收拾妥当后,唐大的人快马回来送信儿,大小姐马上就到了。

方静安寝食难安的盼上了,方青莳也不劝解,这种事情也劝不了,只希望两个人能是真心以待的结为夫妻。如果大哥有心,良玉无意,自己在劝大哥也为时不晚。

沈良玉的马车进了靠山村,原本熟悉的村子都不敢认了,亏着有人带路,否则自己都找不到方家了。

低头看着熟睡在怀里的孩子,忍不住勾起唇角。虽唐突,可到底是喜事,她相信方家兄妹几个一定会珍爱煜儿的。

“姑娘,来了,来了。”阿香都要哭了,她是跟在小姐身边一起长大的,说是主仆,可姐妹情份很深,离别一年有余,她真的好想小姐啊。

方青莳和方静安迎到大门口,看着唐大几个人护送着马车往这边来。

“阿莳。”方静安只觉得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变了腔调:“我,我腿软。”

“大哥,玉红这一趟车马劳顿定是很累了,先好好歇几天再说。”方青莳说。

方静安连连点头:“对,是要歇一歇。”

马车到了近前,方静安一个健步冲过去,伸手要撩开帘子的时候反倒不敢了。

“玉红,可算把你盼回来了。”方青莳赶紧出声,过来掀开了帘子,看到里面包着孩子,红了脸的沈良玉,轻声说:“玉红,到家了。”

沈良玉点了点头,先把怀里的孩子递过去:“我腿有些麻了,你先看看煜儿。”

“哎。”方青莳颤抖着手接过来自己亲亲的侄儿,眼圈一下就红了,强忍着眼泪转过身把孩子递到方静安的怀里:“哥,孩子太小受不得风,快些送到屋子里去。”

方静安只顾着点头,张开手臂竟不知道怎么抱着才好,旁边许嬷嬷笑呵呵的过来:“老奴来吧。”

许嬷嬷抱着孩子往屋子里去,方青莳亲自搀扶着沈良玉下了马车。

沈良玉抬头看方静安红了眼眶的模样,轻声说了句:“进屋吧,累得慌。”

“进屋,进屋。”方静安低了头往后退了两步,看到沈良玉的裙角从自己眼前滑过,抬头看着她的背影,瘦了许多,她这些日子似可怎么熬过来的啊。

阿香默默地扶着沈良玉,一见面她就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小姐,可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能问。

进了屋,春娘早就准备好了热粥,喝点儿热粥身上有力气。

沈良玉小口小口喝着粥。

阿香伺候在旁边,低着头盯自己的脚尖儿。

“去准备浴汤吧。”方青莳说。

阿香恭敬的退出去了,不是自己的小姐,就是沈家的小姐,她心里头清楚着呢。

屋子里只剩下了方青莳和沈良玉,床上躺着还睡着的方煜。

“当初的事情,阿莳知道了吧?”沈良玉轻声说。

方青莳点头:“早一些时候就知道了,因为大哥总是看着医书发呆,学得也是外伤和缝合。不过他嘴严的很,后来是动了心思要去南蛮,我不同意,他才说的。”

“他去那边派不上用场。”沈良玉勾了勾唇角。

方青莳轻轻的握住了沈良玉的手:“良玉,如今我倒是悔不当初,纵然大哥到那边帮不上什么,可也能在家里长辈面前赔罪认错,哪能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么多。”

“阿莳,这不是静安的错,他是救我的人,孩子是祖母赞成留下的。因为这不单单是方家的孩子,也是我们沈家的孩子。”沈良玉抿了抿嘴角:“沈家如今不同往昔,我暂时也不能再露面了,青瓦寨那边怎么样了?”

方青莳把青瓦寨的事情从头说了一遍,包括洪水、时疫、两府和朝廷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沈良玉很认真的说:“若我想要跟静安完婚,会不会乱了辈分?”

“啊?”方青莳懵了:“怎么乱了辈分?”

“从师父那边算起来,我得叫静安师叔,叫阿莳师姑呢。”沈良玉苦笑着说。

方青莳抬起手扶额:“良玉,这不是个问题,师父收徒这事儿只有咱们几个人知道,咱们家里什么最大?亲人最大,煜儿是心尖儿,师父泉下有知,也一定会为自己的傻徒弟高兴呢。”

说着,方青莳鼻子发酸:“大哥打从知道消息就寝食难安的自责。如今只怕都更傻了,咱们说了半天话儿也不见他人影儿。”

“谁说不是,连自己的骨肉都不看一眼。”沈良玉给方青莳擦眼泪:“好啦,不要哭,我回来之前就想好了。唯有我跟玉红换了身份才能跟不相干的人再无瓜葛,玉红办事比我洒脱。我啊,躲在家里享几天清福,等煜儿大一些还是要为沈家奔波的,阿莳可以问问静安,他愿意吗?”

方青莳破涕为笑:“我才不做多事的小姑子呢,这就去给大哥抓进来,嫂嫂亲口问他!回答得好,咱们跟他亲近,回答的不好,你就打他,打一顿就都明白了。”

“你啊。”沈良玉笑出声来。

方青莳跑出去,就见在门外站着的大哥,拉着衣袖送到门口,推他进门:“进去吧,闷葫芦就讨不到媳妇儿!”

第247章 天降媳妇带儿子

方静安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进门,也没敢靠近,而是站在门口一躬到地:“是我不好。”

“这是在怪我吗?”沈良玉看着方静安。

方静安赶紧摇头:“不是,不是。”

“这件事里还要分出来好坏吗?”沈良玉可没有刚才对方青莳那般笑盈盈的模样了,而是目光灼灼的看着不肯抬头的方静安。

方静安缓缓地吸了口气,往前走了两步双膝一软就要跪下。

沈良玉身手了得,瞬间到了他面前,两只手生生把他扶住了:“你这是做什么?”

“我、我想娶媳妇儿。”方静安抬头看着沈良玉,这次可没躲闪的意思了。反倒是把沈良玉看得面红耳赤,尴尬的松开了手。

“虽然家里不算富裕,但衣食温饱足够。我虽然没什么大出息,但治病救人,行医卖药能养活你和孩子,只是惭愧门楣太低,配不上沈姑娘。”方静安轻声说:“只是,血脉相连,不得不斗胆求娶,若成夫妻的话,这辈子都把良玉放在手心里疼着。若是良玉不肯也无妨,对外只说事收了义子,养在我身边良玉放心,静安这辈子都不会再娶妻,只守着咱们的孩子。”

沈良玉:……这是敦厚不善言辞?

她觉得,自己把自己都骗了。

轻轻的抿紧了唇角,片刻才说:“我如今可不是沈良玉,是青瓦寨山匪家的女儿,再者门楣算得了什么呢?沈家如今是罪臣,不如百姓的良籍。”

“在静安心里,沈家忠君爱民,骁勇善战护国平安的真英雄,百姓不昧良心,眼明心亮的很,沈家终有一日会昭雪的。”方静安认真的说。

沈良玉轻声:“过来看看孩子,我给起了乳名叫煜儿,等你取名呢。”

“嗯,嗯。”方静安跟到床边,看着襁褓里已经醒了的儿子,眼圈一红莫名的掉了眼泪,这是自己的孩子!竟在还没成亲的时候,先有了儿子,并且这个儿子极有可能是自己的媒人,可真是心情复杂到无法形容了。

煜儿看着方静安,咕嘟出来一串泡泡,目光挪到了沈良玉的脸上就开始咂摸小嘴儿了。

沈良玉伸手抱起来孩子,看了眼方静安:“孩子饿了。”

“饿了?”方静安下意识的看沈良玉,面红耳赤的转身往外走:“我去找个奶羊回来,不不不,我去找个奶娘回来。”

沈良玉无可奈何的摇头:“不用,你去做好吃的吧。”

“哦哦哦,我去做好吃的。”方静安只觉得脚底下像是踩着棉花团似的,到门外冷风一吹总算是镇定下来了,赶紧去找春娘。

到了灶房,见方青莳正在跟春娘忙着做饭,灶台上瓦罐里都有了肉香。

“大哥,到前面河里看看有没有人捕鱼,没有就把咱们家的鱼篓放进去,喂养孩子得多吃一些汤汤水水的才好,还有诊脉了吗?药膳调理身体还来得及,别落下病根儿可不好治。”方青莳说。

方静安一拍脑门:“我这个糊涂!什么都没想起来,我这就回去。”

方青莳赶紧拉住了方静安的衣袖:“大哥,别像是毛头小子似的,沉稳一些才行,你若处处都拿不定主意,做事毛毛躁躁的,如何让人家觉得可以托付终身呢?”

“对,阿莳说的对。”方静安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往回去。

方青莳无奈的叹了口气,到底是年轻人啊,真的是沉不住气,在靠山村里比的话,大哥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可他见到的那点儿世面在沈良玉面前简直不值得一提。

“姑娘。”阿香刷好了浴桶,热水也烧好了,垂着头来到方青莳面前。

方青莳知道阿香为何这幅样子,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择菜,也不看阿香,说道:“阿香,你心里的大小姐没回来,回来的这位是玉红的亲姐姐。不管以后她是什么身份,为了保护她和玉红,她就得是祝玉红,是你的大小姐,往后你和许嬷嬷都在她跟前伺候着,行吗?”

“姑娘,我知道。”阿香鼓足了勇气,问:“那大小姐在南蛮好吗?”

“很好,那么多人都过去护着她了,没有不好的可能,并且以后会更好。”方青莳十分笃定,未来的女将军定是祝玉红。

阿香重重的点头:“那奴婢以后就伺候在夫人跟前,许嬷嬷最会照顾孩子了呢。”

方青莳笑了,知道瞒不住阿香,许嬷嬷也春娘也绝对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真假。所以跟阿香说明白了,还得跟春娘和许嬷嬷交代一番,阿香能说一句夫人,那就是认主了。虽然阿香不是个能文能武的人,可照顾人是真没挑的,并且是个聪明的。

看着阿香脚步轻快的去前头了,方青莳便跟春娘也交代了几句,春娘笑着说道:“姑娘,春娘认定在这院子里的主子,安安心心的伺候着准没错。”

“把你们三个放在大哥这边是最合适的,我也放心。”方青莳笑着说。

此时,方静安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外,耳边是沈良玉小声的哄孩子的声音,他忍不住嘴角勾起来,怎么都落不下去了。

“煜儿乖乖睡吧,吃饱了不准闹人哦。”沈良玉轻轻的拍着儿子,一脸慈祥。

方静安进门来:“良玉,我给你请个平安脉吧。”

“嗯。”沈良玉伸出手来。

方静安坐在旁边,寻常诊脉习惯了,可今儿这手指搭在沈良玉的皓腕上,忍不住轻轻的打颤儿。

“静安,你这样还能看准脉象吗?”沈良玉问。

方静安收回手:“医不自医,等我冷静一下。”

听到医不自医,沈良玉噗嗤笑出声来:“你啊,白伯可仔细了,放心吧,不会落下什么毛病的,补血益气的药膳可以吃,我没你想的那么娇气。”

“我可以,来,请脉。”方静安伸出手,这次稳得很:“药膳也不能随便吃,是药三分毒,用好了能补益身体,永不好伤身。”

“嗯。”沈良玉点头。

“明儿我去师父坟前请罪。”方静安轻声说:“只要你点头,婚事就操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