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时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眼神里写满了不理解,“你以为,替吴薇对付我,就能获得梁昀的原谅?”

陈嘉涵蓦地定住,张了张嘴,心里很是惊讶。

她什么都没问,短短时间内,竟然已经将前因后果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忽然明白陈琛为什么会喜欢她了。长得漂亮,还有头脑,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住?

心思顿时变得浮动,陈嘉涵的目光沿着梁时的脸庞游走,又贴着她的身段一路滑下。

她今天穿了一条鹅黄色的束腰连衣裙,将白瓷般的肌肤衬得更加水嫩细腻。整个人打扮得精致又俏丽,简直就是一位出门约会的小公主。

陈嘉涵的心开始发痒……她的滋味,一定很不错。

不知道和梁昀比,又有什么不同。

想到梁昀,陈嘉涵的心中骤然一涩,痛苦的感觉再次袭来。刹那间,什么花花心思全都飞了。

他不爽地哼了一声,立即拉下了脸:“梁小姐似乎并不害怕?”

他看得出来,梁时从被挟持起,状态就一直很放松,完全不像个被迫的样子。

听到这话,梁时竟然无奈地笑了:“实不相瞒,我遇到这种事的次数有点多,习惯了。”

陈嘉涵撇了撇嘴,也没放在心上。

“行吧,既然你都猜到了,那就配合点。”

他起身,松开梁时手腕上的绳子,拿出两份文件,摆在她面前的桌案上。

“签jsg字吧,再按上手印。”

梁时翻了翻眼前的文件,一份是股权转让协议,承诺将获得的泰启股份全部无偿转移到梁昀的名下;另一份则是自愿放弃遗产继承权的声明。

她在心里微微叹气——妈妈,你果然不会放过我。

陈嘉涵又将一张机票摆在文件的旁边,“签好之后,会立即送你出国,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条件是,这辈子都不许回来。”

梁时的眸光从机票上抬起,原本略带惆怅的眼神渐渐冷却下来。

“如果我不签呢?”

“不签的话……”陈嘉涵咂了咂嘴,“你看看这座房子,多么像一个精心打造的牢笼。”

他看着对面的美人微微一笑:“你就永远留在这里,别想再离开了!”

*

杨晓梅抱着儿子,在自己的房间里踱来踱去。

刚刚那张照片上的人她虽然不认识,但大致能猜得出来是谁。看来,自己那个不省心的老公还是跑去为旧情人出头了。

杨晓梅顿时有些头大。

梁家已经放出风声,说这位不是假千金,而是真小姐。

这话也就骗骗外人罢了,杨晓梅是不信的。

她忽然想起,当初陈迅之派自己勾搭陈琛,也是被陈嘉涵捷足先登。那晚灯光昏暗,自己为了怀孕又服了些助兴的药物,稀里糊涂得认错了人。等到第二天醒来,就直接被媒体曝光了出去,一切都晚了。

她这个便宜老公,该不会想故技重施吧?

梁家好不容易找来一个替身接替梁昀的位置,搞定和陈家的联姻。这个紧要关头,如果再被陈嘉涵横插一脚,联姻黄了,损失最大的必定是梁家。

但若是直接把这个消息告诉梁秋声,万一对方转头对付陈嘉涵,也会闹得不可收拾。

杨晓梅焦急地想,和这事有些关联、又有能力摆平、同时还能保持中立的人,也只有陈琛莫属了。

她让保姆把孩子抱出去,关上房门,打了一通电话。

……

陈氏财团总裁办接到了一通神秘来电,要求陈总亲自接听。陈总当然是不会接听的,接听的人是方助理。

小方挂了电话,兀自嘀咕道:“奇了怪了,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通电话,找上门说梁小姐被陈嘉涵盯上的事了。”

*

“我刚才回答了你的问题,你能不能也回答我的?”梁时盯着桌上的机票,冷冷地问道。

陈嘉涵没好气地说:“别白费力气了,还是快些签字的好。”

“不愿意自己动手,只知道借他人之力,还真是吴薇的风格。”梁时抬起眼睫,看向对面的人,目光里带着真诚的疑惑,“我只是不明白,吴薇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陈大少甘愿听命于一个外人,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

陈嘉涵却并不上当,只是油腻地一笑:“还能是什么好处?你若是长远的留在这里,可不就便宜了我?”

他慢腾腾地踱到梁时跟前,俯下身,双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近距离地打量她。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想嫁给陈琛。”陈嘉涵翘着嘴角,眼神却毫无温度,“有些人生来就受到命运的优待,我那个好堂弟尤其是。”

他抬起手,缓缓地抚上了梁时的下颌。指腹有些粗糙,蹭得梁时的皮肤有点疼。

“从小,老头子最疼的就是他。我们同为嘉字辈,偏他有一天跑去老头的书房,撒个娇,说嘉字难写,能不能从名字里去了?你猜怎么着,老头子竟然同意了。”

“只给他搞特殊,名字是,婚姻也是。”陈嘉涵的眼眸里泛起冰冷的怒意,“从小就给他定下一门好姻缘,这亲家也挺厉害,一个女儿的名声毁了,还有第二个顶上。”

“那件事并不是陈琛的错。”梁时靠在椅子里,直直地回视着他,“毁了梁昀的人是你。”

这句话就像一柄匕首,狠狠地扎进了陈嘉涵的心。他忽然暴起,一脚把梁时的椅子踹翻在地。

梁时失去平衡,整个人重重摔了出去,脑袋撞到坚硬的地砖,一时只觉得头昏眼花。

陈嘉涵一把拽住梁时的手腕,“看来你并不想签字。也好,那就乖乖留在这里,一辈子陪着我罢!”

他面容狰狞,笑得极为阴险,“你知道陈琛在梁家周围布置了多少人吗?他对你还真是如珠似宝啊!”

“这次要不是你自己走出来,岂能让我轻松得手?”陈嘉涵将梁时的手腕拉到鼻端,深深吸了一口,表情里满溢着病态的迷恋。

“这回,可真的是陈琛的女人啊。”

梁时疼得嘴唇都在发抖,面上却毫不露怯。她一把将胳膊抽回,脸上的表情满是不屑:“留在这里陪你?陈嘉涵,别再唬人了,这里并不是你的地方!”

陈嘉涵脸上的笑容淡了。

“这房子是梁秋声的别苑吧?”梁时半躺在地上,强忍着头上的阵阵痛意,继续试探道:“吴薇让你把我绑来,其实是一种震慑。她是在警告我,如果不听话,就会被长久地关在这里。”

梁时的声音带着起伏的震颤:“就像我生母当年那样。”

第94章

从梁时睁开眼, 看到这间茶室起,她就感觉非常熟悉——这桌案的材质,物品的摆放顺序, 还有书架上书籍的排列习惯, 简直和梁秋声在梁家的书房如出一辙。

联系到小学同学曾彭钰讲过的故事,一切似乎并不难猜。

至于李丽莹的经历,则是梁时大胆的揣测。

她被蒙着眼睛一路带来此地, 坐在这张松软的扶手椅上,什么都看不见, 手自然习惯性地在身后摸索。

——然后就摸到了冰冷的金属链条。

黑布拿下后, 她扫视着这间宽敞的房间, 处处都能看到固定链条的圆环。

和整间茶室的精致华美格格不入,却在一瞬间,几乎扎穿了梁时的心。

她曾经在心中多次质问自己的生母,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宁愿舍下自己的亲生骨肉, 也要做出掉包孩子的举动?

可若是她对一个男人怀着彻骨的仇恨呢?

憎恨到,连带着恨自己的孩子,恨不得把她当做一颗定时炸弹, 埋在他的家里, 让他往后的人生不得安宁。

梁时表面上和陈嘉涵周旋着,内心已然崩溃得无法言喻。她感到无限的哀伤, 却又不晓得这份悲哀是为生母, 还是为自己。

对面的陈嘉涵没想到还能听到这种隐秘, 惊讶过后, 一把放开了梁时的手腕。

他走到开阔处,给自己点了根烟, “你说得对,这的确不是我的地方。但你若是不签字,吴薇也不会放你走。”

*

帝都的梁家,此时已是一片混乱。

造型师团队连下午茶都喝完了,还是没有等到大小姐回来。带队的老师有些焦急,催促道:“再不开始做造型,就要赶不及晚宴了啊!”

佣人们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几乎把梁家的宅院翻了个底朝天,还是不见小姐的影子。

梁时失踪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梁秋声那里。

梁秋声大为震怒——这个节骨眼上,可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他连会也不开了,急急忙忙从公司往家赶。到家一看,整座宅邸秩序井然,佣人们忙中有序,一切准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梁秋声沉下了脸色,将满腹狐疑压下,走进家门。

吴薇款款地站在客厅的中央。

虽微有病容,但她姿态优雅,身着一身亮黑色的定制礼服裙,气质矜贵端庄,一颦一笑都带着豪门大户的气场。

只要一眼,毋须介绍,来人便会知道,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梁秋声冷眼看着这位秀雅的发妻,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第一次拜访吴家的时候,那个提着裙摆缓缓下楼的女孩。

岁月不居,一转眼,竟然已经过了三十年。

这是自梁昀离家出走以后,二人第一次正式会面。

梁秋声不再绕弯子,直入主题道:“梁时在哪里?”

吴薇平静的面容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你只关心梁时的下落,何曾想过,我们的昀昀在哪里?”

“小薇,梁时在这个家里生活了十七年,她也是你的女儿啊!”梁秋声的耐心已然告罄,“为什么你要如此防备她?”

“我的女儿?”吴薇觉得面前的男人大概疯了,竟然会说出如此荒谬的论调。

“你和别的女人生下的野种,还好意思来冒充我的女儿?”

梁秋声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她多作纠缠,试图退让一步:“只要你把梁时平安送回来,我们什么都可以谈。”

吴薇淡淡地瞥了他一jsg眼,“什么都可以谈?你还真是大方。”

梁秋声皱着眉,手紧攥成拳,强行把满腹升腾的怒火按下,“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要她消失。”吴薇语调微扬,带着胜券在握的笃定,“我要你当众宣布,梁时只是一个抱错的孩子而已,和梁家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这下,梁秋声连敷衍的耐心也没了,不再遮掩自己的情绪,横眉竖目地盯住自己的妻子,眼神里透出彻骨的冰冷:“小薇,我们是夫妻,本是一体。你这样和我对着干,不会有任何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