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倒斗这一行成了气候的大抵有四种人。

第一类,摸金校尉;第二类:发丘中郎将;第三类,搬山道人;第四类,卸岭力士。

他们有发现以及发掘墓葬的技术,以及形成了各自的一套体系,是以成功率较其他土夫子强了不知多少!

也有极少数的土夫子,虽不在此四类人中,但凭借自己的天赋和技能,也能混出个名堂。

虽说倒斗之人派系繁多,龙蛇混杂,但无一例外,几乎所有的土夫子行事都很低调。

只因历朝历代官府都致力于打击盗墓,盗墓贼的身份是见不得光的。

雷老五是个例外,同为盗界翘楚,他对飞贼们响亮的名头羡慕嫉妒得很。

什么盗仙盗圣,盗神盗帅之名,雷老五快馋哭了。

人为虚名所累,便免不得横生事端。

前些天在太平山下斗,雷老五发现了信王墓,激动之下,越挖越深,一不小心就连带把隔壁翠微山给挖塌方了。

地下因为泥水倒灌没法呆了,不喜阳光的他这才选择到陆地上来。

雷老五刚一钻出盗洞,就看见一个穿白衣的汉子踩着泥石走路,仔细一看,他当即吸了口冷气。

原来尽管地面泥泞得很,那人鞋子上却不沾半点泥,分明是轻功已到绝顶的表现。

却说白展堂悄悄离开客栈,就是因为受够了一波又一波黑道中人的骚扰,准备主动出击,先下手为强,御敌于七侠镇之外。

他也没成想,刚走到翠微山地界,就先碰到一个从泥土里钻出来的汉子。

白展堂跟着深吸了一口气,难道:“这个人身上奇臭无比,又是从土里钻出来的。难道是会遁地的奇门高手?”

老白只道是来寻仇的,装作不经意地走过雷老五的身边。在两人错身而过的那一刹那,老白出手了!

“葵花点穴手!”

雷老五虽然反应极快,但毕竟刚从墓里出来,体力不支,就此着了老白的道。

“说,是谁派你来的!”老白解开他的哑穴逼问起来。

“呸!哪里来的蟊贼,竟然偷袭爷爷!有本事放开我,咱们各凭本事!”

老白才不会傻乎乎给雷老五解穴呢,他冷笑道:“想啥美事儿呢!老实交代!不然我就把你送进官府!”

“送到官府?”,雷老五:“轻蔑地笑了笑:“那地儿,你敢去吗!”

老白没想到自己一出手就被对方看透了底细,心中大震,问道:“你到底是谁?”

“你甭管我是谁。”雷老五抬起头不服气地瞪着白展堂,气鼓鼓道:“就问你敢不敢吧!”

葵花点穴手虽然是一门实用的点穴法门,但很多时候,其实只适用于偷袭。

老白贼惯了,哪愿意和同等级正大光明的搏斗,非是不能,实是不愿!

“好汉爷且先勿动手!”

展堂正嘀咕间,听得背后来了一队人,敲锣打鼓,穿红戴彩,当先一人叫住了他们。

“请问哪个是雷老五,雷老爷?”

白展堂一头雾水,雷老五也有些疑惑。他是一个人出来闯荡江湖,素来独行,从未有人知其在此。怎么会有人问他名姓?

雷老五:“你是?”

“嗨,俺们都是左家庄的轿夫。这些天翠微山塌方,西凉河水暴涨,堵了好几个地方的下水道。

俺们左家庄的左老太公从木先生那儿得知,这边有个雷老爷,最能通下水。这不,左老太公立刻派出八抬大轿来抬你!雷老爷,给个话,能去不?”

雷老五平生最好面子,立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发现自己还被绑着,又尴尬起来。

老白:“唉呀妈呀,大水冲了龙王庙啦。既然是木先生点名找你,想来你不是坏人!兄弟,我这就解开你!葵花解穴手……”

雷老五动了动胳膊,将背上的包袱掼在地上,随后一脸惭愧道:“想我混迹江湖几十年,虽得金银无数,却都是断子绝孙的买卖。从来没人真心地喊我声老爷!也罢,今日便随你去吧!”

雷老五向老白报个拳,便随轿夫离去。

老白见他的包袱:“喂,老雷,你的包袱还在地上呢!”

雷老五的声音远远飘过来:“用不上了!相见即是缘分,你拿去吧!”

老白心想,一破包袱能有啥值钱玩意儿,顺手打开一瞧,差点背过气去。

包袱里面都是货真价实的西汉古董,还不是寻常人家用的磕掺家伙,而是王公贵族之物,他那还不知道这是刚出土的明器,而刚刚被他点住之人原是一盗墓贼!

那么问题来了,稳坐济世堂的木先生,怎知擅长打洞的雷老五在这疙瘩儿呢?

老白越想越心惊,他总觉得木先生是条大龙,前些天,武功速成的小青大开杀戒,团灭黑道杀手,印证了他的猜想!

可这般人物隐藏在七侠镇开医馆,到底有何图谋,他就不清楚了!

一路想着,不知不觉,老白就行到了西凉河边,准备过河。

原本这西凉河上是有摆渡的船家的,自打葛三叔被雌雄双煞爆锤之后,西凉河的河运行业便一蹶不振。

雌雄双煞的影响还未消散,附近又闹山贼,是以他眼前这个西凉河河段压根没有船。

想过河?

只能绕路!

……

“足足多走了五十里路呀,我那双可怜的鞋子!”

长途跋涉后,白展堂终于发现了桥,过河后,便找了一块大石头,靠着休息。

他休息时,天色已晚,火却还没点起,不禁悲从心来。

道上的事情他也算打听清楚了,这个悬赏通告一日不撤销,同福客栈就一日不得安生。

所以他执意要去广阳府一趟,端了那些山贼在商行存下的保证金,将这件事变成一个十足的笑话。

过了西凉河,再翻一座大山,便是广阳府地界。

老白心知此事急切不得,应该徐徐图之。客栈有济世堂罩着,他也不用担心老巢的安危。

思考了一会儿计划,困意袭来,老白便靠着石头眯着了。

西凉河的水声不小,拍打在岸边的浪花足可溅起一尺高。老白刚眯着,一个浪花就打在了他的身上。

他猛地惊醒,遍体激灵,抬头就看到了一个黑影。睁眼再细看时,原是个人。

那黑影离他越来越近,走到他跟前便开口问道:“这位仁兄,请问七侠镇怎么走哇?”

老白听那黑影是山东口音,不是本地人,警惕心就上来了,便问道:“七侠镇离这儿少说还有五十里地,这黑灯瞎火的,去那穷地方干嘛?”

那人回道:“哎呀,办公事儿呗!上头催得紧,你以为我想大老远儿的跑这一趟吗?”

那人留着一撇小胡子,气息绵长,手指遒劲有力,虎口有层厚厚的老茧,显然是内功外功俱都炉火纯青的练家子!

这样的人物,去七侠镇那地方能干嘛?

白展堂将下摆一撩,踏在石头上,道:“阁下莫非黑道三大家族天残派里的第一高手上官云顿?”

上官云顿:“兄弟也是道上的?”

白展堂:“在下正是白玉汤!”

“盗圣?失敬失敬,你也是来公干的?”

老白将雷老五的包袱打开给他看,笑道:“赏金都到手了!你来晚了!”

上官云顿痛心疾首道:“哎呦哟,您老跑得倒是快咧!”

他眼力不差,哪还不知道就这一包袱,便可值万金!

“不行不行,我还得去看看。上面说要一个不留,万一还有剩的,我也整这一包出来,这辈子都够活咧。”

老白摆手一笑,道:“费那事儿干啥,这包东西对我们来说,那还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儿。今儿个咱见面就是有缘,兄弟这包东西分你一半!”

老白豪气干云,上官云顿便伸手去接。手伸到一半,他又突然住手笑道:“这多少有点不合适吧!”

老白:“嗨,有啥不合适的!上官兄弟,只管拿便是!”

上官云顿遂不再疑,趴在那块大石头旁,精挑细选起来。老白见他放松警惕,悄悄绕道他背后,一招葵花点穴手便向他后背大穴点去,欲封其督脉。

指如疾风,势如闪电。

上官云顿听得背后风声响时,嘴角一勾,似是早已料到白展堂会动手。

只见他背部极速抖动,穴位错开老白的手指,然后反手一拿,竟用小擒拿手卸掉了老白的腕子。

“啊!”,老白一声惨嚎。

上官云顿兀自笑道:“你说你,要不咋说是贼呢,怎么就狗改不了吃屎呢!”

老白情知自己漏了底,完全不是上官云顿的对手,他立刻脚尖一点,向后倒飞出五丈。

“好轻功!”

上官云顿是真的佩服老白的轻功,反正这一手,他是决计使不出来的。

白展堂废了右手,战力已损失殆尽,刚想逃跑,却又想自己若是逃了,那同福中人怎么办?

老白忍着剧痛,嘎巴一声,给自己强行正骨。关节复位之后,他的脸庞已被汗水浸透。

上官云顿佩服道:“你倒是条汉子!”

白展堂忍痛道:“只要我还在这儿,你就别想过去西凉河!”

上官云顿取下自己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根牛皮鞭,向老白甩了甩,残忍地舔唇笑道:“那就看看你能撑多久了!”

老白能撑多久,他一招都撑不下去!

刚才偷袭都没有成功,已证明点穴手对上官云顿这种级别的高手来说,几乎是无效的,老白只能靠着轻功不断走位,与他游斗,以待良机。

只是这样的缠斗非常消耗体力,不一会儿,老白便险象环生,随时有可能被上官云顿用皮鞭缠住。

皮鞭声越响亮,老白蹦跶得越欢实,上官云顿心中就越爽。他正如猫逗耗子一样,宣泄自己变态的快感。

终于,皮鞭末梢缠住了老白的脚踝,将其勾倒在地。上官云顿的眼里冒出嗜血的红光,直欲取其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