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声音听的我气血上涌,心里暗骂老韩,你个道貌岸然的老东西,怪不得不让任何人靠近房间,原来是怕影响你办事。

我脑海里浮现出一副没羞没臊的画面,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漂亮恬静的女神陆茜,竟然也是个随便的女孩子。

亏我还把下午的聊天,当作是相亲呢,她在我心里女神的形象轰然倒塌。

我转身要走,不小心踢到个破灯罩。

“当啷”一声。

房间里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脚步声跳下床门口过来,似乎是察觉了门口有人偷听,我也没打算躲,反正亏心的又不是我。

这时,我猛然被一只冰冷的手钳住脖子,身体被向后拉过去,我心里一慌,刚要反抗,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别出声!”

这声音……是陆茜?

这么说房间里的女人不是她!我心里竟然有一丝小激动。

那里面的声音怎么回事?莫非还有其他女人?

来不及思考,就被她拉进阀门间,这里很阴暗,不容易被注意到,也很狭窄,我后背紧紧的贴着墙。

往外看,门锁扭动,小间的门开了,里面一个头探出来四处张望。

不是老韩,是,林强?

他开门刚好挡住了阀门间,所以没有注意到这里有人,林强从房间出来关好门,一边走一边系腰带,别提有多猥琐。

等他走远了,我刚想问陆茜怎么回事,屋子里的人是谁。

陆茜把我扯到一边:“什么也别问,你应该见到老刘了吧,照他说的做就行,剩下的事别管。”

我忙问:“你认识刘师傅?等等,你到底是谁?陆师傅的女儿老早就死了,你为什么骗我?”

陆茜:“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你已经被脏东西盯上了,就看你能不能熬过今晚,记住我说的,千万别下水!还有,我没骗你!”

“你没骗我?也就是说你真的是陆玉山的女儿,那你真的是……”那个字还没说出口。

陆茜瞪了我一眼,没说话,转身进了小单间,从里面反锁了门。

我愣愣杵在门外,暗暗骂自己,哪有指着人家姑娘问人家是不是鬼的,多亏陆茜有涵养,否则早挨耳光了。

冷静下来摸了摸兜里的小盒,陆茜认识刘师傅,他们俩都提醒我小心,看来他们是好心,我真得处处提防才行。

转身出船舱,月光把四下里一切都照的很清楚,一阵风吹来还是有点冷,作业船跟货船不同,可以随意找个货箱睡觉。

除了船舱,能休息的地方也就驾驶室了,那里有值班的床铺。

我来到驾驶室口,还没进去,就听见老韩小声问:“让你去送小单间个饭,怎么去了这么久,她怎么样?还不肯吃东西吗?”

我一愣,驾驶室里只有老韩一个人,背对着门,他在和谁说话?

如果猜的没错,应该是林强,他以为我是林强。

为了避免尴尬我连忙退后两步,咳嗽两声,做出从远处刚来的架势。

“小谢,怎么是你啊?你不休息,跑驾驶室来干啥?”老韩回头说,表情有点不自然。

我笑笑:“里面那个傻大个打呼噜太响了,睡不着,来您这里对付半宿。”

“啊,那你在这睡吧,把大衣盖上。”老韩指了指旁边的值班床。

我半靠在床上,说是睡觉,其实根本睡不着,心里装着一肚子事,翻腾半天我试探着问:“韩大叔,我昨天答应的急,忘了问,咱这趟到底是干啥去?”

老韩盯着窗外说:“不是啥大活,就是一冲山岔口河道,被淤泥拱起一道梁子,影响货船通行,我们过去把淤泥清了,梁子铲平。”

我继续说:“看来咱们东家够大方的,就这么点活计,居然给这么高的工钱,顺利的话明天下午就能返航了。”

老韩把船舵摆正,放慢速度。扔了根烟给我,自己也点上一支,吐着烟圈说:“我跑船几十年了,从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说法。”

我来了精神,看来下面要爆内幕了,忙问:“您的意思是?……”

老韩没说话,继续盯着窗外的河道,忽然表情变得扭曲,脸色也变了,好像要开口说话,嘴唇却发抖说不出来。

好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见状不对连忙跳下床,来到操作台往前看,借着夜灯可以看清河面很远的地方,就见不远处的河面上,一片白色东西飘过来。

月光下的河道呈墨色,所以白色的东西飘过来看的很明显,而且很宽,几乎横贯整个河道,就是看不清是什么。

“韩叔,这是什么东西?”我紧张的问。

老韩来不及回答,连忙停了船。摸起个东西揣进口袋,我没看清是什么,又抄起一只手电冲出驾驶室。

我也跟着出来到船头。那片白色东西离船越来越近,迎面扑过来一股腐臭的味道,让人直想吐。

我捂着嘴看着老韩,老韩脸色很难看,他用手电照过去,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大片死鱼。

而且全都是鱼腹朝上,所以远远看过去,一片白。

当下我也愣了,听老师傅说过,跑船的最忌讳这个,特别是渔船,要是出航的时候遇到几尾死鱼,甚至会当即改期出航。

说是鱼腹朝上,暗示着翻船。再说,出航遇到死物,本来就晦气。

眼前此情此景,不光是晦气了,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而且更恐怖的还在头后。

成片的死鱼慢慢逼近,最后没有从船两边飘过去,而是把船团团围住,这刻的华苍号就像个大磁铁,死鱼们就像铁钉,全都被吸了过来。

我也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呆了,空气中弥漫的腥臭味,加上我有密集恐惧症,真的要吐了。

“韩大叔,开足马力冲过去算了,一群死鱼而已!”我捂着嘴,强忍着恶心说。

老韩摇摇头:“没用的,去给我拿几根香来。”

说着他把刚刚从驾驶室带出来的东西打开,放在船头的盘子里,黑乎乎的看不清是什么。船头是拜祭河神、龙王的地方,出航前的供果都还没撤。

我把香烛递给老韩,他点燃了三炷香举过头顶,嘴里叨念着:“水下神明在上,我路过贵宝地,多有打扰,还请高抬贵手让我们过去,小小意思请笑纳!”

说着,老韩把香烛插在船头,把那个东西连盘子扔进水里。

这时忽然刮来一阵凉风,风不大。不过我本来就胆虚,被这阵风吹的后脊背发凉,头发根子直竖,眼看着那三炷香,三个红火头嗖嗖的往下窜。

顷刻间就烧完了,我听老人说,鬼神这些虚物就是靠香火供养,这香烧的这么快,难道真的有鬼在吸……

说来也真奇怪,风停了,不出片刻这些死鱼全都悄然沉了下去,月光洒在河面上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老韩转身跑回驾驶室,油门推到底全速前进,我也如梦方醒,顿时不敢一个人在甲板上呆了。

连滚带爬进了驾驶室,虽说没看见什么,可刚才发生的一幕,越想越害怕,不由得抖成一团。

过了半天,老韩才说:“看来我猜的没错,天上不会掉馅饼,你有没有注意到刚才那些死鱼,全都是银蛟鱼。”

“啊?银蛟鱼?”我诧异的问。

老滇南人都知道,银蛟鱼是九龙江的特有品种,但九龙江并不在国内。沧河是一条跨国河流,上游在我国叫沧河,流到东南亚的部分叫九龙江。

也就是说,这种鱼是来自下游几百甚至上千公里以外的水域,即便是死了,死鱼也应该随波逐流继续往下游漂,没道理逆流而上来到国内。

“死鱼逆水而上,是大灾大祸的预兆,看来这次有瞧的了。”老韩语气有些无奈,好像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已经心里有数似的。

不过这句话让我猛然想到了十年前的一件事,那年我刚十岁,一次和同村一个叫谢有林的小伙伴下河玩,就遇到过几条死鱼从下游飘过来的情景。

当时并没人在意,都是孩子,只顾着玩了。河边长大的都知道,看似平静的小河,你永远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突然涨水。

一旦上游下暴雨,下游没下,涨水就很难察觉,一般发现了也晚了。

那天就是,当我和谢有林听见声音的时候,不远处的河道上,大水就像奔腾的巨兽一样,卷着沙石涌过来。

我俩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瞬间被卷走。

后来,我被人从泥坑里拉出来,算是捡了一条命,谢有林就没那么幸运了,尸体都没找到。

事后我才知道,那次死的人可不光谢有林一个,河道下游的淘沙厂和卵石厂全都糟了灾,死了四十多个人。

今天的怪现象让我想起那次恐怖的经历,我不记得那次看到的是不是银蛟鱼,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情景极其相似。

这说明什么?难道真的预示着,接下来可能会有一场天塌地陷的灾难?不敢再想了,希望这些只是迷信,只是巧合。

“对了,小谢,你看见林强了吗?”老韩突然问我。

其实我真的很想说看见了,不光看见,而且都听见了。不过情况没搞清之前,还是别乱说话。

我摇头:“没啊,没看见。”

老韩说:“这小子不靠谱,肯定是躲起来睡觉了,反正你都来了,跟我值班吧,后半夜让他和老梁一起。”

“好。”

这正合我意,一想到后半夜要和个老鬼搭档,就汗毛直竖,于是爽快的答应下来。

话音刚落,就感觉船身猛烈的摇晃了几下,就像刮到什么东西一样。

发动机熄火,舱外舱内,连甲板上所有的照明灯全部熄灭,一瞬间周围一片死寂,借着惨淡月光,好像有个人影站在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