皑皑白雪,覆盖了山川遮盖了大地。

千里冰封,让苍茫大地变的银装素裹。

柳胜男的汽车启动了,吕大山猛然站起来。

那辆承载着他的愤怒、怨恨、以及忧愁的轿车渐渐远去,在银装素裹的大地上变成一个黑点,随后拐过山梁消失不见。

吕大山嘴唇颤抖,似乎不敢相信事情的发生。

随后他又猛地蹲下,花白的头颅垂在裤裆中,用力撕扯着头发,发出一声嘶吼。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吕大山此时的心情非常矛盾。

按理说,柳胜男的离去,正是他迫切盼望的结果。

昨天晚上,他还让老婆出面,耍泼也好,使赖也罢,无论如何要把柳胜男赶走。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心安。

但是没成想,既定的方案还没实施,人家却自己悄然离去。

他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楚涌上心头,仿佛陈年老醋一般。

他见过太多的鸠占鹊巢,也见过太多的死皮赖脸。

女儿这次带领柳胜男回家,等同于引狼入室,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

齐晖是他内定的女婿。

身为父亲,他决不允许别人破坏女儿的幸福。

所以他一门心思的要把柳胜男赶走。

既是为了女儿今后的幸福,也是为了老吕家的脸面。

吕大山考虑了许多办法,也想到了各种后果。

但他万万没想到,事情脱离了原先发展的轨道,演变成现在这种结果。

按理说,难题解决了,他应该高兴才对。

但恰恰相反的是,这个淳朴的山民陷入深深的矛盾中。

吕大山比谁都清楚,如果没有柳胜男当初收购齐晖的红颜泪,如果没有柳胜男全力以赴帮着齐晖组建鹤伴山果业。

凤鸣村不可能脱胎换骨。

或者说凤鸣村的老少爷们,绝不可能这么快的摆脱贫苦。

一个女人为了鹤伴山果业,走南闯北不辞辛苦。

才换来了鹤伴山果业的蓬勃发展。

才让齐晖有资金有能力,去实现凤鸣村旧貌换新颜的宏伟蓝图。

这种恩情,记忆在每个凤鸣村人的心里。

那个女人,心里记挂着凤鸣村的男女老少,仲秋送来油面,过年送来肉蛋。

她用鹤伴山农业合作社,让村民们摆脱了贫困。

这份情义,凤鸣村人永远不会忘记。

山里人执拗,但更讲究知恩图报。

昨天晚上,吕大山一宿没睡,想了很多。

想着想着,他想通了老爷子为啥总是说儿孙自有儿孙福。

老人家为啥总是对这件事关老吕家脸面的事不温不火,并且严禁自己做出过激的事。

老人家不是不着急,而是除了心急以外,还想着村里的老少爷们。

想起王大爷为了凤鸣村,活活的烧死在山火中,才保住了凤鸣村,保住了全村人的性命。

想起王奶奶为了凤鸣村走向富裕,一生不停地奔劳,当听说凤鸣村将要脱贫致富的时候,大喜过望,就在头顶的这棵老槐树下含笑九泉。

想起村里的小伙子,终于能找上媳妇,村民们都兴奋的合不拢嘴。

凤鸣村人世世代代都有一个梦想。

那就是摆脱贫穷,走向富裕。

为此一代一代的凤鸣村人前赴后继,甚至献出生命。

可是结果呢?

在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一代又一代人的辛苦化为泡影,凤鸣村贫穷依旧。

千等万盼,凤鸣村人的头发都盼白了,眼睛都盼瞎了。

脱贫致富始终是个梦想。

终于齐晖回来了,终于梦想就要实现了,大家伙哪个不是兴高采烈?

甚至有人说,要不是有小莲的牵挂,齐晖那个孤儿,肯定不会再回到凤鸣村。

所以,连带着老吕家,在村里都被人高看一眼。

但是,不只是吕大山,全体村民都知道。

没有齐晖,凤鸣村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没有柳胜男,凤鸣村同样看不到今天的灿烂朝阳。

但是自己呢?却生生把恩人逼走。

吕大山的心中五味杂陈,如同刀割斧砍。

从自己的家庭来看,他做的没错。

但是站在全村的角度,他又做的非常过份。

“老天爷啊,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嘛!”

吕大山又发出一声哀嚎,一腚坐在雪地里。

村民们同情的看着吕大山,似乎都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

一边是自己的女儿,一边是全体村民。

自古家国两难全。

任谁家摊上这样的事,都不可能两全其美。

王云龙上前一把拉起吕大山,沉声道:

“大山哥,别这样,村民们都理解。”

村民们也纷纷插言。

“大山,过去的就过去,别记在心上。”

“大山叔,快点让小莲姐和晖哥结婚吧,您老也了了一件心事。”

“对啊,趁热打铁吧。”

村民们纷纷好言相劝,并且出着主意。

吕大山呆若木鸡,一眼不发。

不过大家心中都有一丝担心。

他们很清楚齐晖的脾气。

那小子从小就是个九头牛拉不回的倔脾气,否则也不会荣获二混子的光荣称号。

这一次恐怕是把他得罪狠了,要是一怒之下,他离开凤鸣村,半山腰那片小别墅,肯定会成为烂尾楼。

别忘了齐晖现在还是少将!

这可怎么办呢?

众人也一时手足无措。

突然有人喊道:

“又来车了。”

果不其然,盘山公路上,一辆轿车飞奔而来,积雪翻滚,如同雪地中疾驰的箭矢。

这种路况,这个速度,除非齐晖,一般人根本做不出来。

众人开始心中叫苦,这真是怕啥来啥。

这个小祖宗早不回来,晚不回来,怎么偏偏这时回来了。

齐晖驾驶着汽车来到老槐树下,一踩刹车,汽车在雪地上急速旋转,飞雪如同瀑布一般四处飞溅。

齐晖下车,对着众人哈哈一笑。

“这么大阵仗,是在迎接我吗?”

大家谁都没说话,而是把眼光看向吕大山。

吕大山蹭的一下从人群中站起来,倒是把齐晖吓了一跳。

他心虚的看看老泰山,手上并没有棍子,稍微放下心来,脸上立即堆满谄媚的笑容。

“大山叔,我正要去给您老人家请安,顺便看看小莲和胜男。”

“啧啧。”

人群中有人发出感叹。

叫的多亲,关系果然不一般嘛。

吕大山一咬牙,闷声闷气的说道:

“你的胜男刚刚离开,小莲倒是还在你家。”

齐晖眉头微皱,问道:

“什么情况?”

吕大山把情况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齐晖却嘿嘿笑道:

“多大事啊,走了就走了吧。大冷的天,大家都散了吧。”

吕大山惊讶的一把拉住他,问道:

“小晖,你不怪我?”

齐晖笑笑:“您老人家是长辈,我怎么敢怪您?好了,我回家了。”

众人瞠目结舌,看人家的心胸多么宽广,果真不愧是少将。

齐晖穿过人群,却突然站住,头也不回淡淡说道:

“我正式说一遍,小莲和胜男是我的女人,今后谁要和她们为难,别怪二混子和他翻脸。”

话音掷地有声,如同九天响惊雷,大家再一次目瞪口呆。

这咋整的像是爱的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