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当起了送茶小厮,宋大武也仍旧满脸微笑,神情平静,没有一丝懊恼气愤的样子,倒让宋大军十分佩服,一直以来,不论他和姚婉婉心中对宋大军是多么的记恨,可是一旦在外人和宋天鹤面前,父子两总是表现得沉稳大方,恭谦善良,他们的忍耐力,着实让宋大军刮目相看。

宋大武的努力似乎有了回报,就在明安悦从他手里接过茶时,抬起眼睛盯着宋大武看了半晌,宋大武羞涩不已,抬起俊采的星目看了明安悦一眼。

然后又眼里微笑地给明安蕾送茶去了,明安悦的眼神也随着宋大武,好一会儿,她才微微一笑,低下头品茗去了,宋大武果然是美男子。

宋大武送完茶盏,懂事地站在明安悦身边,垂袖而立,显得十分温润如玉。

明安悦轻轻地用杯盖扶着茶叶,低着头似不经意地开口说道:“对于此次医治怪病,不知二公子可有了什么打算?”

明安悦嗓音轻轻柔柔的,就好似一阵春风拂过人的耳朵,听着十分舒服。

听了这话,宋大军下意识地看向了明安蕾,但她好像十分钟情于品茗,就连明安悦刚刚说话之时,她也没有抬起头看一眼,全程只是低着头,一点一点地品着茶。

宋大军冷笑了一下,不去看她。他和这个六公主接触过这么多次了,知道明安蕾现在可是集中注意力在他的一举一动上,明安蕾心里想什么,他还是知道的。

宋大军便不再去看她,回过头来,看着明安悦那双温情的眼睛,轻轻一笑,正要开口说话,一张做事谨慎的宋天鹤却开了口:“四公主,小子对待此事不敢自作主张,还请四公主指点。”

明安悦弯起嘴角轻轻一笑,抬起一双墨黑的眼睛来看着宋天鹤,温润的嗓音便再次响了起来:“大将军说的哪里话?二公子英勇的表现我们是有目共睹,我相信二公子不是鲁莽之人,他有勇气接手要处理此事,那就定会有自己的想法,放心说出来便是,我们也好帮助二公子。”

说完,明安悦又看向了宋大军,发觉他端坐在木椅上,脸上表情平静安宁,但是那一双眼眸里,却闪着聪慧狡黠的光。

宋天鹤没有话说,满是忧虑地看了一眼宋大军,这才闭上了嘴巴。

宋大军微笑着看着明安悦,不慌不忙地开口说道:“四公主开口问了,宋大军也就说出自己的拙见了。”宋大军眼睛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缓缓地开口说道,“现在这怪病主要是紫禁城肆虐,紫禁城的人们每日苦不堪言,实在让人不忍直视。现在要想彻底治愈这怪病,光从我这里入手是远远不够的,我在府上尽快找出药方之时,更应该有人去抚慰病患,同时,封锁凡是有了怪病的地区,避免让怪病大肆扩散。把这些做好,治愈怪病便指日可待了。”

但是听了宋大军这番话,明安悦也也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微微地笑了一下,这些方法平常人都会想到,并没有出彩的地方。

看出了明安悦对他的不在意,宋大军也没有生气,他笑了笑,继续开口说道:“但是,要如何抚慰这些病患却又是一个问题,历朝历代采用的办法只是从中央到地方拨款,像这样从中央财政大臣到地方县令,那些救济民众的款项这样一节节下来,最后到达民众手中的又有多少?我想,这些款项,与其说是救济民众,还不如说是各个大臣了充了自家的俸禄罢了!”

听了宋大军这话,明安悦微微皱起了眉头,她没想到,酸腐书生宋大军会把问题看得如此透彻,不瞒宋大军说,像这样的情况鄂齐国确实已经出现了,有不少大臣们趁着天灾人祸,反倒是大发了一笔横财。

明安悦眼中慢慢地闪出一丝敬佩,看着宋大军,点点头开口问道:“那照你所说,我们要怎么办呢?”

宋大军眼神紧了紧,道:“办法很简单,朝臣们既是免不了要从中得益,那我们便不给他接触到款项的机会,此次救济病患们的物品与钱财,将由皇上直接下放到各个受灾地区,这样一来,不仅让病患们真正得了救助,更是给当今皇上树立了一个好名声,要让天下人都明白,当今的皇帝,是一个真正忧国忧民的好皇帝。”

宋大军说完这话,大殿里久久没了声音,宋天鹤眼里满是惊讶,盯着慢慢喝着茶的宋大军,有些不敢相信刚刚那番话竟然是从他口中说出的。

宋大武更是满脸震惊,瞪大了眼睛瞧着宋大军,他不知道,宋大军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聪慧有远见了。

明安悦缓缓地点了点头,又一次看了宋大军一眼,眼睛里有一种说不明的情感。最终,她笑了笑,慢慢地站起身来,向着宋天鹤说道:“二公子不但饱读诗书,对社会利弊也洞若观火啊,说的很有道理,我这就回去,向皇阿玛禀报直接拨款的事。”

宋大武一听明安悦要走,立刻慌了神,他今天现在这里,难道只是陪衬?

要是没有给公主们留下点印象,那他可算是白忙活了。

宋大武定了定神,重新拿起一盏茶来,低着头满满笑意地向着明安悦走过去,然而,就在明安悦快要接近他的时候,宋大武却脚一歪,直接撞在了明安悦的身上,手里的那杯茶,也全部撒在了明安悦素色的衣袍上。

“四公主,实在对不住。”宋大武见此,脸颊通红,忙跑过去就要给明安悦擦拭,然而,她自己的脚一疼,身子就直直地朝后边倒了过去。

幸亏明安悦反应灵敏,她慌忙伸出胳膊,把宋大武轻轻一揽,让宋大武免于摔倒的后果。

自己的腰肢被明安悦揽着,宋大武满脸通红,放电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看向她,像是蒙了一层水雾,嘴吧半开,大气连连,轻轻地开了口:“四公主……”

明安悦眉眼弯弯地看着他,轻轻地将宋大武扶起,笑着说道:“是我差点让大公子摔倒,该是我向大公子谢罪才对。”

说着,明安悦又深深地笑了一下,看着宋大武温和地说着:“大公子,择日再来谢罪。”

说着,明安悦便大步走出了大殿。

宋大武好像还没有从刚刚明安悦温润的眼眸里回过神来,待明安悦走后,他摸着自己的心口,脸上仍是通红一片,羞涩不已地盯着地面,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知道公主对自己是否上心。

宋大军看着宋大武演的那一出好戏,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并没有多么在意。

“大将军,本主也要离开了。”明安蕾此时放下茶杯,朝着宋天鹤轻轻一点头,也走出了大殿。

宋大军看着明安蕾的背影,心里满是狐疑,明安蕾经宋天鹤的邀请到了大殿里,可是全程一句话也不说,只等着宋大军说完了,她便就要走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明安蕾只是看看他有没有想到办法而已。

只是,明安蕾在走时,却特意走到了宋大军身边,少有地朝他露出一抹笑容来:“二公子颇有远见,刚刚那一番话,着实让人佩服。”

明安蕾怎么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宋大军心中纵使有十分不解,此时也只能应付地笑笑:“六公主谬赞了。”

明安蕾笑了笑,向前走了几步,只给他留下一个背影:“那本主也希望二公子不要辜负了本主的一片好意,那几位病人,二公子可要好好照料,从中找出治病的法子。”

宋大军惊讶于明安蕾今天竟同他说了这么多话,愣了愣神,宋大军轻轻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明安蕾“嗯”了一声,便负手走出了大将军府。

宋天鹤赶去为明安蕾送行,却被遣了回来。

明安蕾只留下了几位病人就离开了,宋天鹤心里不知是喜是悲,这以后若是把病人安置在大将军府上,怪病在大将军府上传播开来可怎么办?

显然宋大武比宋天鹤更着急,就在明安蕾刚刚走出大将军府时,他就皱着一张俊脸,凑到宋天鹤跟前,满是忧虑地说道:“父亲,这六公主虽是一片好意,但她贸然就把病患送到府上,就不怕把我们府上的人也染上怪病吗?”

宋天鹤急急地在地上踱步,没有理会宋大武,却看向了宋大军,沉声问道:“大军啊……你可有什么办法?”

宋大军微微一笑:“请父亲放心,我之前也说过,要先在个别患者身上进行实验,没有病人怎么行呢?父亲平日里披星戴月,孩儿就不劳烦父亲了,这几名病人,孩儿自会细心照料。”

宋天鹤听宋大军如此说,脸上的表情却未见轻松,他的眼睛深深地看向了宋大军,微微皱着眉头:“可是,接触病人的时候长了,万一你也染上怪病可怎么办呢?”

宋大军咧着嘴角轻轻一笑,看向宋天鹤,柔声安慰道:“父亲,这件事情是我应承下来的,照料病人便是我的责任,在接触病患时我会注意的,到时候也会让蓝齐儿拿来一些草药预备着。”

宋天鹤听宋大军如此说,脸上的神色才稍稍缓和了些,但是,他也没有同宋大军说什么话了,进而起身走出了大殿。

宋天鹤对宋大军这种若即若离的关心一直让宋大军感到无所适从,他不明白以前的宋大军和宋天鹤是否也是这样,现在看着宋天鹤的背影,宋大军只有无奈地摇摇头。

后来这几天,宋大军便把一颗心都扑在了那几位病人身上,他每日只和蓝齐儿还有罗乃妈照料病人,忙得是焦头烂额。

而姚婉婉似乎也学乖了很多,竟没有再来宋大军这里挑他的不是,不仅没有,甚至还专门把自己的贴身侍婢指派过来给宋大军帮忙,小侍婢分别叫做秋菊和春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