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回到家中，苏芒坐在电脑前，搜索关于地中海贫血的一切网站。各大帖子上的内容，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苏芒的表情也显得很痛苦。

郑楚一路从医院追回了苏芒家，焦急地砸着苏芒的家门：“苏芒，你别吓我好不好？有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苏芒，你让我进去！”

可是不管他怎么敲，里面却毫无动静。郑楚知道，一直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他急得在门口转来转去，甚至考虑是不是要撞开门，他正准备想别的办法进去，苏芒却突然开门了。看到苏芒的第一眼，她面色苍白得实在吓人。

苏芒站在门前，指了指肚子，带着哭腔说道：“怎么办，郑楚？宝宝可能出事了。”

郑楚瞪圆了眼睛，赶紧冲上去说：“什么叫宝宝出事了？苏芒，你别吓自己。”

“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我有地中海贫血症，这病还会遗传给孩子，怎么办啊？”此刻的苏芒，眼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倔强，更多的是无助。

这一刻，郑楚觉得心头一颤，她的目光让自己觉得很无奈，走上前揽过苏芒的肩头，轻轻地抚慰道：“你先别害怕，放轻松，一切有我呢。”

两人进了苏芒家，桌边有一沓摞起来的资料，苏芒将它们拿起来递给郑楚翻阅：“你看看，这是我刚搜集到的，地中海贫血好像是特别严重的病。”

郑楚边接资料边皱眉道：“听着苏芒，我们不能自乱阵脚。网上的话从来就不能全信，重点是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我有轻度地中海贫血，至于后边怎么办，还要看孩子父亲的验血报告。”苏芒将医生的话告诉了郑楚。

郑楚脱口说道：“那你让孩子爸爸去验血啊。”

苏芒一愣，面露为难之色：“可孩子爸爸……孩子爸爸他……”

郑楚也看出苏芒的别扭，接过话头问道：“不方便？”

苏芒重重地点了点头。

郑楚沉默片刻，抬头说道：“你等着，我去问问唐明。他也是医生，应该比我们清楚。”

说着，郑楚便抄起了手机，迅速的给唐明：“唐明，我有急事问你。”

郑楚问清楚唐明便挂了电话，坐回苏芒的身边，小心地看着苏芒的脸色说：“苏芒，唐明也是这么说的，你就让孩子爸爸去验血吧。大人之间就算闹得再不愉快，也得考虑孩子吧。”

他以为苏芒会像以往一样，一口拒绝，或者抱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她没有。她只是苦笑道：“好，我明白，你先回家吧。”

“苏芒……你……”面对苏芒这样一种平静的反应，郑楚突然很不适应，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苏芒看出他的意思来了，不过还是强撑着虚弱的笑容说道：“我没事，你回去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郑楚连看几次苏芒，最终欲言又止，关门离去。苏芒跌坐在沙发上，眼角挂着泪水，一边抚摸着肚子，一边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宝宝啊，你是在惩罚妈妈吗？孩子爸爸……他们都让我找孩子爸爸，可我怎么知道你爸爸在哪儿？”

英国

夜已深，郑美玲正伏案工作，助理Cora走了进来，小声询问：“郑总，医院又来电话，要您亲自接听。”

郑美玲头也不地的说道：“没看到我正忙着吗？说我没时间。”

Cora并未离去，而是凑上前继续说道：“郑总，您的私人医生David来了。”

郑美玲生气地把笔一摔，低声恼怒：“到底有完没完了？为什么一定要这个时候来找我？”

Cora说：“他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当面通知您。”

“让他进来。但愿他的事情真的——非——常——重——要。”郑美玲不耐烦地一摆手说道。

Cora开门出去片刻，带David进入了办公室。

郑美玲看着David说：“说吧，David，究竟什么事这么急？五分钟后，我还要开会。”

David一脸严肃地说道：“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检查结果显示，您有乳腺瘤。根据我们的观察，它很有可能不是良性瘤，所以我才急着来见你。”

郑美玲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David深吸一口，认真地告诉郑美玲：“乳腺癌的可能性比较大。”

郑美玲僵硬地笑道：“我可不喜欢开玩笑……”

“根据它的生长部位、形态以及发展速度判断，癌的可能性要占80％左右。要想进一步确诊，Melinda，你必须要跟我去医院做完后续检查。”David说。

次日医院内，郑美玲已经开始出入于超声室、X光线室、化验室等科室做各类检查。此刻她刚走出化验室，按住刚抽过血的手臂，Cora为她披上外套。

护士走过来说：“Melinda，您的检查已经做完了，报告结果已经交给David，具体情况请向他咨询。”

科室内，David拿着检查结果细看，一脸严肃。

一旁的郑美玲担忧地询问道：“David，看了这么长时间，我这肿块没事儿吧？”

David说：“不太好啊。Melinda，你的肿块几乎可以确诊了，就是恶性肿瘤。”

郑美玲一听，指着自己的乳房难以置信地说：“怎么可能？我身体好得很，这里从来都不肿不疼没疙瘩的。”

David皱眉道：“很多病人发病前都没有明显症状。这样吧，你还是尽快入院进行一下系统治疗，我会让他们尽快办好住院手续。”

郑美玲闻言，二话不说，转身就要走。David连忙起身叫道：“你去哪儿？你必须要住院！”

郑美玲忽然回头，只见她眼眶红红的，情绪也有些失控地大声嚷道：“住院？住什么院？我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这样的情况下你让我怎么住院？不就是癌吗？就算是明天要死，我也得忙完工作再死！”

郑美玲说完，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乳腺科。

David从没见过这样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人，他无可奈何地看着郑美玲冲出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而此时的国内，已经是深夜两点钟了，郑楚仍坐在电脑桌前，忙于查阅各种地贫资料，桌子上乱七八糟放着一沓纸张，一旁的电话多次响起，接了挂，挂了接。郑楚忙碌的身影，似乎与这个上海的黑夜有些格格不入。

屋内响起他小声打电话的声音，一个又一个。

“好的，谢谢哥们儿了，下次再联系啊。”

“喂，对……只是轻度地中海贫血，你的意思也是要爸爸来验血吗？”

“什么啊，是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啦。”

第二天一早，郑楚就跑到了苏芒家门口敲门。苏芒正准备出门，看起来刚要上班，见他在这，便问道：“你找我有事？”

郑楚说：“哦，没事……不，有事。苏芒，一起上班去吧。”

苏芒奇怪地看着他：“不是有车吗？”

“我车坏了。”郑楚随口说。

“坏了？”

郑楚点点头：“对，我也奇怪了，它怎么坏得就这么不是时候……”

苏芒翻了个白眼：“两分钟。”

郑楚一愣：“什么？”

“难道你要穿这样去公司？给你两分钟换衣服，快点。”苏芒一脸嫌弃地上下打量着郑楚说道。

苏芒驾车载着郑楚，郑楚小心看着她脸色。二人沉默良久，郑楚才开口说道：“孩子的事儿你先别担心，唐明都说了，那只是个概率问题。这些是我昨天查到的资料，我还咨询了很多在国外学医的朋友，他们的意见都是不要太悲观。你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你垮了宝宝怎么办？”

苏芒瞟了他一眼，笑道：“这些都是你昨晚上查的？谢谢你。其实我已经有应对方案了。昨天我太不冷静了，如果自己都没有信心，还有什么资格保护宝宝？我先去公司处理下工作，然后再去医院，重新做地贫检查。”

进了公司，苏芒就听见计调部的员工在小声议论着，市场部有员工被费奕辞退的事。苏芒回到办公室，准备将手头上的工作都好好处理一下，忙着忙着，也就到了中午。

抬头看了下时间，苏芒捏了捏脖子，准备去医院。进了电梯，电梯门刚要关上，费奕匆忙挤了进来。

站稳之后，费奕瞟了苏芒一眼问道：“出去？”

苏芒点点头：“嗯，去医院做个检查。”

费奕调侃道：“哟，这次没人跟着护驾啊？”

苏芒翻了个白眼，笑道：“费总，我本来还要感谢你的，可你这张嘴实在太讨厌了。”

“我做了什么值得你感谢的事吗？”费奕问。

苏芒答道：“因为有人说我们闲话，你是不是辞退了几个员工？”

费奕听完，嗤笑一声说：“放心，一不是为你，二不是为你们计调部。我的团队只要还在喘气，那就必须得干活。”

“有你这种上司，我真替他们感到悲哀。”苏芒冷笑着摇了摇头。

说话间，电梯门打开了，费奕看到郑楚就等在电梯外面，话里有话地对苏芒笑：“跟班还是来了。”

出了电梯间，苏芒看着郑楚问：“你跟来干什么？”

“陪你去医院啊。”郑楚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苏芒说：“今天不用你陪。”

郑楚却又义不容辞地站在苏芒旁边说道：“工作都安排好了，苏总请放心。再说还有保姆工作条例第三条啊，无论雇主做什么，保姆都要无条件跟随。您刚颁布的，已经生效两天了。”

苏芒看郑楚一眼，没再说什么，走到自己车前，上了车，郑楚也随即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