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吃的太饱了!

普通的庄户人家,谁舍得给女儿缠足,巴不得女儿能下地干活,充当半个劳力呢!也就是白羊口,过了几天好日子,就有人找不到北了!

想附庸风雅,想装成高门大户,巴结上有权有势的人物……缠足,就成了一步登天的捷径。

韩家这两口子不就是这样的奇葩吗!

女儿给钱,盖了新房,自觉有些地位,若是小女儿再嫁个好人家,那就更了不起了……哪怕当小妾,也心甘情愿,人家这就是宁可在有钱人家哭,也不在穷人家笑!

柳淳不但鄙夷这两口子的作法,更鄙夷他们的眼光!

你们愿意让女儿给黄子澄之流当妾,怎么就没考虑考虑本少爷?我可是炙手可热的新贵!太子、燕王、永昌侯,全都想招揽我,小爷不比那帮文人有前途多了!真是瞎了狗眼!

当然了,柳淳也清楚,跟他们没法讲道理的,一直待在井里,哪里知道外面的天地有多大。

一个探花的名头,就能吓死他们了,还以为真的是星宿下凡呢!

“你们夫妻,还有你们的儿子,从今天开始,就去作坊服役,先干三个月再说!”

韩老娘很害怕柳淳,可一张口,就让自己服役,凭什么?

“我,我管教自己的女儿,关你什么事?”

“对!”韩老爹也来了硬气的劲儿,横着眼睛道:“她是俺们韩家的人,别说裹脚,就算打死了她,也轮不到一个外人来管!”

这两口子异口同声,一副不服输的样子。

柳淳哑然轻笑,“你们不会不知道,我爹是北平锦衣卫千户所的副千户,告诉你们!锦衣卫办案,不用讲道理!不愿意干活也成,我现在就给你们送进大牢!”

两口子吓得浑身哆嗦,拼命看向二姐,想要求女儿帮忙说情……可二姐早就受够了,她只是侧着头,替小妹揉脚。幸好时间不长,若是一直裹下去,两三年就会变成畸形的。

真是可怜的丫头,摊上这样的父母,简直倒了八辈子霉!

“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带走!”

随着柳淳的护卫一涌齐上,把韩家两口子,连同他们的儿子都给抓起来,直接押去了作坊。

这时候二姐才转身,拉着妹妹,向柳淳和徐妙锦道谢,而后又迟疑道:“公子,我爹娘有错,但毕竟年纪大了,还请公子能照顾一二。”

柳淳点头,“我会叮嘱下去的,不过不让他们吃点苦头,你们姐妹就永无宁日了,放着好好的人不当,非要走歪门邪道,这样的人,就欠管教!”

二姐脸涨得通红,却也没法反驳。

的确,但她听到爹娘要让小妹以后给人做妾,心都碎了……现在看起来,当初逼着她嫁给瞎子,还算是格外开恩呢!

“小妹,谁让咱们命苦,往后就只能靠着咱们自己了!”

小丫头死死抱着姐姐,放声大哭,徐妙锦也跟着眼红。

“等以后我回京,非要跟陛下讲,让他下旨,禁了缠足不可!”

柳淳只能抱以苦笑……想要移风易俗,可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他可以先从白羊口,从大宁都司做起!

“传我的命令,工厂所有成员,不许给家中的女孩裹足,违反规定,立刻开除,同时收回股份!还有告诉大宁都司所有的人,让女儿缠足,等于毁掉了一个劳力……所以,凡是敢缠足之家,就要增加两个人的服役,他们要是出得起钱,大可以随便缠足!”

柳淳这话,等于是断绝了几乎所有家庭缠足的可能……除非是极富有的人家,能受得了增加两个人服役的压力!

“这个办法好,在北平也该如此!”

柳淳和徐妙锦一起回头,发现来的人正是燕王妃徐氏,只见这位王妃眉头紧皱,脸上带着怒火、

“大姐,谁惹你生气了?”徐妙锦忙跑过来询问。

徐妙云哼了一声,“还能有谁!我看那个黄子澄就是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干!他除了讲缠足,还到处讲女德!说女人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针织女红,不许外出,更不能骑马打猎,那都是胡人干的事情,汉家女子要娴熟端庄,不然就会坏了门风,让人耻笑!”

柳淳听得目瞪口呆,傻子都能明白,这是说燕王妃啊!

徐妙云是徐达的女儿,正儿八经的将门虎女,弓马骑射,样样精通,还经常出去打猎……黄子澄把矛头对准了她,这是要干什么啊?

“姐姐,姐夫就不管?”

徐妙云摇了摇头,“不是不管,是我不让他管!黄子澄仗着是太子的师父,巴不得王府跟他冲突,好陷王爷于不义!”

还真别说,黄子澄绝对干得出来。

他一直瞧藩王不顺眼,挑衅燕王,如果朱棣对他动手,正好能挑起太子和燕王之战,这不就是他最希望看到的吗!

“我让王爷去练兵,我到这边来散散心,眼不见心不烦。我倒要瞧瞧,姓黄的还能闹到什么程度!别逼着我对他不客气!”

徐妙云可不只是燕王妃,她背后还有中山王一系的力量,要真的想收拾黄子澄,并不是难事……只不过他们徐家素来谦恭,加上太子的因素,并不好发作。

徐妙锦嘟囔着嘴唇,很不高兴。

“大姐,这个黄子澄简直坏透了,他讲这些,有文人士绅就跟着鼓噪,我的好学宫人又会少好多。你说,他们怎么就怕女人出来?不但要讲什么妇德,还鼓励缠足,这就是儒家教化?这就是扫除胡风?我怎么觉得光是拿女人出气啊?”

徐妙云无奈摇头,“谁说不是!可咱们又有什么办法,说来可笑,那个姓黄的成天在青楼,聚众喝酒谈论,美其名曰什么文会,弄了一大帮女子侍奉。我看他是巴不得所有女人,裹了小脚,三从四德,随便他花天酒地,为所欲为呢!”

徐氏抱怨,柳淳却听得一清二楚,他心中微微一动。

这个黄子澄会玩啊,讲教化,讲妇德,然后跑去青楼,验收成果……对了,他怎么敢狎妓啊?

“王妃,圣人不是规定,不许百官沉溺声色货利,如果违反,甚至可能罢官吗?”

徐妙云轻笑了一声,“柳小郎,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京师十里秦淮,花月春风十四楼,那可是朝廷的手笔,聚集了全天下最绝色的女子,去的达官显贵还少了?只是不许纳妓为妻罢了……这个黄子澄打着讲学文会的名义,又远在北平,谁能把他怎么样!”

徐妙云显得很无奈,可柳淳却来了主意……别人对付不了黄子澄,我可有办法,瞧着吧,准有好戏看了!

北平,牡丹楼。

最奢华高档的酒楼,也是黄探花经常举行文会的地方,不少北平的文人,早早前来报道,当大家打着哈气赶来,突然发现门楼下面悬着一个东西!

大家急忙跑到近前,居然是一个人!

这个人身上裹着床单,尤其是两脚,都缠满了布条,倒挂在门上。有人好奇伏身,等看清了对方的面孔,吓得惊呼起来。

“这,这是提学大人,是探花郎!”

瞬间所有人都傻了,咋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