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越却缓缓点头,“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卢榷脸色骤变,快步往前,要去拽还待往镇子里走的韩易。

他手抓在韩易的手腕上,却觉得掌心一阵刺痛,像是正被什么灼烧、但却又带着莫名阴森感,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松了手。

与此同时,时越也抬手搭到了韩易的肩上,沉声叫了一句,“韩易。”

这声音像是甘霖落下、又像是古刹钟声,韩易直觉翻腾的识海陡然一清,被愤怒和恨意充斥的胸口也留出了几分喘息的余地,他眼中的血色散去,只在黑沉沉的眸底留下一抹浅浅的红。

“是他们、是他们……”韩易哑声喃喃道。

时越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如幼年时他陷入心魔时的那样。

并未用灵力、也没用什么法诀,但韩易只觉心中那沉沉的压抑感一下子就轻快了许多。

昔年初见之时,他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同病相怜的同伴。

但后来他却渐渐发现……阿越或许是和他同病相怜,却并不是什么“同伴”。

若是非要说的话,是“师父”更为恰当些。

不同于如今修真界中一师多徒,韩易这个“徒弟”却有许多个“师父”——

吊坠中那个老头子是他的师父,引他入道、教导他符咒丹药;应苍峰峰主是他的师尊,教导他修道正统,教他看开、放下和忘记;镇魔峰下那个魔修也是他的师父,教的却是如何厮杀、如何生存……

他如今便是封印了大半修为,在修士眼中,仍旧是“半步元婴”的天才。

若是他全力施为,便是对上他的师尊……应苍峰的邢峰主,也能有一战之力……

可是,有时候,他却仍会觉得,所有这一切……都是一场镜花水月。

一梦醒来,他仍是那个对着漆黑长夜、对着父母亲人的尸体恸哭的无力孩童。

但是……有阿越在,却一切都不一样了……

——阿越身上有一种奇异的安定之感,好像只要跟着他走,那条路便是对的、正确的……完全不需要怀疑。

“力量只是力量,并无对错善恶之分,端看怎么用它。”

——会对他说这种话。

韩易总是疑心,阿越其实早就看穿了一切。

……

卢榷可不知道韩易那复杂的心理活动,他甩着自己被灼伤的手,咬牙切齿对韩易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情况就往里走?!一镇子人都没了!一点声儿都没有!!这根本不是什么‘丙等下’的任务,赶紧回宗门报告才是!!”

见韩易不答,他又气得啐了句,“不识好人心!”又转手去拽时越。

没拉动……

卢榷:???

他好歹是个体修吧?!

时越轻飘飘地拂开了他的手,顺便捏了个诀驱散了卢榷手上残余的魔气。

——也多亏卢小朋友惯常缺根筋,这会儿还以为手上那是被火灵力烫伤的。

他摇摇头,“安慰”已经要跳脚的卢榷道:“来不及了。”

卢榷意识到什么,脸上怒气冲冲的神色一致。

抬手一拍,掌心出现一块玉牌,他握紧用力直接掰了碎。

仙云宗弟子下山都会带着这么一个玉牌,若遇危急时刻,可掰碎玉牌向同门求援。

——玉牌的断口处骤然腾起一道亮得刺目的红光,但不待升得更高,便被一个看不见的着罩子拦了下来。

卢榷已经脸色青白,“是结界。”

时越点头。

卢榷深深喘了几口气,开口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任务……是他们故意放出消息、引修士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