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刘柱把治所里的属官全叫过来开个会。

攻城虽然在攻城,其实下聿完全不用慌。

因为徐淮济在广平郡当郡守的这几年,就干了两件事,种地屯粮和修城墙……

——没错,就是这么怂。

现在又是刚过秋收,下聿的粮食充足,城墙也牢固。时越翻了翻原身的记忆,粗略算了一下,觉得在城里面舒舒服服苟上个把个月完全没问题。

时越这次把人都找来开会,主要是讨论一下,他们该投降、投降,还是投降呢?

这也是无奈之举。

原身他知道积粮、知道修城墙,但是……

——他、没、养、兵、啊!!!

也不能说一个没养,就是规规矩矩按照朝廷编制允许的人数,还多是老弱病残。

时越简直不能理解这个脑回路。

这世道这么乱,原身囤了一堆粮食在身边,却不养兵丁。

简直就是一只鲜嫩多汁的小肥羊,大大咧咧地露在一群恶狼的视线里,就差没有直接说“来吃我、来吃我”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能安安稳稳混这么多年,也是奇迹了。

不过,这不是还是被打了?

时越又找了找原身的死因。

……惊悸而亡。

很好,得知被围城的消息之后,活生生地把自己的吓死了。

槽点太多,时越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时越来看,原身实在没什么可害怕的。

这攻城就攻城吧,原身又没有为谁效力,也没有什么一定要当官的执念,纯属是朝廷给他封了个郡守,他就安安稳稳当这个郡守。

——实在是一点投降压力都没有。

就时越对这个时代的了解,他们一般而言不杀降将。而且就原身在广平郡的民望,降了之后,他很可能还是会被安排继续干这个郡守,其实也没差别。

就为了这……活活把自己吓死了……时越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

时越把下聿属官全都叫过来,打算商量了一下“投降”的事儿。

等所有人都到齐了,时越就发现真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下属。

——这些属官的胆子,和原身简直不分上下。

一个个都是脸色青白、惶惶不安,期待的小眼神儿直往“徐淮济”身上瞟。

时越:……

还是那个问题: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想叹气,但徐淮济这张半瘫的脸实在做不出“无奈”这么高难度的表情,时越只好绷着一张脸宣布——

“如今形势危急,城内粮食虽足,却无士卒……虽据城固守,但终有城破一日……”

人家“据城固守”是等待援军,但就时越翻着原身的记忆来看,广平郡里实在是没有哪个县城能拿兵来救人。这固守守得……何必呢?

“我虽为大昭所命之官员,但亦为一郡百姓之庇护……如今这般情势,未免百姓受践踏之苦,吾宁一人负朝廷之重托……”

投降之前,总得说点冠冕堂皇的套话,让大家心理压力小一点。

时越还带再说几句,却又听见一声抽噎,他抬头看过去,就见一屋子的属官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好像他下一刻就要英勇就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