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到一楼,飘荡着云吞面香味的小店寥寥坐着一两个客人,谈樱正要出店门,徐恰忽然从靠近门口的小卫生间出来。

“苏檀樱,你要去哪?”徐恰朝她走来,“我们饭还没吃呢。”

神情看起来仿佛丝毫不知她和殷杳在楼上起了冲突。

谈樱侧目看她:“苏梓在哪里,你没去找她?”

“本来要去的,突然尿急。”她甩了甩手上的水渍,表示自己真在上厕所,“她还没回来啊?”

谈樱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

到底是阅历不够,那脸上幸灾乐祸和不怀好意的神情可以再掩饰一下。

买瓶饮料不至于这么久,看来她可怜的小堂姐正在遭遇霉运呢。

“没有,我去找她吧。”

徐恰等的就是她这句话,迫切的把她领到门口,贴心指了指路:“那你去看看,别走丢了,我和杳杳在这儿等你们啊。”

夕阳西下,最后一抹黄昏消失在地平线,陈旧古老的巷道隔很远才歪斜立着根昏黄路灯,昏暗的光线将人迹寥寥的街道烘托出几分阴沉。

谈樱下了门前台阶,身影很快融入黑色中。

还未走进砖红色墙壁的小卖铺,里头便传出一阵凄惨的哭声,越近越清晰。

“呜呜...我不知道这是假钱...”

狭窄杂乱的店铺,苏梓跪坐在乌黑的水泥地上抹眼泪,蓝色校服裙不知沾了什么东西,裙摆湿哒哒黑糊糊一团。

等走近,可以清楚看到她右脸颊肿起的一个大大巴掌印。

小卖部主人是个满脸肥肉的二百斤大胖子,男人挺着啤酒肚一脚踩在长凳上,嘴里叼根烟,松塔塔的背心外的皮肤纹满了刺身,是整条出了名的混吝不好惹。

“你不知道操他妈的还敢那出来花?!没看到老子这墙壁上贴的啥,敢拿假钱老子就跟你不客气!”

苏梓捂着脸一个劲哭,没想到这老板如此难缠,退钱给他不行,道歉也不行,就是不肯放她走,呜呜呜...她不会被打死在这儿吧?

徐恰那个不安好心的渣女,居然给了她张假钞!

“呜呜呜,老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呜嗝,要不我赔你双倍,我朋友就在前面,我打电话借钱行吗?呜呜呜...”

老板被她哭烦的不行,肥嘴一掀:“再哭老子抽死你!”

苏梓被吓的一噎,捂着嘴小心翼翼不敢哭出声。

他一双油腻腻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地上的女孩。

苏梓生着一张后来被奉为高级长相的鲶鱼脸,落在老板眼中颇觉有点韵味,她个子高,身材也比同龄人匀称...

他贼溜溜一笑,“不过小姑娘,你要是波儿老子两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

苏梓好一会儿没找回自己的哭声,傻眼瞪着那张油腻邋遢的脸。她连恋爱都还没跟男神谈过,今夜难道要被这个恶心的丑八怪夺去初吻?!

双重刺激下,她打了个嗝,扣着喉咙没忍住干呕。

那一声声的呕,无疑刺激到丑男菲薄的自卑心!

男人怒气冲冲,嘴里骂着脏话,抬脚就要踹人。

脚还没挨到人,咣地一声,迎面飞来的平底锅砸的他脑袋眼冒金星,混杂着牛师傅红烧牛肉面的辣香。

粘稠的面条顺着他脑瓜子缓缓流淌,香辣的汤汁刺的他睁不开眼。他使劲擤擤鼻子,终于把跑进鼻孔的香葱擤了出来。

这特么真不是他放在柜台上才吃了一半的泡面?

苏梓恶心得屁股噌地往后缩了缩,扭头望向突然出现在门口,眉眼冷清精致的少女。

她穿着和她一样的蓝色校服裙,纤柔优雅,这一刻气场有如开挂的神奇女侠。

“快走!”趁着男人晕头转向的空荡,谈樱快步过去拽起苏梓就跑。

“妈的敢砸老子,草特么的站住!!”

男人骂咧咧的声音响彻空旷的巷道,期间夹杂着各路土狗或低或高凑热闹的吠叫,杂乱的脚步声鼓点般敲击在心头。

跑了三四百米,确定男人没追上来,两人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

苏梓脸上的泪已经风干,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着前面还矮她半头的谈樱,复杂之情难以言表。

“三堂姐,谢谢你......”

支吾的声音在风中吹的破碎,谈樱抬手紧了紧松散的马尾,脸上没过多表情。

“离门口那么近,不知道跑为上?”

苏梓羞愧的低下头,她都被吓傻了,哪里想起来敢跑。

“都是那个徐恰拿假钞坑我!”

虽然还想埋怨下连累她的谈樱,可她刚刚救了她,到底没说出口。

照明昏暗的偏僻街道唤起苏梓内心的惊惧,小步上前紧紧跟着她:“堂姐,你认识路吗?我们怎么回去?”

“地图。”谈樱拿着手机查找路线,对巨婴般粘着她的苏梓略觉无语。

还没走几步,周围的氛围陡然沉了下来。

苏梓拽住她的胳膊,浑身都在发抖:“堂堂姐,前面!”

不远处昏黄的路灯下,高低错落的台阶上蹲着几人,看到她俩,一个个丢下手中的烟头,故作派头的站起来用脚尖碾灭,扭扭胳膊扭扭头。

谈樱冷冷看着那五人。

清一色中二期非主流小太妹小混混打扮,杀马特造型让素来注重审美的谈樱瞧着极其辣眼睛。

苏梓哆嗦着腿不知道如何是好。

往回跑会路过刚才的小卖铺,前头几人又是来者不善......看吧,她就说徐恰一定会整死她们的!

谈樱侧眸睐了她一眼,“会打架吗?”

“...啊?”苏梓抖着喉咙,险些哭出声。

打个鸡儿啊!她从来都是被打的那一个好不好!最多狐假虎威欺负下比她还弱鸡的。

比如以前的苏檀樱。

苏梓羞愧又心虚的垂下头。

谈樱也不指望她,淡淡道:“别拖我后腿就好。”

交流间,那流里流气的五人已浪荡到她们跟前,四女一娘炮,打头的齐刘海脏辫女双手插兜,倨傲的抬着下巴。

“小杂碎,知道你俩惹着谁不?”她嘴里嚼着槟榔,口齿不大清,“今儿个给我们跪下磕五个响头,从我们胯下钻过去好好认个错,老娘饶你俩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