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驾驶座的正前方按了微型摄像头,方才少女的一举一动全都被记录下来。

稍许,低沉微冷的声音响起。

“亏你是侦察兵出身,被发觉端倪了还茫无所知。”

严霂:?

“我…暴露了什么吗?”

段修与懒得理他。

低头,谛视屏幕的瞳黑沉复杂。

少女安静端坐的姿势典雅高贵,全程淡笑着注视车前方,若不是偶尔与严霂搭话,还以为是尊雕刻的如栩如生的石塑。

耐心看到她临下车前,段修与瞳仁骤然一颤。

少女慢吞吞的解开安全带,忽而抬起眸,直直与他看对眼。

她慢慢漾开唇,笑容瑰丽、纯洁。

“草。”

修养一向不错的男人,沉稳的表情霎时龟裂,大爆粗口。

严霂脑门都吓出个大冷汗。

老大不是一向只在军中和极不爽时爆粗口,这是咋了?

因为他没及时想出自己哪里露了破绽?

这破理由值得他爆粗口?

啪!

段修与随手扔了平板,沉沉呼一口气。很好,他成功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妞挑衅到了。

不爽归不爽。

——她是怎么发现那针孔大小的监控器的?

**

段修与的住处地处南城三环内的顶级住宅区,萃苑。苑内仅有的五幢花园别墅一经投标全权售空,每平方炒到天价却是有钱也拿买到,一幢南城殷家,一幢南城关家,一幢四大世家之一的封家,另外两幢被段家收入囊中。

段修与后来豪迈的把其中一幢送给外祖家,为此没少被几个叔婶数落。

二楼,主色黑白咖的宽敞卧室,段修与沐浴完,疲惫的躺在床上。稍稍闭会儿眼,他侧身坐起,右手小心翼翼的拿起床头柜上的米白色相框。

略带薄茧的拇指轻轻摩挲相框中少女笑靥暖煦的脸。

她坐在高脚木凳上,右手执笔,左手调色盘,身前是一具大大的画架,头顶老榕树繁密的绿荫,远处的湖泊在日光下闪着波光。相机定格的一瞬,夏风轻袭,雪白纱裙如蝶起舞翩翩,少女梦幻得仿若不食烟火的精灵。

裙子是他挑的,照片是他拍的,她整个人整颗心都是他的。

怎么现在,她却不在了呢。

他失神凝着那张牵动整颗心房的脸,低语喃喃。

“乖,我很想你。”

谈樱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坐在紫藤花编缀的木千秋,千秋固定在枝叶茂盛的大树,苍劲的枝干上栖着一只通体黑色、前额顶着羽簇雄赳赳气昂昂的八哥。

“起飞啰~”

太监传唱似的鸟声唱响花田。

她真的飞了。

秋千荡的高高的,一伸手仿佛能碰到软乎乎的云朵,她身上嫩黄色的亚麻裙被风吹得鼓囊囊,真像一只来回晃荡的太阳。

秋千一往后荡,背部便被两只温热的手掌轻柔有力的前推。

她笑盈盈的大叫着:“太高啦!我要掉下来了!”

背后的笑声洋洋洒洒,“胆小鬼,这哪里高了。”

秋千的速度却慢慢降下来,直到挺稳,她拎着裙摆跳到地面,顺手被拽进温暖宽阔的怀抱里。

她努力抬头,要看清那人的长相,可只来得及看见他线条冷硬的下巴。

下一秒,她死了。

变成一堆血淋淋的被搅碎的废肉。

惊醒之后,冷汗湿透了床单,煞白的脸庞布满冷霜,谈樱扶着床枕坐起,目光空洞的望着窗外破晓的天幕,直至天色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