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在坡上面,林青山和张鹏飞却在坡坎下面,对林静了解甚深的李娇娇清楚地知道,这次的事情绝对跟林静脱不了任何关系,她在这件事情之中绝对扮演着一个不光彩的角色。

林静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张鹏飞几次三番坏了她的好事儿,她怎么可能会放过张鹏飞?这一次的事情显然是出自林静的手笔。

熊熊怒火在李娇娇的心中燃烧了起来,对张鹏飞的愧疚和对林静的憎恨交杂在一起,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她大步朝着软倒在地上的林静走了过去,揪起她的领子便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

“林静,这都是你做的吧!”

此时的林静双目红肿,脸上面布满了泪痕,整个人的模样看起来异常狼狈,她惊慌失措地看着李娇娇,喃喃地说道:“不是我,我什么都没有做,你别冤枉我……”

看到她那张故作无辜的面孔,李娇娇的心里面更加觉得恶心,她冷冷地开口说道:“林静,你是个什么样子的货色,你我二人心知肚明,在我跟前装出这样子来,你觉得有意思吗?我告诉你,如果张鹏飞没事儿也就罢了,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我绝对不会饶了你。”

李娇娇此时的模样是林静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狠辣,她脸上分明没有什么表情,可是林静却觉得她仿佛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将林静心神攫取,她的瞳孔瞬间紧缩了起来,嘴巴大张着,像是被扔在岸上的鱼,发不出一丁点儿的声音来。

看到她这个样子李娇娇像是扔死狗一样地将她扔到了地上。林静趴在烂泥里面,只觉得自己身体之中的血液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明明李娇娇就是个任由着她揉圆捏扁的蠢货,为什么刚刚对着她的时候,她会感觉到那么的恐惧?

然而还没有等到她想明白,越来越多听到她惨叫的村民们出来查看情况,当看到躺在坡坎下面的那两个人的时候,出来的村民们全都炸开了锅。

“天啊,这是咋啦?”

“流血了,难道是出人命了不成?”

“别瞎说了,赶快下去救人要紧。”

“二栓子,你腿脚快,赶快跑去张家一趟,叫张家人过来!”

村民们虽然平日里偶有摩擦,可大部分人骨子里面都是善良的,真遇见事儿了,大家也不会说揣着袖子看热闹,全都一起过来帮忙。

等到张翠凤他们一家人赶到的时候,张鹏飞已经被村民们从坡坎下面抬了上来。

看着脸色煞白躺在某个村民拿来的床板上的张鹏飞,张翠凤哀嚎了一声,朝着张鹏飞扑了过来。

“鹏鹏,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娘啊!”

张仲树也急得要命,他好歹还有几分理智,询问其周围的村民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刚刚大家伙儿都忙着救人,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到最后还是林静站了起来,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他是为了保护我才掉下去的,我爹要打我,如果不是张鹏飞护着我,我已经被打死,我没想到我爹会把张鹏飞给撞到坡坎下面去,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摔断了腿的林青山也被村民们一并抬了上来,腿部的疼痛感折磨的他几乎发疯,听到了林静的话之后,他立马发狂了。

“林静,你个贱丫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什么时候打你了?分明是你害得我摔下去的!”

林青山虽然天天动手打林静,可从他不敢在林静脸上落下伤痕这一点儿就能看出来,他也是怕生产队里面的人知道他做的事情,现在见林静将他伪装的假面撕下来,林青山哪里肯干?

而周围的村民们也有些不大相信林静的说的话,毕竟林青山之前可是把林静捧在手心上的,为了她连自己的大闺女和小儿子都不要了,这么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动手打人?

见大家伙儿都不相信,林静狠狠地咬了咬嘴唇,她干脆地将自己的厚棉袄脱了下去,然后把袖子挽了上去,露出她布满青青紫紫的胳膊来,紧接着她又将裤腿挽了上去,将腿上的伤也露了出来。

她今儿也是豁出去,一定要让大家看清楚林青山的暴行。

当看到林静肌肤上的那些青紫色的痕迹时,大家伙儿都信了林静的话,之后他们看林青山的表情都跟着变了。

生产队不是没有打孩子的人,可一个当爹的把自己快成年的大闺女打成这样子的可真没有。

听着周围那些村民们的议论声,林青山的脸跟着扭曲了起来,然后不停地嘶吼着:“我没有,是她自己作贱弄出来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根本没有人搭理林青山,众人在心里面都给他盖上了一个脑子有病的戳儿。

“张叔张婶,阿飞伤到了头,得尽快送到医院里面去,我让我爹去套驴车了,你们准备一下,我们把阿飞送到县医院去。”

张翠凤此时已经六神无主了,听到李娇娇的话之后,她立即点头,然后打发了张鹏伟回家去拿钱,而自己则守在了张鹏飞的身边。

“鹏鹏,你不会有事儿的,娘陪着你,娘陪着你。”

驴车很快套好了,为了防止颠簸,赵春梅在驴车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在上面又放了两床厚被子,弄好了之后,才把驴车给赶了出来。

驴车赶出来后,张鹏光小心翼翼地将张鹏飞抱上了车子,而此时跑回去拿钱的张鹏伟也赶了回来。

“爹娘,钱拿到了,我们赶紧出发吧。”

驴车拢共只能坐五个人,李娇娇原本想要跟着去的,可是因为驴车上的位置不够,她只能留在生产队等着。

看着驴车在风雪中渐渐远去,李娇娇的眼睛越来越红了。

她现在满心只有一个希望,只希望张鹏飞好好的,不要有任何的事情,否则的话,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那个后果。

林青山的腿也受了伤,看样子伤得还不轻,村卫生所的这边儿的医疗条件不够,也得送到县医院去,然而林家的钱全在林青山的手中把着,他不肯把钥匙给林静,非得要自己去拿钱,闹着让人抬着他进去,取了钱之后,又掏钱雇了驴车,准备前往县医院。

现在林青山的身边就只有林静一个孩子了,现在除了事情也只能林静陪着去了,虽然林静身体很不舒服,可也不得坐上驴车一起去县医院。

第90章

受伤的两个人都送走了,村民们却都还没有散去,大家聚在一起,讨论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林青山可真惨,那腿都摔变形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落下残疾。”

一个穿着黑色棉袄的男人看了一眼林家紧锁着大门,感慨了一声。

而站在他旁边那个胖胖的中年妇女不屑地撇了撇嘴,没好气地说道:“要我说啊,他摔成什么样子都是活该,这人也真不是个东西,好好的一个闺女,给人打成了那个样子,他也下得去手。”

另一个短发的中年女人说道:“这有什么下不去手的,你们不记得他那个小儿子了么?林杰都瘦得脱了相了,他也不给人送医院去,最后居然还把这没成年的儿子给分了出去,他这心啊,得硬到什么地步?”

有住在林家老宅附近的村民说起了林晚和林杰二人分出去的生活。

那林家老宅四面透风,林晚到处去找野草,用黄泥糊了墙,又找邻居借了些塑料布蒙在房顶上面,收拾了这么一番后,房子才勉强住人。

“老宅子收拾好了后,我进去瞧了瞧,屋子里面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姐俩就睡在干草垛子上,那屋子里面也没炉子,家里家外的温度都一样,那两个孩子就住在那样的屋子里面,就这么硬生生地熬着。”

听到她这话后,旁边的人忍不住问道:“那林青山就一次都没有去看过?”

带着灰色帽子的女人点了点头,语气之中充满了浓浓的不屑之意:“他一次面儿都没有露过,我也问过林晚那丫头,她说林青山已经跟他们断了关系,就当没他们这两个孩子,他们过成啥样,都跟林青山没有任何关系。”

女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我活了大半辈子,真没有见过像是林青山这样子的人,就连那畜生都还知道养活自己的崽子呢,他一个当爹的,居然能看着自己的孩子遭这么大的罪……”

“嘿,这也难怪,原先林家的那些孩子也不是林青山养着的,不都全靠着李天赐养活着的吗?现在他不养活了,林青山自己一个人哪里有本事养活他?”

他这话一说出来,周围的村民们安静了一瞬,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地移到了赵春梅和李娇娇的身上。

这闲话说的,都忘了李天赐家的媳妇儿和闺女都还搁在这儿待着呢,他们这么说,也不知道人家娘俩儿怎么想。

赵春梅也没生气,她笑了笑,开口说道:“那可不是,我家那口子重情重义,始终记着林婶子当年奶他那两口的恩情,林婶子就只有林青山这么一个儿子,死的时候又央着我们家哪个多照顾着他一些,他这不就记在心上了么?这么多年便一直照顾着林青山。”

说到这里,赵春梅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继续说道:“要是那林青山是个知道感恩的,我家那口子说不定能把他照顾到死了,可惜的是,他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羊狼,记吃不记好,找着机会就想咬人,我们又不是讨下贱,又想着他的几个孩子都大了,怎么着也能糊住自己的嘴了,这不才撒手不管,只是可惜啊,林青山是半分没继承了林婶子的好,把这好端端的日子过成了这个样子……”

赵春梅这话说的漂亮,周围的村民们闻言纷纷夸赞起了他们,又对林青山进行了新一轮的鄙夷。

听着那些人七嘴八舌地说着林青山的不是,赵春梅也没有跟着他们一起数落林青山,说了一句家中有事儿,便带着李娇娇转身离开了。

好人既然都做到这份上了,那干脆就做到底,就算是不帮忙了,也没有必要跟着落井下石。

要知道,人们对好人的要求总是极高的,她们今儿要是在这里跟着一起说林青山的不是,解气是解气了,赶明儿个生产队都能传出来他们家的闲话。

好人难当,便是这个道理。

赵春梅和李娇娇的离开并不影响村民们拉呱的热情,大家伙儿鄙夷了一番林青山后,不知道哪个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也不知道张鹏飞那孩子怎么样,他好像摔到头了。”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伙儿便都安静了下来。

是啊,这张鹏飞本来就不聪明,现在又摔到了后脑勺这么重要的位置,就算是能保下一条命,以后怎么样还两说呢。

他现在虽然傻了些,可比一般的傻子好多了,若是在傻了,以后张家的日子该咋过?

“张鹏飞这也是遭了无妄之灾,好好的怎么能碰上这样子的事儿呢?”

“唉,老天疼憨人,也许就是皮外伤,养养就能好了。”

村民们虽然喜欢看热闹说闲话,可是本质上却都还是善良的人,张鹏飞现在遭了罪,大家都希望他能好起来。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村民们身上很快便落了薄薄的一层雪,众人闲聊了两句后,便各自回家去了。

到底不是个人家的事儿,感慨过后,便各回各家,继续做自己的事儿了。

天快黑的时候,林晚带着满身的风雪从外面赶了回来。

听到院子里面的动静后,林杰急匆匆地从屋子里面跑了出来,他几步赶到了林晚的身边,伸手接过她手里面拎着的麻布袋子。

“大姐,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路上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林杰也没有去管那分量颇重的麻布袋里面有什么,只是关心地询问着林晚的情况。

看到林杰这么关心自己,林晚的心情异常不错,她拉着林杰的胳膊,一路朝着屋子里面走了过去。

“我能有什么事情?今天我运气好,抓了两条十来斤重的大鱼,除了这两条大鱼,另外还有十几条小鱼,这小鱼就养着给你补身体,至于那两条大鱼,等明儿我拿去县城卖了,换点钱去置办点年货。”

虽然搬出来后,日子过得比从前辛苦了许多,可是林晚却觉得满身都是干劲儿。

弟弟年纪还小,身体弱的很,这家全得靠着她一个人撑着,不过这年月,只要肯干,总能填饱肚子的,等熬过冬天,开了春儿后,她勤快一些,多赚点工分,这日子慢慢也就好了起来。

“那大姐你是因为抓这些鱼才回来晚的吗?”

此时两人已经走进了屋子里面,林晚去那盆装水,把那麻袋里面的鱼倒了出来,放进了盆里面,看着盆中这些活蹦乱跳的鱼,林晚的心情倒是极为不错,身上的疲倦感一扫而空,只是听到林杰的话后,她微微一愣,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

她回来这么晚,倒不是因为抓鱼,而是途中遇到点事儿,不过这事儿她不知道该不该跟林杰说。

然而看到林晚的表情后,林杰心里面咯噔一下,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

“大姐,你是不是又遇到林青山了?是他为难你了吗?我这就去找他!”

见林晚不开口,林杰顿时便想歪了,以为林晚又遇到林青山,被他找茬了,他可是记得昨天林青山还打了林晚一巴掌的事儿。

眼见着林杰气冲冲地要往屋外冲,林晚哭笑不得地拦住了他。

“阿杰,你误会了,跟咱爹没关系……”

“他不是咱们的爹。”

林杰愤怒地吼道,显然很不喜欢林晚还叫林青山爹。

看到他这个样子,林晚为了安抚他的情绪,顺势改口道:“好好好,不叫爹,这事儿跟林青山没关系。”

林杰有些不相信,继续逼问道:“那跟林青山没关系,你有什么不好说的?咱们姐弟二人相依为命,你还要瞒着我吗?”

见林杰如此,林晚知道她要是不说,这事儿估计了不掉,左右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她想了想,便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林杰。

“我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肖福成。”

因为之前的事情,林杰对肖福成有很深的恶感,哪怕后来知道了肖福成其实是建议让林杰去医院检查,是林静隐瞒下了这件事情,编造了谎言,这才延误了林杰的治疗时间,林杰也对肖福成没有任何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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