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瑶突然猛的抽回长刀,电光火石间,“叮”一声,火花四溅,廖风手中的剑被弹开。

紧接着,一阵高亢的口哨声划破夜空。

在秦沐瑶发狠的挥刀与廖风对抗之时,一阵马蹄声飞奔而至。

“阿渡,上马!”

人的潜力果然是可以无限爆发出来的,秦沐瑶一捞陈阿渡,将其抛到马背上,自己也飞身而上。

“驾……”

再狂打马而去,那马似乎比来时奔的更快,如风驰电掣一般,消失在夜幕之下。

整个过程,几乎就是在一瞬间。

廖风跃身去追,楚连城却先他一步抬手止了他。

“别追了!”

廖风转目看向他,却未有言语。

楚连城看向自己的手,深深的刀口,横切在掌心,鲜血淋漓。

手上的痛,哪里又有他的心更寒?

将手收回,背负于身后,仰头看向夜空。

开口,“去找一具尸体,扔到那间失火牢房!记住,要神不知鬼不觉!不得让人起疑!”

“是,殿下!”

廖风领命一跃飞身而去。

楚连城长叹一声,闭上眼睛。

瑶瑶,你一定是有苦衷的,对么?

脚步抬起,却不知踩踢了什么,发出一声清脆声响。

停下脚步,退后,蹲身而下。

伸手,捡起。

在暗淡的光线下,却依然能看出,那是一只玉坠,内部带有花纹纹路的玉坠。

在指间随着角度变换,折射出星点润光。

“这是……”

另一只手托起颈绳,这颈绳与他偶然间看到过她脖颈间隐约露出的颈绳一模一样。

这时,有杂乱的脚步声而来。

收拢掌心,站起身来。

不平之夜,继续不平。

牢中的火势终于见小,从里面拖出一具已经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

廖风在屋顶之上,望向下面的情况,又将砖瓦重新封好,飞影离去,似乎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

城外。

一条小河旁。

河中的水在缓缓流淌着,发出所独属于大自然的悦耳声响。

而河岸两旁还是有未融的冰,薄薄的,很透明。

“噗通”一声,一颗小石子儿随着完美的抛物线落入水中,溅起朵朵水花儿。

陈阿渡偏头看向身侧的秦沐瑶。

“姐,咱们已经成功逃了出来,你怎么看着这么闷闷不乐?”

秦沐瑶又随手捡起一只小石子儿,再“噗通”一声,扔进水里。

眸光望着水面,语声平静,“他再也不会相信我了!”

“……那个太子?”

秦沐瑶抬头望向晴空,唇角勉强勾了一下,“是啊!已经成这样,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垂下首,又顺手捡了一颗石子儿,“算了,不想了!”

“噗通”,石子儿又落入水中。

“姐……跟那个太子,究竟是什么关系?”陈阿渡试探着问道。

秦沐瑶转头看向他,唇角勾了勾,“跟你一样,算是萍水相逢过的朋友吧!”

似乎太复杂~

“但我却一直在欺骗他!……本来我只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救你出来,我依然可以继续欺骗他。可是……他却并不是像表面那么……看上去好欺骗……”

“如果昨天他没有出现,你还要回到皇宫?”

秦沐瑶毫不加掩饰,“是啊!我还没有调查清楚一些事!我当然会继续留在那儿!可是现在看来……这条路也断了……”

又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抬手轻轻拂上,“我现在不知道,我到底还要不要继续下去,我又能撑多久……”

眸光黯然下去。

只恨她一个人的力量太过薄弱……

“姐,你要调查什么,我帮你!”

秦沐瑶转头看向他,一笑,“你帮不了我,你也不会理解的!”

“为什么?我陈阿渡虽不会武功,但脑子并不笨!”

秦沐瑶又是一笑,“这不关笨不笨的事,因为这件事,连我自己都不能理解!”

“这天下没有不能理解的事!”

“呵呵……那你理解这世上活的物种千千万,为什么偏偏就我们人类这么高级。那你又知道,我们人类是从哪儿来,又要到哪儿去么?我们又是谁?我们每个人都是个体,我们的思想,情感,只独属于我们自己,永远也不会进入别人的体内。这些难道你都理解,你都知道么?”

“我……”陈阿渡一时语塞。

“我们每个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本身就是一个不能理解的迷,可以说,根本就是一个奇迹!所以,这世上不能理解的事多了去了!”

尽管,她的心中在嚎啸着,她一点儿都不想放下。

可是,她腹中的胎儿,等不了她多长时间,也经不起,她的折腾。

陈阿渡转头看向水面,语气似乎有些欠佳,“你在这儿受苦,孩子的爹爹为什么不来找你?”

“他不知道我在这儿!”秦沐瑶说的干脆。

“他若是心里有你,也一定会千方百计找你。他找你,你也找他,最后的结果很可能会谁也找不到谁!”

“……你说的可能也是!”

秦沐瑶的目光又黯然下去,但稍瞬后,又马上放出光彩,“不过我有得是办法可以找到他!”

秦沐瑶哗啦啦将包袱中的银子都倒了出来,一分两份,将其中一份递给陈阿渡。

道:“阿渡,你身上的痤伤太重,拿这些银子好好照顾自己。寅安城是不能再呆了,去其他地方,越远越好!”

面对递到眼前的银包裹,陈阿渡却是无动于衷,丝毫没有想要伸手接过的意思。

见他不动,秦沐瑶一把强行塞到他怀里,“拿着!”

又掂起自己的一份儿,一路山高路远的,没有盘缠在身,是绝对不行的。

鼓捣了鼓捣,将其绑在了她的身上。

又转头看向栓在树上的马儿,起身来到马儿身旁将缰绳解了下来。

向仍闷头坐在岸边的陈阿渡喊道:“阿渡,你身上受着伤,这匹马就让给你了!我到下一个镇子再买一匹!”

陈阿渡却仍然坐着不动,也不回应她的话。

见此,秦沐瑶将马牵了过来,将缰绳往他手里递,“呐,这匹马归你!”

陈阿渡突然抬头看向她,对上她的双目,“姐,我若跟着你,我是不是就是个拖累?”

“……阿渡,我不是嫌你拖累,而是你不能跟着我!”

陈阿渡一把抓过缰绳,站起身来,看着比他矮一截的秦沐瑶,“我知道,姐,我不会跟着你的!我不会跟你添麻烦!但是这匹马,还是留给姐吧!”

说着,将缰绳又重新交回于秦沐瑶手中。

秦沐瑶却又毫无商量余地的一把塞回到他的手中,“当然不行!这匹马必须要留给你!”

“姐,我不需要!”陈阿渡又欲将缰绳交回。

秦沐瑶却一把按了他的手,“阿渡,小心我生气!以后若是有缘再见,我也不会认你的!”

陈阿渡怔怔的看着她。

秦沐瑶垂下眸,“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人抓到大牢里,也不会受了那么多痛苦,被人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说到底,都是我欠了你!怕是永远也还不完!”

“我陈阿渡叫了你姐,你就是我姐!为姐生,为姐死,我心甘情愿!”

秦沐瑶一拳捶在他肩上,笑骂一声,“傻瓜!”

却惹的陈阿渡面部一阵扭曲。

秦沐瑶慌忙道歉,还安抚着,“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有伤在身了……”

陈阿渡半正经半玩笑道:“那些人怕我死了,便随便对付着往我伤口上敷过药。不然,我早就已经到地府见阎王了,怕是再也见不到姐了!”

秦沐瑶也半正经半玩笑的接下去,“所以活着真好,一定要真爱生命,远离牢狱!”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松快愉悦。

但片刻之后,这份愉悦便随风渐渐消散。

“那我们,江湖再见吧!”秦沐瑶向他伸出一只手。

“现在……就要走么?”陈阿渡似乎没看到那只向他伸来的手。

秦沐瑶一把拿过他的手,与自己的手相交而握,“当然了!姐决定的事,不喜欢拖延!”

陈阿渡紧握了她的手,望着她的双眸,“那我们,江湖再见!”

“江湖再见!”秦沐瑶对他展露明媚之笑,似乎比头顶的阳光更加刺眼灿烂。

陈阿渡翻身上了马,秦沐瑶背了包袱,各向相反的方向而去。

两人的距离慢慢拉开,相互招了很久的手,直到对方的身影离开视线之内。

这下,两人是真的各奔东西,分开了,再也看不到对方的身影。

秦沐瑶背着包袱,迈着轻快的步子,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尽快离开楚国,回到天国,回到禹城,她的家。

也不知这一路,她要走多久,走到何时,才能回到禹城,才能再见到他。

再见到他时,他得知自己快要当爹爹了,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真的,好期待他的反应……

这么想着,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起来,踏着脚下的杂草,发出簌簌的响声。

走累了,便靠在一棵树干上,歇息那么一会儿。

一阵凉风吹起来,树上的一枝小干杈落到了肩颈上,刺刺痒痒的。

抬手拂掉。

然而,就是这么轻轻一拂,秦沐瑶直起了身子,再向脖颈间摸去。

颈绳,颈绳怎么不见了?

再向领口内摸去,空空荡荡。

上下,左右,来来回回摸了好几圈,到最后终于认识到,她的玉坠不见了。

又赶紧低头去找,没有!再顺着原路返回,一路找过去。

没有!

没有!

没有!

还是没有!

她慌了,直到找到她与阿渡相别的小河边,找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

怎么会?

她的玉坠什么时候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