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人心难医

他不知道自己走的这条路是否正确，大道无穷，谁能够解释的清楚？中间蕴藏的变化，便是穷尽一生，恐怕也难以说清一二。

在法则至理面前，其实根本没有对错之分，只要你能够按照自己的理解走下去，便有可能成功。

在古老的典籍中，对于圣的解释，便是‘能测万物之性情者也！’

这是什么意思？

万物之性情。

万物尽皆不同，姑且不说万物，仅仅说人类这一个种族，便存有无数的心思，无法统一。

所以圣道非唯一，并非有一条固定的道路去走，而是蕴藏无数变化。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

当然，这句话同样也是对于圣的解释，能测万物之性情，其实就是遍观万物性情变化，可称为圣矣！

在杀戮多年之后，偶尔将心情平静，忘却杀戮与争端，这同样是一种修行。

世事洞明皆学问，这句话并非是没有道理。

修行，并不是说一定要走固定的道路，不是说除了修仙便是修魔，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七天时间匆匆流逝，萧尘如约而至，前来为老人送行。

破旧的茅屋中已传出哭声，声音凄惨，在夜空回荡，让人心中生出一种萧瑟之感。

走入茅屋，周围的邻居早已经过来，帮助老人妥善处理后事。。

走到小女孩近前，将其扶起，伸手擦拭了她脸上的泪水，道：“不要悲伤，你爷爷是含笑而去，想必心中是快乐的，你又何必再次悲哭，惹得老人家不开心？”

小女孩懵懂，不理解萧尘的意思，但却也渐渐止住了哭声。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安葬老人之后，萧尘带着小女孩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小女孩名叫柳闻絮，萧尘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寓意有些悲伤。

柳絮飘扬，何时可归根？怕是永远也没有这个机会，所以柳树只得闻而不得见。

“不如以后你就叫柳念夕吧，今夕何夕……总归是值得怀念的。”

萧尘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笑着说道。

接下来的生活一如往常，平淡而别有一番趣味，照常的开门行医，等待病患上门。

对方若是财力尚可，可随心留下一些诊金，却是囊中羞涩，那不禁是诊金，便是连药材也免费赠送。

柳念夕说，像萧尘这个样子下去，肯定要赔光，萧尘却总是一笑了之。

事实上，这些年，他赚了很多钱。

毕竟，随着他行医时间的加长，他的名气也越来越大，不仅仅是这小小的万象县，便是周围的几个郡中，也常会有人慕名而来。

他摸着柳念夕的头，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金钱之外，还有许多值得珍惜的东西，不要忘记，在这个时候，还有许多对你好的人。”

柳念夕似懂非懂的点头。

很快，柳念夕就到了上学的年纪，萧尘便把她送到百里外的南云郡读书。

院子里又恢复了冷清，只有萧尘一个人，独自淡看人世冷暖。

“萧医师，又一个人发呆呢？不是我说，你也老大不小的，总是一个人，像什么样子？我知道张家有个闺女，出落的亭亭玉立，跟你也算般配，你如果有意思，不如我给你们撮合撮合？”

隔壁的邻居调笑，对萧尘的事情很上心。

萧尘摇头，道：“不必了，我还没有考虑这些事情的打算，其实一个人也挺好。”

那邻居笑了笑，似乎早就知道萧尘的回答，也不多说，便转身离开。

这一夜，狂风呼啸，骤雨连天，漫天惊雷一个接着一个炸响，仿佛要将这小小的山城轰碎！

就在这狂风骤雨之中，院门被人疯狂叩响。

萧尘目光看向窗外，撑起一把纸伞，将院门打开，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便扑倒进来。

“萧叔，我求求你，救救他。”

紧接着，便听到了柳念夕那熟悉的声音，在不断哭泣。

“先进来再说。”萧尘微微皱眉，也没有多说，把那个昏迷的身影扶到屋子里。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置好两人，萧尘平静开口。

窗外的雨声仍旧嘈杂，却打断不了他的声音。

烛火闪烁跳跃，摇晃不停，气氛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留下柳念夕低声的啜泣。

“他是在你路上遇到的？”

柳念夕不愿意开口，萧尘便替她说了。

“见到他重伤，所以要带他回来？”

柳念夕沉默，她从小就知道，自己这个叔叔很不一般。

“这个人我不能救。”

萧尘看着柳念夕，双目始终平静。

柳念夕依旧沉默，但从她的目光中，萧尘已经明白了一切。

他对于柳念夕同样了解。

“萧叔，我并非要让你为难，我清楚你的规矩，可……”

柳念夕说着话，眼泪便落了下来，直挺挺的跪在萧尘面前。

窗外雷鸣声更剧，天地都被照的惨白，隐约间，雷光下那远处的群山，看着宛若一头头狰狞的巨兽，时刻准备吞噬敢于闯入其中的任何生灵。

第二天的时候，万象县便闯进来一批不速之客，他们跨马提刀，一个个来势汹汹。

便是万象县的县令，面对这些人，也要恭恭敬敬，仿佛生怕惹怒了对方。

这些人的目的也很简单，找一个人……

时光荏苒，转眼三十年光阴匆匆而逝。

三十年，岁月早已在萧尘身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他头发苍白，目光混浊，皮肤上布满了皱纹，原本挺直的脊梁，此刻也变得佝偻，看起来老态龙钟。

早在三年前，他就已经不再行医，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做这些。

每天坐在院子里，看春秋变化，观生老病死，便是他如今生活的全部。

萧尘变成了一个老人，而当年的小女孩，如今已经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生活。

当年，他最终还是救了那个人。

也就是柳念夕如今的丈夫！

数十年如一日，柳念夕始终都将萧尘当做自己的父亲看待，只要有时间，便会前来照顾他。

这一日，萧尘正在院子里乘凉，眉头却忽然皱了起来。

不多时，有人扣门。

“萧叔，我恐怕不能替你养老送终了。”

柳念夕看着萧尘，眼眶通红。

“有什么事，慢慢说。”

萧尘伸出手，想要替柳念夕擦干泪水。

“萧叔……他，他还是走了，抛弃了我，抛弃了孩子，去追求他想要的东西。”

柳念夕的声音苦涩，泪水接连坠落下来。

“你想去找他吗？”

萧尘轻叹一声，混浊的双目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明亮。

当年柳念夕把那个人带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会有这一天。

虽然后来，两人一起渡过了一段平静的时光，可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谁都阻止不了，哪怕是他……萧尘！

他摇摇头，“我救得了他身体上的创伤，却治疗不了他思想上的顽疾。”

院子中卷起了一阵无形的旋风，旋转之间，化作狂风吹拂，天地风云变幻，仿佛有一双愤怒的目光，注视着天地间的一切。

与此同时，远在大乾国中心，那一座高耸山峰上的分身，悄然睁开双眼。

这目光冰冷，蕴藏无限杀机。

……

万象县的小院里传来悲拗的哭声，这一天，这小小的院落里聚满了人，尽皆神色悲怆。

虽然这些人与院子的主人非亲非故，但却甘愿为他披麻戴孝。

“萧医师多好的一个人啊，结果就这么说走就走了。”

“可不是，像他这样的人，应该长命百岁才对。”

众人痛哭，万象县中，有几人没有受过萧尘恩惠？便是那南云郡中，也有许多人慕名而来，向他求医问药。

虽说他大半辈子都在这小小的万象县中生活，可实际上，他在整个大乾国都是鼎鼎有名的人物。

三天之后，棺椁入葬，万象县大部分人都前来送行。

街上聚满了人，密密麻麻，哭声此起彼伏，传递出去，百里之外也依稀可闻。

万人空巷！

“圣旨到！”

快马加鞭，一匹骏马冲来，一位官员面容焦急，取出圣旨。

“医师萧尘，数十年如一日，不辞辛苦，救死扶伤，天下百姓有目共睹，朕心甚悦，今特追封萧尘为‘医圣’！”

天子圣旨，金口玉言，话语落下，众人皆是跪拜在地。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种特殊的东西，融入到棺椁之中。

……

葬礼结束，大雨倾盆而下。

那坟墓忽然裂开，一道身影平静走出，微微一震，就将周围的雨水尽数阻挡在身体外面。

他面容变化，如返老还童，转瞬便恢复青春与生机。

目光开阖，身影一晃，进入了火神殿时间法则空间中。

将时间调整到一息百年，之前那一道神秘的气息涌入浮现，在萧尘抽丝剥茧一般的分析下，最终凝聚成一个个玄奥的线条。

“南柯一梦，匆匆一世就这样过去。”

他看着身体周围流转不息的法则线条，轻叹一声，之前的一切还恍若昨日。

虽然只是匆匆数十年，对于修士来说，或许连一眨眼都算不上，可对于萧尘来说，这一段经历，却是非比寻常，让他难以忘怀。

人情冷暖，岁月变迁，生死离别，这些都要比单调的打打杀杀，更让人怀念。

而这，也是领悟圣贤法则的必经之路！

在他面前，圣贤法则线彼此交织汇聚，化成一个古老的符文，闪烁不断。

圣贤法则领悟到了一成！

体内仙元运转，与圣贤法则交融，彻底融为一体。

他的气息轰然变化，修为赫然从人仙境七重中期突破到了人仙境七重后期巅峰，只差一步，就可以成就人仙境七重巅峰之境！

对于这看起来极为缓慢的修行速度，萧尘却没有半点不满。

人仙境后期，本就是一个瓶颈，是一个极难的过程，想要在这个境界突飞猛进，根本就不可能。

修行圣贤法则，没有捷径可以走，需要的便是不断在俗世中沉浮，感受种种变化，领悟圣与贤的真谛。

这注定是一个艰难的过程，需要有大毅力，大坚持，才能够修行圆满。

真正圆满的圣贤法则，纵然是与杀戮法则比较起来，也不遑多让，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萧尘的双目闪过一道精光：“果然，在世俗界中修行，才是领悟圣贤法则的方法。”

对于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