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羽当时没做他想,此刻回想起陆文抛出的橄榄枝,借着屏幕的反射一瞬不瞬地盯着肖筱,眼神似在诘问,又好像并不在意对方会说什么。

“嗯?怎么会呢。”肖筱从漆黑的屏幕里对上祁羽的目光,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提起唇角对他平淡地笑了笑,“我又不傻,跟他一起对付你们四个吗?当然是跟你们一起胜算比较大。”

表情真挚,站在祁羽的角度暂时分辨不出她到底有没有说谎。

祁羽沉默了会儿,慢慢开口:“那就好,不早了,回去睡觉吧。”

*

好重……

有什么东西,黑黑重重的压在胸口,直叫人喘不过气来。

迷迷蒙蒙中,罗飞飞感觉自己似乎是醒了,艰难地睁开眼想看清周围,可入眼只有模糊的一片黑影挡在自己面前,隐约觉得像是个人形。

意识很模糊,听觉却无比敏锐,罗飞飞听见耳边断断续续有人在哭,有人在笑,还有个细弱的声音穿过层层叠叠的吵闹,气若游丝地说着什么,传入他的耳中,一直重复着同样的话。

仔细听了很久,罗飞飞才依稀判断出那个声音在说:“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起初只是一个声音在说,渐渐的,无数声音汇集在一起,都在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

“好痛,好痛,好痛啊——!”

最后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像是有人拎着罗飞飞的耳朵尖声叫出来的一样,他猝然惊醒,猛地睁开了眼。

从窗户透进来的光亮隐约照出天花板的轮廓,老旧的灯泡悬在上空,跟罗飞飞大眼瞪小眼。

他仰躺在床上,胸膛微微起伏着,耳边似乎还幻听见刚才那些声音的余音,身上却骤然一轻,根本没有什么沉重的黑影。

鬼压床。

罗飞飞抬起手,用手背抹掉额头沁出的薄汗,舒出一口气。

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抱冤,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压我不如去压院长。

罗飞飞脑袋晕乎乎地想着,皱着眉翻过身,半边脸贴在枕头上,又一次沉沉睡去。

后半夜,睡得并不比之前安稳。

梦中尽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忽而飘在天空,忽而坠入地狱,身后还总有一群异形在追逐,累得像跑完了马拉松。

清晨六点,轻快悦耳但让人很想一拳头呼过去的音乐响彻整片医院的病房区,成功将罗飞飞从睡梦中拉扯出来。

这家医院的病人……大概就是被这样折磨得越来越疯的吧。

夜里因为医院整个氛围影响而一直受到梦魇和鬼压床折磨的罗飞飞顶着满头的乱毛,压着浓厚的起床气想。

草草洗漱完,罗飞飞与另外两人在食堂老地方无精打采地互相照了面,一时间几乎都懒得提起精神在这些护士面前演戏。

旁边的111号座位仍然空着,三人都看了座位一眼,默契地撇开视线。

“昨晚怎么样?”护士分完药后往下一桌走开,罗飞飞小声问其余二人。

“救命啊,鬼压床啊——”白乐心用崩溃的声线轻声嚎着,她眼下隐隐泛着一圈乌青,“麻蛋昨天本来就很晚才睡着,还鬼压床,又起这么早,让不让人活了!”

“告诉你个办法,死一次可以满血复活,绝对不会觉得困。”罗飞飞真诚地建议说,表情无害纯良。

白乐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是魔鬼吗!老娘本来就只剩下两条命了!你其实是敌人派来的卧底吧?!”

护士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点视线,几人立刻停下交谈。

护士看了两眼就没再注意这边,罗飞飞打开药盒将药捏在手心,压低了声音又问:“我也是一夜的鬼压床,但你昨晚干什么了,那么晚睡。”

“我还能干嘛呀,就是躺在床上滚来滚去想心事睡不着呗。”白乐心叹了口气,又搓搓自己的胳膊,“夜里出去上个厕所简直要被吓尿了,你那个疯子师父还真说对了,真有鬼在哭。”

“我昨晚也遇到鬼压床。”林亦初说着,看了眼罗飞飞,“有件事我觉得要说一下,我昨晚想去洗手间的时候走错路,走到了医生办公室门口。”

罗飞飞本想反驳白乐心什么疯子师父,听林亦初这么说立刻把这茬忘到脑后,和白乐心一起替他捏了把汗,白乐心紧张地问:“然后呢,你不会又死了吧?”

“……”林亦初选择性忽视这个问题,继续说,“我看见院长在跟祁羽身边的那个护士谈话。”

“然、然后呢?”等了会儿没等到下文,白乐心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