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繁抿着唇,一脸漠然地跟祝芙祝华和祝钰一起跟了进去,祝钰被吓得在一边哭,没人管他。

趁等大夫的时候,祝繁小声问边上的祝芙,说:“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跟要死了似的?”

也是她离得远,声音也小,祝谏跟曹春花和祝华都不晓得她在说什么,不然依着曹春花那样的性子,这个时候肯定少不了在祝谏面前挑拨。

这个的挑拨,明显祝繁就是吃亏的。

祝芙没好气地拐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这么说,却还是压低了声音回答了她的话。

实则也根本没出什么事,就是这个时候天刚黑,他们一般晚上也都是这个时候吃饭,祝谏便是到了吃饭的时候看祝繁还没回去就想着出去找人的。

曹春花跟往常一样像个贵太太一样等荷香跟祝芙将饭菜端上桌,在等祝谏的时候里谁都没有动筷子,但就在这会儿,那边突然就抱着肚子喊肚子痛了。

毫无征兆的,把荷香跟祝芙吓了一大跳,赶紧问她怎么回事,然曹春花什么也不说,就抱着肚子喊痛,没一会儿就给见血了。

这可把他们吓坏了,赶紧地就去请大夫去了,等了一会儿后祝谏他们也到了,于是就成了他们看到的样子。

祝繁听完后心里一阵一阵地冷笑,心想曹春花这心也真是够急的,就算要搞她,那也得抽个她在的时间吧,这专挑她不在的时候算什么?

想了想,祝繁慢慢悠悠地走过去,慢慢悠悠地提醒着:“我说祝先生啊,你好歹也是学过号脉的,就不能先替她看看,还是一天只顾着教学生去了,自己的东西倒是疏忽了?”

她的那点儿皮毛还是从她爹的那些书上看到的呢,瞧,现在可好了,这人一对劲儿就紧张成这个样子,连自己多少懂得医理的事儿都忘了。

啧,她怎么越想这心里就越火大呢。

她不说则已,一说,祝谏面对顿时划过一抹窘然,着实才想起自个儿也是会号脉的人,于是伸手便要去拿曹春花的手腕。

那哪能啊!

曹春花也是被最近这段时间的事给气得懵了,昨晚看到祝谏给祝繁夹菜,最后她又受了冷落,这火气自然就更大。

加上祝谏日日要去私塾上课,平时很少在家,家里人就算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那也是找的胡天顺,她早就把祝谏会号脉的事儿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不然也不可能拿自己的身体来搞事儿啊!

想着,曹春花心里顿时警铃大作,装着痛闭了眼的样子在暗地里狠狠剜了祝繁一眼。

眼瞧着祝谏就要给她把脉,她灵机一动,当下痛得紧紧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嘴里喊着“要痛死人了”之类的话,就是不让祝谏去碰她。

祝谏一听,自然也急了,劝说她要她忍着一会儿,他替她看看,但曹春花是铁了心不会让他看的,于是就将他的话充耳不闻,全当自己痛得很了没听进去。

见状,祝繁丝毫不掩饰最忌唇角的冷笑,却也没再继续说什么,侧身往边上的椅子上一坐,抬眼刚巧就撞上了祝华那还没来得及收敛起来的满是恨意的目光。

祝繁挑眉,对方猛地一惊,赶紧把视线转到了床上的曹春花身上,瞧着她又是哭又是劝的样子,祝繁就想笑了,。

啧啧啧,不得不说,这母女俩演起戏来可真是一套又一套的,她祝繁向来不屑于在别人面前做样子,有什么就说什么,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老是把她爹惹得火冒三丈的原因。

不过如今看来,这娘儿俩的手段她时不时得还是得借鉴借鉴,毕竟她爹从小教导的就是活到老学到老,要善于从别人身上学习好的,摒弃不好的。

这不好的她就不摒弃了,好的还是得学习学习。

嗯,就是这样。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放才想完,荷香就气喘如牛的进来的,后面跟着同样气喘如牛的胡天顺,六十多岁的人到了地方后差点没给岔气而亡。

祝谏见大夫来了,也就没再说要给曹春花把脉的事儿,而是站起来将喘着粗气的胡天顺给请到床前,说明了情况。

胡天顺边喘气边点头,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下,曹春花这会儿倒是“听话”了,大夫一坐下,她也就不抱着肚子痛得打滚了。

祝芙跟荷香在边儿上瞧着,祝繁悠哉地坐在原处没动,就瞧着那人要准备闹呢。

隔着方巾,胡天顺的手在摸上曹春花手腕处的时候,原本闭着眼睛的曹春花睁了眼,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胡天顺给她号脉的动作上时朝往她脸上看过来的胡天顺眯了眯眸子。

她眼中含着泪花,因方才哭过,所以眼角微红水意潋滟的,看得胡天顺瞬时心头一紧,当即就想到了两人之前在他那药屋子说的那件事来,心中不由一跳。

过了一会儿,祝谏还是忍不住问:“胡大哥,情况如何?”

祝谏跟胡天顺平辈,虽胡天顺看上去足以当他爹的年纪了,但祝谏却是称其为一声哥。

胡天顺心里有了数,却还是不得不为曹春花这举动汗颜。

松开手,胡天顺眉头皱成了疙瘩,起身说道:“实不相瞒,她这是药物致小产,孩子已经没了,许是伤及了根本才会如此痛苦,以后若再想要孩子,怕是难了……”

说罢,胡天顺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第一百三十四章 证据,是不是你?!

胡天顺这话一说,屋里除了祝钰外几乎所有的人都被惊到了,就连祝繁原本在椅子上悠哉地坐着,这会儿也直起了身子,却不是因为曹春花以后还能不能生育。

祝谏更是脸色一变,当即问道:“此话怎讲?怎会是药物所致?”

问完后胡天顺还没来得及回答,祝谏便扭头看曹春花,“你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

祝繁也想问,什么时候的事?!前世明明就没有这一出的,到她死的时候曹春花跟祝谏都只有祝华祝钰,这会儿怎么就怀孕了呢,还这么凑巧。

曹春花已经痛哭起来了,面色痛苦地说:“我……我本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谁知……谁知却……”

话没说完,哭的声音倒大了许多,听得祝繁心头一阵烦躁,想也没想就走过去问胡天顺,“你搞清楚了,她到底是不是怀孕,你别诊错了瞎说!”

她果然还是恨的,恨这个女人抢了本该属于她娘的那份爱,恨这个女人的儿女抢了本该属于她跟祝芙的那份爱,此时此刻,她是真的被气到了。

这算什么?究竟算什么啊?

一面对她好,一面又跟这个女人制造了另外的孩子,这到底算什么啊?

“祝繁,你……你便是这个时候也不想我好过么?”祝繁之后,曹春花压抑着哭声说了这样的话,动了动唇,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祝谏见状,心头许是有了猜测,但他觉得心惊不敢去想,毕竟就算小孽障再怎么闹,那也终归是个小姑娘家,不至于讨厌一个人讨厌到去要了一个人性命的地步。

想着,他忍着心底的猜忌,瞪了祝繁一眼后看向胡天顺,正准备进一步了解的,殊不知这个时候祝华却道:“就是你!就是你害了我娘!”

边说着,她用哭肿了眼睛盯着祝繁,“我看得清清楚楚,你这两天一直在往饭菜里放东西,二姐……你别这样了好不好?我们本就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何总是跟我们过不去啊?难道……难道你非得让我们都去死了你才甘心吗?”

说完,她就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床前,捏着曹春花的手一个劲儿地哭,曹春花也哭,母女俩顿时哭作了一团。

除了胡天顺和祝钰,屋里的其他人都被祝华的话给惊呆了,祝谏更是浑身一震,却打从心底不愿去相信,对祝华斥责道:“胡说!你二姐没你说得那么坏,大夫都还没说完,你瞎嚷嚷个什么劲儿?!”

说罢,他忍着手上的轻颤转而看向胡天顺,问:“可否知晓是何物导致?”

他不敢去信,这么严重的事小孽障会真的敢做,怎么说,这也是人命啊,就算没有孩子,让一个女人以后都不能再有生育的能力,也是一件何其残忍的事啊。

胡天顺瞧了瞧床上的人一眼,见其往他这边看了一眼,他心头又是一颤,赶紧说道:“致小产药物很多,有时往往在吃食上不注意也很有可能导致,但显然眼下并非此种情况,看弟妹的脉象虚浮不定,气血并不虚,足以可见并非长期饮食上所致,所以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服了会导致小产的药,至于会是什么药也就不好说了。”

说完,胡天顺还很有深意地朝祝繁看了一眼,虽没说话,但却足以让屋里的人知道些什么了。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床上,曹春花的声音又大了,她看看祝谏,又看看祝繁,嚎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我就这么不值得你待见么?这么多年,我为这个家做的难道还不够多么,你……你难道真得要我死了,你才顺心才不会再闹了么……天啊!”

她哭得厉害,便听得像是要断气了似的,祝华也在一旁哭,也不枉指控祝繁。

“二姐,我……我晓得你不喜欢我娘,也不喜欢我跟弟弟,但这么多年了,我当你总归是能接受我们的,没想到你竟然……”

就像难受得说不下去似的,祝华说着说着也用哭代替了。

祝谏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但到底是理智的,听那母女俩如此说了后,他并未马上斥责祝繁,而是问祝华:“你说你看到你二姐往饭菜里下药了,有何证据?”

大伙儿吃饭都在一桌吃,各自碗里的饭也是从一个锅里出来的,如果真下药,不也得将别人害了去?

读过一些医书的他明白得很,如果真是那方面的药,不光是对有孕之人有影响,也会对未孕的女子产生很大的影响。

如今他们家除了他跟祝钰外都是女儿身,若真是小孽障动的手,难道她连亲姐与荷香也不顾了么?

所以祝谏才不敢去想,便是一想到这样,他的后背就忍不住地犯凉,这才要寻个证据来。

祝华与曹春花等的便是这句话,祝华当即就说“有”,起身往脸上抹了一把眼泪后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出了屋子,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却多了一个皱巴巴的小纸团子。

祝繁一见,当即变了脸色,刚巧被看过来的祝谏给看到了,心里更凉了。

“胡大叔你看,”祝华把那纸团子展开递到胡天顺面前,说:“这就是我看到她扔到柴里的东西,就是用来包药的,爹要是不信的话就让胡大叔验验,就知女儿到底有没有说谎了。”

说完,她还刻意看了祝繁一眼,眼里的情绪说不出什么感觉,就让祝繁有种很想打她。

祝芙慌了,连忙道:“不会的,爹,繁繁不会做这种事的,您清楚的,她虽顽劣却心地善良,这种事,她是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荷香也上来道:“是啊先生,二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清楚么,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误会了,二姑娘绝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说完后,她把站在一边没有说话的祝繁给扯过来,“二姑娘,你快说,快告诉先生这事儿都跟你无关不是你做的,你快说啊!”

她急得跺脚,祝芙也是一脸急色地看着她,曹春花跟祝华还在哭,唯有祝谏看上去还算平静。

面对如此“有证据”的指控,祝繁紧抿了嘴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祝谏,也不说话。

这一切看在祝谏跟祝芙荷香的眼里就成了她被抓包无话可说的样子,屋里的气氛顿时就凝固了起来,而那头胡天顺已经开始对研究起那张纸团子了。

就在祝芙跟荷香急得跳脚的时候,胡天顺从桌子那边回来了,面色不好看,祝谏朝他看去,虽两人还没说话,但他却已经从胡天顺的眼睛里看到了结果。

不知为何,祝谏的心猛地一痛,火气顿时就这么上来了,大步上前,扬起手就要照着祝繁的脸打下去。

“不要啊爹!”

“不要先生!”

祝芙跟荷香想来拦,却未料祝繁的动作比她们快,祝谏的那只手没能打下去。

“你这是相信她们了,是么?”祝繁仰头看他,语气听不出喜怒。

小姑娘比他矮一个头不止,却一脸傲然地抬着头看着他,那眼里的桀骜与冷漠让祝谏的心又是一阵抽痛。

祝谏咬紧了下颚也看着她,强忍着心头的那股怒意,咬牙切齿:“那你说,是不是你?!”

这会儿情况完全反了,刚才回来时是他拽着祝繁不放,这会儿是祝繁捏着他的手不放,祝谏没把手放下来,祝繁也没松开他,父女俩视线相对,看似火花四溅剑拔弩张。

祝芙跟荷香紧张得不得了,上前去刚想说话来着,那头的祝华却又说话了,“既然二姐不愿承认,那我也就只好跟爹说了。”

视线看向祝谏,她说:“爹,二姐的药就在她屋子里,不信的话您可以去搜,一定能找到。”

那可是她亲眼看到的,贱人把药就藏在她那屋子的桌子抽屉里,这回看她还怎么辩解!

祝谏祝芙和荷香再次因她的话而僵硬了脸色,下一刻,祝谏猛地甩开祝繁的手,转身就出门往祝繁的屋子去,祝华在恨了祝繁一眼后也往她屋子里去。

祝繁笑了,继而对正要劝她的荷香招了招手,后附耳过去也不知说了什么,荷香点了点头后径直跑了出去。

之后祝繁便没有说话,也没出去看他们如何在她屋子里找东西,坐回了先前的位置。

祝芙可急了,走过去把她拉起来,“繁繁,这到底是回事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不说话,爹他就……他就……”

这种事儿,如果是真的,这丫头的以后可就算是毁了啊!

祝繁不为所动,只看了一眼祝芙,说:“没什么可说的,既然人家有证据,我说什么都成了狡辩,我还不想费那口舌,就是有些人可得当心了。”

她没把话说清楚,祝芙也不知道她说的“有些人”到底是谁,只当是她在说曹春花,却没见那胡天顺在听了这话后眼神闪了闪。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