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将正在迟疑,却见天后娘娘已目不斜视走了进去,只得连忙跟上。

神兵殿收藏着天宫所有兵器,就像一个巨型博物馆。

当然那些最厉害的,早在战利品缴获时就被人据为己有,或被历任天君赏给了各功勋战臣。即便如此,神兵殿里的武器,随便一件拿出去,在三界也是威名赫赫。

白月沿着一排排兵器架仔细打量,寻找着合心意的武器。

一连看了过去,刀枪剑戟,斧钺鞭锤,什么稀奇古怪霸气酷炫的都有,可就是没有合白月眼缘的。

就在这时,角落一柄灰扑扑的巨剑吸引了白月的目光。

那把剑被放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剑身巨大而笨重,看起来锈迹斑斑充满伤痕——它没有剑鞘,剑刃上甚至缺了一个口。

这是一把残剑。

可不知为何,白月却盯着它无法移开视线,情不自禁朝它走去。

这剑给她的感觉古朴而厚重,就像一个曾经征战四方的战神在英雄迟暮后回归沉寂,变得寂寥而沧桑。

“我就要它了。”

白月毫不犹豫。

神兵殿守将道:“娘娘,这把剑已残,您若是用来做随身法器,不如挑这柄凤羽剑,剑身灵动轻便,剑气长虹贯日,非常适宜女子使用。”

白月淡淡乜他一眼,“怎么,你瞧不起女人?”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这把残剑什么来历?”白月拿起残剑,细细观察。

“此剑为沉影剑,乃上古八大创世神里唯一女神碧霄在混元时使用的佩剑,后来创世神陨灭,此剑又残,便一直收藏在神兵殿里。”

“唯一一位创世女神的佩剑就这样却被你们仍在角落,还说不是瞧不起女人?”

白月冷哼一声,拎着沉影剑转身出了神兵殿。

守将被怼得哑口无言:“……”

白月满意地回到月宫。

对着尘封的残剑翻来覆去研究了半天,除了厚厚铁锈和剑刃上的缺口,没找出一点儿上古神器的神奇之处,白月不禁陷入了苦思。

她握着剑柄,对着半空比划几招。

剑笨重而滞讷,坠得她手腕直打颤,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神兵一出所向披靡’的气势。

“不会是个赝品吧?”白月握着剑,怀疑地嘀咕。

第二日。

谢执准时来到月宫,例行公事替白月陪读法典。

白月同前天一样,依旧沉侵在自己的世界里埋头默读,只把谢执当个摆设。

除第一天以外,白月不再和他辩论任何有关法典秩序的事情。

仿佛那个伶牙俐齿和他犀利对辩的女人是谢执产生的幻觉。

——面前这个女人凤仪高贵,端庄矜持,哪里还有半点咄咄逼人的样子。

谢执像棵木桩一样杵在殿中老僧入定,敛下心里的起伏,眼眸抬起,几次欲言又止,又捺了下去。

白月只当不知,一个时辰满后便放他走,同他一样公事公办,一句话也不多说。

繁星夜幕将将罩上月宫时,轩辕霆终于回来了。

他红光满面春风得意,连走路都带着风。

一看就知道玉香没事了,且两人感情又进了一步。

白月笑盈盈迎上去,明知故问,“天君终于回来啦,香儿没事了吧?”

“嗯,已经没事了。”

轩辕霆道,“孤已将她安顿在灵谷养伤,令她潜心修习,你放心吧。”

关我屁事,白月道:“那我就放心了。”

轩辕霆神情温和地看着白月,“此番多亏月儿替孤寻来生魂草,这些天,孤分身乏术,却是冷落你了。”

“月儿想要什么补偿,都可说来,孤定满足你。”

轩辕霆心情大好,决定赏赐给白月些恩惠,叫她往后都这般识时务才好。

白月装模作样想了想,说,“以往我在蓬莱总是疏于修行,如今到了天宫,见人人都有神器傍身,也想挑件趁手的法器学着玩玩。”

“小事。”轩辕霆大手一挥,“明日去神兵殿去挑件喜欢的就是,若你喜欢,多挑几件也行。”

白月又苦恼道,“天君不在,我甚是寂寞无聊,便想学习如何管理天宫,可是却对天规法典生疏懵懂,正不知怎么办才好呢。”

“简单。”轩辕霆毫不犹豫,“孤让谢执来教你,他对这些条条规矩是最熟悉不过了。”

白月笑弯了眼睛,“那就多谢天君了。”

赏赐完了恩典,心里的谴责感便也如同某种交易般扯平了,轩辕霆又恢复了气宇轩昂,道:“那月儿先歇息吧,耽搁几日,孤还有许多要务等着处理,就先不陪你了。”

他才刚从玉香的温柔乡里出来,幸福得神魂颠倒,自是不愿再和白月多纠处,以免小徒儿发起醋劲儿来他生受不住。

“嗯,天君自去忙吧。”

白月仍旧一副贤惠体贴的样子。

却在轩辕霆转身离去的刹那,露出了不屑以然的神情。

……

回到凌霄殿不多时,谢执便来求见。

轩辕霆坐在案前看着初一朝殿堆积的奏书,闻言召他进来。

“天君。”谢执走进来,行完礼,抬头看着轩辕霆,便开始了忠言逆耳的直谏:

“帝君不该为了一介民间孤女就违背上古创世之神立下的三拜大礼,在婚典当日众目睽睽弃天后娘娘而去,更不该为了此女荒废例行朝殿,这桩桩件件在天界历任之主都是从未有过的悖行,天道创神在上,天君如此任性枉为,不但会令群臣寒心,更会令三界苍生非议,若——”

“行了!”轩辕霆断然打断他,将批笔一扔,烦躁地靠在帝座上捏着眉心,“孤好不容易放松了一下,你又来惹孤心烦,你整天除了这些就不会说点别的了吗。”

“整天天规天规的挂在嘴边,孤脑袋都要被你念炸了。”

谢执沉默片刻,仍旧直言:“这是臣君职责所在,就算天君不愿听,臣君也还是要说。”

轩辕霆不耐烦,“你如果还是说这些,那就回去吧,孤今天不想听你念叨。”

谢执在心中轻叹,只得转道:“臣今日听神兵殿的守将来报,天后娘娘申时去取走了一件兵器,乃是上古女神碧霄曾用佩剑沉影剑。”

“不必大惊小怪,是孤允诺她的。”

谢执顿了顿,又禀道:“天君不在天宫这几日,天后娘娘命臣君将三界法典全搬去了月宫,还让臣每日陪她研读,臣认为天后娘娘此举甚有深意。”

轩辕霆听了更是觉得谢执法典读多了把脑子给读呆了,“这些都是她向孤请示过了,孤同意她才去办的。好了,没什么事你回去吧,孤累了几天也要休息了。”

他挥手赶人,是一刻也不愿再听谢执这顽固的长篇大论。

谢执见状,沉沉叹一口气,再是无奈也只得退下。

在轩辕霆眼里,谢执此人忠心能干,但就是太过固执守旧,在他面前自己是一点儿错处都不能犯,否则就会被他盯着念上三天三夜,直念到轩辕霆受不了才会罢休。

比起来,同样是心腹,轩辕霆更喜欢另一个手下齐麟。

齐麟被派去巡防妖界已有小半年,现在轩辕霆就盼着他赶紧回来,好把这烦人的谢执给支走。

……

白月对着沉影剑研究大半夜仍旧一无所获。

弄得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

难道这剑除了传奇赋予它的古韵幽沉,真的已经变成一把破铜烂铁了吗?

这可是唯一一位上古创世女神里的法器,怎么能就这样毫无声息就陨落了呢。

第8章 情伤

这可是唯一一位上古创世女神的法器,怎么能就这样毫无声息陨落了呢。

白月不死心。

她吩咐兰芝:“本宫歇息时,任何人不得进殿来打扰。”

然后,她拿上沉影剑走进凤榻后的屏风,画出千里术,去找夺命。

一出千里术的传送门,白月便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山洞里。

最重要的是,她的脚下及周围,血流成河地横倒着一地残尸,散发着令人不适地血腥味。

“……”白月镇定地闭了闭眼,告诉自己,这是虚拟的小说世界,一切都不要太当真。

再睁眼,白月面上已是毫无起伏,甚至四下打量:她这是被任意门传到了何处?

仔细一看,才发现,山洞里的尸首全都奇形异状,甚至不是人类的模样。

——有的头上有角,有的身上有尾巴。

这是妖界!

白月瞬间警觉起来。

就在这时,她未曾注意到的山洞深处,响起脚步声,带着漫不经心的懒散和杀戮后的狂野。

逆着妖气阴森的暗光,那巨大黑影被无限拉长,像邪魔恶冥一样渐渐逼近。

白月屏息静气,脊背紧绷,攥紧了手中的沉影剑。

等黑影逐渐靠近,夺命那张俊美近妖的脸从暗光中露出来时,白月才微微松了口气。

“你怎么会在这?”白月并未卸下防御,不动声色问。

夺命脸上还带着并未餮足的倦困,闻言打了个哈欠,指尖挑起衣前一缕乱发,长眸斜垂,懒懒道:“天后娘娘一直不来找在下,实在无聊,只好杀个人玩玩咯!”

白月确定自己不是听错了:“你无聊就杀人玩?”

“对啊。”夺命把玩着发梢,语气理所当然得就像饿了就要吃饭,“不然闲着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