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道:“没有呢。”她最关心的可是子嗣,现在顶多说只是踏出了第一步,谁知道这孩子何时临幸?但愿他不要再拖延了。

姜嬷嬷安慰道:“怕是快了。”

等到早上,宁樱还没睡够就被红桑叫醒:“快要到吉时了,得赶紧搬家,不能误了时辰。”

宁樱哭笑不得,嫁人呢,还吉时?

月桂上来替她穿衣:“主子,快些。”

一个个都兴奋得跟什么似的,宁樱心想,她们可真算是得偿所愿了,尤其是红桑,很早前就希望她能独占一处宫殿,谁想到,竟然还真的被她盼到。

宁樱洗漱好,来到殿外。

知道她早上要搬家,戴鹏已经派遣小黄门过来,因为离玉芙宫远,他们甚至带了几辆装运东西的马车。

“恭喜宁昭容。”领头的黄门来行礼,“如果昭容没什么要再收拾的,奴婢们这就搬过去。”

“搬吧。”她道。

黄门们立刻忙了起来。

从主殿出来的杨昭仪一眼看到了站在院中的宁樱,心里忍不住生出厌恶,明明已经不得宠了,倒不知她使了什么花招让皇上回心转意?昨晚上问宫女,她们一无所知,都说没见宁樱去文德殿。

那么,是因为上次生病吗?可也不至于吧,生个病就能升为昭容,与她同级?杨昭仪气得嘴唇都有些发颤。

宁樱发现了杨昭仪,走过去道:“姐姐,可是吵到你了?”

杨昭仪面上不得不装着理解的样子:“搬家能有不吵的吗,就是不知你会那么早走。”那些黄门也没有规矩,知道她是住在主殿的,却没有提前告知,一来就去侧殿了,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勉强撑着的表情真的难看,宁樱此番对着她,心里不得不说是有些舒服的,往后她不用再经常看到杨昭仪了。

“真是不舍得姐姐呢。”她叹气。

杨昭仪险些吐血,可偏偏她一直不知宁樱的虚实:“什么舍不舍得,都在宫里,要见还不容易?行了,你快走吧。”

宁樱颔首,转身走向殿门口。

其实在这里也不过住了几个月,没什么可留恋的,倒是……她突然回头吩咐红桑:“把茉莉花都带上。”

竟然只问茉莉不问兰花,红桑道:“主子,还有兰花。”

一直没送出去,也只能勉强带走,宁樱道:“我记得黄柑酒还剩下一坛吧?”

最后一坛了,她们要誓死保护,红桑忙道:“主子放心,奴婢们晓得,必定会拿好的。”

宁樱点点头。

去玉芙宫需一炷香的时间,刚刚到她就闻见一股花香,抬起头,发现原是墙内伸出了几根枝条,上面有晚开的樱花。

不如春时繁盛,但也极是可爱。

小黄门们陆续把车上的东西搬进去。

玉芙宫占地极广,从门外到内殿,竟也要走上一会儿,沿路树木葱茏,鸟语花香,比棠梨殿不知好上多少。而到得殿内,整套的檀木案几,精美的玉雕屏风,细腻的瓷器,摆满珍宝的博古架,每一样都让宫女们忍不住发出惊叹。

月桂仔细看过之后道:“一点灰尘都没有,看来皇上已经命人打扫过了。”

红桑笑道:“皇上还真细心,”问宁樱,“主子可要去叩谢皇上?”

宁樱其实也在犯难。

以前都是些小物件,没必要,但这都提位份了,还赐下玉芙宫,照理该去,可她心里不愿意。

她有点怕。

也说不清楚是怕什么,可能是不能预知以后的事情了。

她道:“再说吧。”

红桑目瞪口呆:“主子,你怎么能……”

宁樱歪在美人榻上:“昨晚都没睡好,累极了,让我歇息会。”

这种时候不急着去拜谢皇上,还要睡觉……

见主子阖上眼帘,月桂小声道:“姐姐没发现吗,主子自从得了风寒之后就这个样子了。”

确实是啊,那病看来不简单,将主子整个都改变了,不过因祸得福,就这样还能升为昭容呢,红桑道:“罢了,皇上愿意宠着,我们还说什么?”只愿主子不要后悔,这般懈怠,就不怕又像上回那样遭受冷落,到时可没有舆图救她呢。

她们去整理别处。

半个时辰后,太后送的东西到了,姜嬷嬷恭喜了一番:“太后说,宁昭容缺什么尽管报上去。”

“多谢太后娘娘,这里什么都有,不缺。”

知道宁樱不是贪得无厌的主,姜嬷嬷笑道:“换个地方怕不习惯,你先适应下,太后过几日应会召见你。”

“是。”

姜嬷嬷又提醒:“奴婢第一次见皇上主动升妃嫔位份的,宁昭容,你怎么也得去好好感谢下皇上。”

宁樱道:“我知道。”

她目送姜嬷嬷离开。

红桑几个把红木的描金盒子打开来,只见里面除了一对羊脂玉的玉簪外,都是珍珠,一颗颗大如拇指,极其圆润,有米黄色的,有粉色的,还有白色的,随便一颗都很昂贵。

“太后真大方,”红桑把其中一支荷花头的玉簪给宁樱戴上,“与主子好般配。”

宁樱伸手摸了摸玉簪,心想太后送这么厚的贺礼,无非是希望她与秦玄穆和睦,将来为皇家开枝散叶,只是那未来皇后就是太后的表外甥女,此事就显得荒谬了。

若太后有一日知道廖清妍的意思,不知会如何,宁樱把玉簪拔下:“去太后那儿再戴吧,别磕坏了。”

听起来似乎很珍惜,红桑没有阻止。

午时膳房送来的吃食与平日里不同,每一道都摆得极为精致,让人垂涎。

红桑道:“主子可瞧见了,连厨子都知道见风使舵,何况是主子你呢?等吃完饭主子就去文德殿吧。”

宁樱不说话,夹了块松菌放进嘴里。

“姜嬷嬷的话就是太后的意思。”

宁樱又去吃石蟹。

“主子要是不听,得罪太后,指不定这玉芙宫很快就被收回去了,主子还得住回棠梨殿,跟杨昭仪作伴。”

到时候,杨昭仪怕是要嘲笑死她了吧?宁樱手一顿:“谁说我不去的,用得着你唠唠叨叨?”

红桑高兴了,急忙去给她剥蟹肉。

等吃完了,惠妃偕徐贵人,张贵人等妃嫔前来恭贺。

“杨昭仪说在棠梨殿已经贺喜过了,故而不想再来打搅。”惠妃笑着看宁樱,“我们如今离得近,可时常见面。”

这二人都是一宫之主了,不像她还住在小小的玉翠轩,徐贵人转头看向外面巨大的院子,心里嫉妒极了。

幼时,她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将来要为家族谋取最大的利益。她不甘心被这么牺牲掉,索性后来选择了入宫。

搏一搏,能得皇上宠爱的话,诞下皇子,她的身份就不单单是徐家的庶女,而是皇子的母亲,以后甚至是太子的母亲。哪一日如果能登上凤位,徐家所有的人都得拜服在脚下,为曾经的轻视而后悔。她也为此付出了努力,相信自己能被皇上青睐。

然而,后来发生的一切击碎了她的梦。

张贵人见之一副失魂的样子,讽刺的笑了笑,走上来道:“瞧见没有,一院子的花,好多还都是樱花。”

言下之意,皇上很喜欢宁樱,为此细心到刻意选了玉芙宫。

徐贵人道:“还有很多兰花,你怎么不说?”宁樱也不是天然就得皇上的喜欢的,她难道没少花功夫吗?

还不是种兰花,挡箭?她只是运气好,正好合了皇上的胃口。

张贵人道:“这不是兰花。”

“怎么不是?”徐贵人指着远处的花苗,一大片呢,“昭容姐姐,这是兰花吧?”

宁樱莞尔:“这是茉莉花。”

什么?

徐贵人愣住,这么多茉莉花?她刚才并未细看,只以为宁樱为讨秦玄穆欢心肯定是种了很多兰花,她此时抬头打量着宁樱,看到宁樱腰间的香囊上也是绣着茉莉花,一时心中极为奇怪。

倒是惠妃不觉得诧异,因她去请宁樱画画的时候,棠梨殿侧殿就种了许多茉莉,今日只是一起带过来。

“你今日搬家,许是累了,”惠妃柔声道,“就不多打搅了。”转头吩咐别的贵人一起离开。

刚才姜嬷嬷都提醒过了,也只能去文德殿,宁樱坐到梳妆台前。

红桑上来给她打扮。

宁樱生得好,平常穿着素雅时清丽脱俗,适宜远观,但若花些心思,又是不一样的风情。

拿起桃红色的胭脂,红桑打算给宁樱抹上,扮个浓妆叫皇上更为惊艳,谁料被宁樱识破,阻止道:“文德殿偶尔会有臣子拜见,你将我弄得花枝招展的成何体统?”

皇上洁身自好的名声在外,红桑只好收手。

出玉芙宫时刚过午时,太阳正烈,出门都是打着油伞。

幸好离得近,很快就到,宁樱身上的汗都没有来得及出。

见到她,柏青笑了,宁昭容总算聪明了一回:“请宁昭容稍候,奴婢马上就去禀告。”

他飞快的走入文德殿。

“皇上,宁昭容求见。”声音都比平时响亮。

到底出现了,秦玄穆搁下笔:“让她进来。”

柏青领命,出去告知宁樱。

白日里的文德殿看起来格外的富丽堂皇,连地面铺着的青砖都能照出人的影子,宁樱进去的时候有点紧张,心想赶紧把此事解决了也好早点离开,故而走得很快,等到御桌前,跪下行礼道:“妾叩谢皇上恩典。”

秦玄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只见穿着打扮一如往昔。

“起来。”他道。

宁樱便起来了,酝酿下一句话准备告辞。

结果秦玄穆又让她过去。

宁樱不想去,可也不好违抗,走到御桌旁停下。

“玉芙宫如何?”他问。

“绝佳之处。”这她不能昧着良心,在整座内宫中,只有永安宫与景阳宫两处宫殿能比得上,前者是太后住的,后者则是历来皇后的居所,“皇上圣恩,妾心里自问愧不敢当。”

“你的意思,是要朕收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