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青铜鼎好大好圆,比兔大妖还像猪。一双鼎耳,如同……正叉腰的泼妇。”

“它怒气冲冲的。”

“一直在骂我。”

“如果它有表情,一定跟你师姐没收我的好酒时一模一样。”

梅鹤是真的被梦境吓到了。不停地跟地榆说梦里发生的事情,语气也不再是往日那般洒脱,似乎有几分……说不出的柔弱感。

地榆为自己的想法打了一个寒颤。

毕竟他师傅不是什么绝世大美人儿,而是一个酗酒,抠脚,不修边幅,一言不合就撸起袖子和其他炼药师打架的糟老头子。

“那青铜鼎也算不得强。要是我使出全力,它肯定打不过我。”

“但在梦里,我就是不愿伤害它。就觉得我那打挨得活该。”

“唉,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

“醒的时候要被那经修齐管东管西,就是睡着了,还要被青铜鼎欺负。”

梅鹤絮絮叨叨半天,才察觉出什么来,“榆儿,你今日好安静,往常我多说两句,你便耍脾气走了。今日怎么这般愿意听我唠叨?难不成……”

梅鹤想到某种可能,连忙给自己把脉,生怕自己得了什么疑难绝症。

片刻后,梅鹤松了一口气。

梅鹤瞪向地榆,“你这豆芽菜,就知道吓唬为师。”

地榆满脸的无奈,上前给梅鹤擦拭身体。

地榆不知道青铜鼎和自家师傅之间的恩怨,但他察觉青铜鼎和慕楚寒之间的关系,担心师傅会强抢慕楚寒的青铜鼎。

作为徒弟不该说师傅的坏话,但他师傅的确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那欺负人的事情平日里就没少干。哪怕不是真的想要青铜鼎,师傅也会故意为难一下慕楚寒。

不管怎么说,慕楚寒可是帮过师傅的人,地榆年纪小,却也明白因果循环的道理。

他们师傅受了慕楚寒的恩,他们就得报答慕楚寒。若不把凡尘间的因果了断,修者是无法成仙的。

可他们的师傅不管这些,完全是放烂姿态,每天酗酒,逗宠,耍那些来醉遥峰的弟子玩。

总说一个老头修炼不到那么高的层度,今朝有酒今朝醉,可结果呢,他们师傅都出窍期了。

整个归真派加师傅也才三个出窍期修者啊。

地榆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青铜鼎瞒下来,到时候让慕楚寒偷偷把青铜鼎带走。他们也就当青铜鼎这事没发生过,另想办法把这恩给报了,以免因果拖累师傅。

三师姐岑燕昨夜也说,先把青铜鼎的事情瞒下来,看看师傅知道多少,再决定要不要坦白。

“哎,对了。我炼的五行大补丹呢。炼成了没?”梅鹤想到炼丹,随即想起自己收丹时,被青铜鼎踹了一脚,连忙摸向自己的胸口。

出窍期修者,修复力是极强的。

而且慕楚寒不要钱地灌了不少灵丹灵药,岑燕昨夜也用灵力帮着修复了许久,梅鹤的肋骨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因此,梅鹤纳闷,“好像的确有点疼,可……”如果真是一只那么大的青铜鼎踹过来,只怕他的伤还能更重一些。

但没有青铜鼎那一脚,他的伤又从何而来?

“不知。”地榆故作镇定,将脏毛巾放进水盆里搓洗,“师尊去炼丹房看看吧,我们没来得及收拾。”

梅鹤觉得今日小徒弟乖巧得有些过分,可他炼丹炼得灵力耗尽,小徒弟担心他身体,比往日乖一点,又似乎说得过去。

梅鹤心心念念着五行大补丹,顺了两只包子就往山顶走。

地榆原本心不在焉的,等师傅走出后门好一段距离,他才想起后门的路经过兔窝。

地榆顾不得其他,赶忙跟上。

然而,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只又大又圆的青铜鼎就那么大大咧咧地摆在青草地上。四周是白色的兔子,刺眼得不行。

连梅鹤这种一心想着五行大补丹的人都看到了青铜鼎。

林云浅和兔大妖在草地上晒太阳,看到梅鹤,才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

他光想着在醉遥峰等慕楚寒接他,却忘了醉遥峰上有梅鹤这么一个老头。

梅鹤被他踹了一脚,万一老头没失忆,找他算那一脚之仇怎么办?

到时候老头拿他去炼丹怎么办?

他可不想再被烫屁股。

但看到梅鹤身体健康的样子,林云浅心中的负罪感完全消失。

前晚他那一脚,真是又重又狠,装满了他被丹火烤了半个时辰的愤怒。林云浅都怕自己一脚把老头给踹没了。

瞧见梅鹤向他走来,林云浅连忙装鼎,试图装不存在。

林云浅不知道装鼎有没有用,但他在储真殿装了半个多月,业务还算熟练。

地榆看到梅鹤跨过围栏,往青铜鼎方向走,连忙小跑上去,“师傅师傅,你不是说要找丹药吗?”

“是谁搬的?”梅鹤眉头微皱,表情多了几分认真。

他说不出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可就是觉得眼前的青铜鼎摆这里很让他介意。

地榆支支吾吾,看了看鼎,又看了看师傅,“是,是……”

地榆今年才八岁,平日就没怎么撒过谎,急急忙忙间,还真不知如何回答师傅的话。

躺在青铜鼎内的兔大妖看到梅鹤,伸出兔爪打招呼,“哟,老头,今天身体不错啊,都能走路了。”

梅鹤平日酗酒,又爱睡懒觉,兔大妖便调侃梅鹤年纪大,身体不好。

“哼,等过年,把你这肥猪宰了,老夫我能吃半盆。”梅鹤模样是老头,但他身体好得很。

平日只在对自己有利的时候承认自己是个老头,像被岑燕催着做正事的时候,或者想要徒弟端茶倒水的时候,才会嗷嗷地假装自己不舒服。

见梅鹤一直盯着青铜鼎,兔大妖嘚瑟地道:“怎么样?我这个新兔窝好看不?是不是特别俊朗,配我极好?”

“我瞧你就是太胖了,没有兔窝合用,才把我的鼎搬过来。”若梅鹤有胡子,他一定会气得胡子直抖。

兔大妖修为不高,却能突破结界,平日也会在醉遥峰溜达,这点梅鹤一直知道。因此兔大妖有搬青铜鼎的能力。

梅鹤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见兔大妖哄得岑燕笑眯眯的,又不祸害药田,便让兔大妖留下来,左右几根胡萝卜也不贵。

不过兔窝这边也的确简陋了一些,不怪兔大妖。

最开始,兔窝就摆了两三只草窝,圈了个范围让兔子活动。后来兔子越生越多,变成了现在的兔圈,可里面还是那两三只草窝。

梅鹤摸了摸青铜鼎,鼎身粗糙冰凉,没感觉到什么异样。

就在梅鹤想要灌输些灵力试探的时候,远处传来了岑燕的声音,梅鹤顿时一个激灵。

“师傅,你醒了?”岑燕小跑到梅鹤面前,声音激动,为梅鹤醒来而高兴,“你身体不舒服就该多躺会,怎么一大早的就起来了。你前夜昏倒在炼丹房那,可真是吓死我们了。让你平日不注意身体,如今炼丹把自己炼晕,你让我们以后怎么放心师傅你一个人炼丹啊。”

一大串话都不带停的,梅鹤听得那是又暖心又不好意思,摸着鼻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桓翰飞回来了,跟在岑燕身后。

他看到梅鹤醒来,也很高兴,但相对岑燕的激动,他只是憨笑着喊了一声师傅,说两句看到师傅身体健康很开心的话。

林云浅小心翼翼瞧了瞧桓翰飞身后,没见慕楚寒,有些失望。

梅鹤不擅长处理这种婆婆妈妈的事情,最后只能干干巴巴地说一句,“你们有心了。”

虽然他梅鹤收徒不多,可每个都真心待他这个师傅,他就倍感满足。

因为岑燕的打岔,梅鹤忘了青铜鼎的事情,带着几个徒弟一起上山。

“说起来,昨夜我晕倒后,有发生什么事情没?”梅鹤问三个徒弟。

桓翰飞是不回答的。

梅鹤渡雷劫那晚他不在醉遥峰。待他回来时,看到山门前围了许多长老,桓翰飞才意识到出了大事。

地榆年纪小,比岑燕到得晚,因此没说话。

“不是昨夜,是前夜。师傅你昏了一天一夜了。”岑燕早有腹稿,说起来还算顺畅。

“具体的我不是很知晓。我到的时候,师傅你已经昏倒在地,慕楚寒担心你,给你吃了好多灵丹妙药。”

“许是那些灵丹妙药好,师傅你又解开了心结,就开始雷劫。”

“然后,那慕楚寒就拿了好些法宝出来,帮师傅挡雷劫。”

一句又一句,听得梅鹤满脸问号。

“不对啊。那慕楚寒好像,刚筑基吧?他帮我挡雷劫?燕儿,开玩笑也有个度啊。”对于岑燕的话,梅鹤是半个字都不信。

他也不记得慕楚寒修为多高,反正很低就是了。

岑燕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这我哪知道,我看到就那样。不然师傅你当我中了幻阵,看错了?”

慕楚寒深夜到醉遥峰的事情,岑燕并不敢隐瞒。

醉遥峰看着松散,其实藏了许多妖兽,灵植。那些开了灵智的植物都是梅鹤的眼线。慕楚寒那么直接地冲上山,岑燕想瞒也瞒不下来。不如装成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样子,等梅鹤自己想。

“还有,慕楚寒怎么会来醉遥峰?”梅鹤话音一落,就察觉缩着脖子的地榆。

梅鹤顿时捉到了共犯,“你这小屁孩,看个门都看不好。”

他布下的结界算不得很强,可也不是慕楚寒这种修为能随意进出的。

地榆小脸上带着委屈,“明明是他自己闯进来的。”

在看到梅鹤那怀疑的眼神后,地榆扭扭捏捏地说出了实情,“我太困了,以为是四师兄回来了,就,不小心开了门。”

梅鹤无语,叹气。

果然啊,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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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云浅:啊啊啊啊,楚寒你快回来了,糟老头子醒了

慕楚寒在炼丹房内,身旁站了个归真派掌门

桓翰飞:我菜,我先溜。慕师弟厉害,就该多练一会

慕楚寒:……

尖子生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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