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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江横贯冀州,波涛汹涌,掉头西去,最后咆哮入黄河。其中一段流域,恰好路过道安府外,甚为壮观。

冀州管辖下有三大城府,道安府即为其中之一。

今天初八,正是道安诗会举办的盛大日子。及至黄昏之际,府城外的通江江面上,已是舟楫遍布,千帆竞发,热闹非凡。

道安诗会,每届都会举办三个晚上。历史悠久,久负盛名,在整个冀州范围内,都是很有名声的。其中选出的诗词歌赋,不乏脍炙人口之作。更有些出身贫寒的书生一诗成名,甚至得到达官贵人赏识,鲤鱼跃龙门,跻身名流仕途。

故而,每年奔赴道安诗会,希冀能崭露头角的读书人犹如过江之鲫,不知凡几。

除了文人骚客,参加诗会的还有商业家族,以及青楼名媛——这个时代的青楼,绝非单纯的龌龊之地,那些名妓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加上拥有倾城之貌,自小训练出来的谈吐礼仪,一向都是达官贵人、文豪名家所追逐喜爱的对象,不知演绎出多少家喻户晓的风流故事,诞生过多少传诵千古的名作诗篇来。

古言道:“喜登青楼精神爽,爱入红尘灵感多”,可不是盖的。

又有名人警句:体验生活,不但要深入,更要介入,插、入,决不能仅仅只是当个局外人……

实在大有道理。

道安诗会,发展鼎盛,规模极大,每一届举行,都要耗费许多钱财。这笔开支,自不可能全部由官府承担。有精明官吏,便想出让商家参与的模式,从而让商家掏出大笔的捐献,资助诗会。

反之,本来不登大雅之堂的商家也能获得参加诗会的资格,并能推举出一名代表来,写出诗篇,角逐名声——

这,就是江知年找叶君生的因由。

不过历年来,商家所能请到的书生才华有限,大都是些落魄读书人,甚至秀才都考不到的。这样的人,能写出像样的文章诗词,已勉为其难;再想去和那些才子们竞争,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故而,商家代表,年年都是陪太子读书的角色;就算如此,不陪也得陪,毕竟官府有指标下来,要是商人得罪了官府,那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唯有想方设法,实现获利最大化,其中最主要的便是打响自家的商号招牌,那就等于花钱打广告了。

打广告最给力的方法,便是自家代表水平高,诗作能通过初选,入得评委们青睐,传诵开来。

范例:今有诗作一首,乃某某商家代表某某所做……

这一念叨,商家名号就出来了,起到一个广而告之的效果作用。

因此,为了搏出位,许多财力雄厚的商家都会花费高价请一些好代表。然而自古读书人就自视清高,视钱财为阿堵物,稍有名气的都不会愿意与商家合作,更遑论有功名在身的了。

这次江知年来请叶君生,却并未签订什么协议,同样没有报酬一说,最多只能算是一趟免费旅游。

其实从江知年的角度看来,自家带叶君生来参加诗会,实质为一次提携。

叶君生为书痴,两耳不闻窗外事,从小就生活在堆满书籍的书房之中,堪称“宅男”典范。他不出来,自然没有展露才华的机会。别人无从了解,不知道这么多年来,这人到底读了什么书,学到了什么知识……或者说他读书已读傻了,脑子读坏了,否则怎么会功名也不去考,生活潦倒,还要个妹妹养活着?

简直就是废人一个!

这样的人,多年以来,可没有哪个商家敢请他来当代表的。

请个不通人情世故的书呆子当代表,这不惹人嘲笑吗?到时再闹出些白痴笑话来,斯文扫地,招牌都会被砸掉,那就欲哭无泪了。

现在,江知年请了。

这一请,倒不是对叶君生有多大的信心,更多是一种补偿——对于叶君生自动解除婚约的补偿。

因为江知年觉得对不起叶君生的爷爷。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情感波动。

故而,当这个建议遭到江母的强烈反对时,江知年还是一力压住。但江母也有她的立场,她说既然两家已解除婚约,再无瓜葛,怎么能又牵扯到一起,这样可会败坏江静儿的清白名声。

江知年想了想,干脆让江静儿做决定。

令人意外的是,身为女主角的江静儿居然同意请叶君生当诗会代表。

这个决定,让江母摔了九个杯子……

……

呕!

一阵大风吹来,激得波浪翻腾,叶君生的肚子也是一阵翻腾,赶紧趴在船舷上,再度呕吐起来。

他晕船——

这实在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从早上开始,他已吐了好几回了,吐着吐着,不但不习惯,还几乎连黄胆水都吐了出来。

这艘船,便是江家租赁的座船,船头上打着江家的旗号:江腾镖局!

江家经营的便是镖局生意,近年来发展得不错,在冀州辖内,已开了一十八间分局,总局就在彭城县。

对江家的了解,叶君生也是近期才知道多些,以前见识太肤浅,毕竟前身书呆子关心的只是书。

“哥哥,你没事吧。”

叶君眉赶紧递过来一条毛巾。

叶君生脸色苍白,接过毛巾擦干净嘴,苦笑道:“没事,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哼,百无一用是书生。”

是江静儿的声音,她一身男装,英气逼人,大踏步经过——这少女,似乎绝不愿放过任何一个能奚落叶君生的机会。

留下一句极为傲娇的话语后,她当即昂头挺胸而去。

发育得很好的胸脯,就算用布条狠狠地扎住,但还是显示出了跌宕起伏的形状来。如果完全解放,那得多大?

这必须是个严肃的问题。

叶君生定了定神,道:“我还是回去船舱休息一下吧,到了晚上,风平浪静了再出来。”

说着,脚步有些踉跄走回船舱房间。

叶君眉不放心,赶紧在一旁扶携着。

进入房间内,叶君生倒头就睡,他突然间有些后悔,答应江知年来参加这个诗会了。

关乎江知年的心思,他自是懂得。

因为懂得,所以才会来参加,只是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晕船呀,真希望这三天,早些成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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