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只要俯视众生就好

“啊！啊！啊！”

冥狱怒吼，这吼声中包含了太多的东西，痛苦，愤怒，悔恨，他冲上前去抱住夏娜，让夏娜整个身体都嵌入他的怀抱中。

但是尽管这样，冥狱还是能够感觉到生命气息越加微弱的夏娜，他的身体在颤抖，眼神中包含了太多，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那么一瞬间，他乞求着，如果时间再重来一次，在十万大山的时候，他宁愿在里面迷失，也不愿意遇见夏娜。

他们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是错误吗？

那个时候夏娜来到东方并不是有目的的，只是听从教皇的命令，去西方呆上一年，这一年之中，随便她做什么事情都好，只是不能够回西方。

现在想来，教皇之所以下达这样奇怪的命令，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受到更上层的指示，让夏娜去东方，寻找让她自主觉醒的机缘，而那个机缘就是冥狱。

她成功了，或许冥冥之中早已经计算好了一切，冥狱在夏娜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而夏娜也因为冥狱心甘情愿的使用了一道又一道封印的力量，后来如果不是冥狱察觉到了异常，让她不要使用最后一道力量，或许夏娜彻底觉醒的时间都会与冥狱来到西方的时间错开。

冥狱脑海中回忆起那一幕又一幕的模糊化，在那个时候，也是夏娜找上了“狱”，两个人的人生本来不该有丝毫交集，可是因为那个时候的狱在梦中窥见了一丝未来，所以对那个时候的夏娜同样有了一丝好感，两个不该走在一起的人走在了一起，那个时候的狱就和现在的冥狱一模一样，他们的本意从来就没有想过让夏娜改变自己，但是在无形中，夏娜已经被他们影响，在他们的世界中一步步沉沦，一步步无怨无悔地进入深渊。

唯独不同的是，在那个时代，夏娜虽然同样喜欢上了他，但是在夏娜的心中依然割舍不下光明神，她是被光明神创造出来的，无论是身体还是身份，都是光明神赐予的，尽管喜欢上了狱，尽管愿意为狱走向杀戮，但她仍然不愿意背弃光明神，所以在最终，她选择了沉睡，她封印了自己的一切，将选择的难题交给未来，什么也不知道的另一个自己——佳白莉·夏娜。

现在说起来，就连这个名字，或许也是因为当初夏娜听到了狱的呢喃才在苏醒之后，潜意识用这个名字给自己命名的吧。

“狱～你这是在伤心吗？”夏娜虚弱的看着冥狱，明明身体已经被鲜血染透，但是她却露出了苍白的笑容。

看到这样的笑容，冥狱整个身体都狠狠地颤抖了一下，他迫使自己露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对，我很伤心。”

怎么可能不伤心？他亲手杀了他曾经憧憬的光明，杀了属于他的天使！他的双手沾染了如同他妹妹的人的血！

“好开心，咳咳！这种感觉真好！狱现在只为我一个人伤心了……”夏娜笑得很满足，她像是要睡过去一样，眼睛越来越眯，但是她一直支撑着自己，强迫自己不要让自己睡过去，她知道，她或许是要死了，可是她还不想离开这个人，她还想多看这个人一眼。

在神界，天使分为圣洁天使和后天天使。

圣洁天使，那是由光明神创造出来的，她们的血肉，她们的骨，包括她们的思想，灵魂，性格，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光明神赋予的。

但是创造生命并不是光明神能够做到的，他所创造的圣洁天使都是不完整的，她们或许拥有思想，甚至在人们的信仰之力下，能够完完全全的拥有自己的性格，但是支撑她们行动的灵魂却是假的，西方的至高神灵，同样不具备创造灵魂的能力，所以当圣洁天使死后，她们就将归为虚无，不能如同普通的后天天使，也就是之前由莉耶儿答应教皇的，接引教皇成为守护守护天使的那种由人而后天成为的天使一样，即使是死亡，他们也能够保留灵魂，等待一个重生的机会。

夏娜死后，就将再也没有复活的机会，永远的死亡。

“那你就不要死，不要在做什么堕落天使了！要不要再做什么教廷神女！我带你离开，你可以永远的呆在我的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抛下你一个人，就像之前我答应你的，我会永远的保护你！”冥狱笑着，眼中已经是一片湿润，他早已经不是太古时，那个冰冷无情的无心族邪帝，他拥有了太多他曾经连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他比任何人都珍惜，也比任何人都不能承受失去的痛苦。

“听起来好棒……可是，只要我还活着，就不想看到狱看除了我以外的人，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咳咳……狱，等我走了以后，你要答应我，不能够痛苦，你不准伤心，我不想看到你那个样子，也不想让别人看到你那个样子，狱的话，只要一直高高在上的俯视众生就可以了～”夏娜的声音逐渐变小，到了最后，已经是声若蚊蝇，如果不聚精会神的去听，根本就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呵呵～哪里有人，一天到晚就高高在上的俯视别人的？我只是人啊～就算拥有冥王神格，就算我活了无尽的岁月，可是我还是人啊！”冥狱抱着夏娜，连声音都在颤抖，那种要失去重要的东西的感觉让他胸口越来越沉重。

“可是……狱明明是神呢～那个时候就是，坐在弑神剑上，愚弄着弱小的人，狱的话，其实真的太善良，狱是我所见过的最温柔的人，而且那么好看，所以啊……咳咳咳！咳咳！”说到最后，夏娜咳嗽的越来越频繁，大口大口的鲜血夹杂着破碎的内脏被咳出。

“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你想让我做回神的话，那我就听你的，高高在上的俯视众生，所以你不要再说话了！”冥狱悲嚎，他的声音沙哑，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力量。

之前，雪琳死于彼岸花海的时候，因为那一刻太过梦幻，太过突然，冥狱足足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接受了雪琳以死的事实，那是因为那一刻，他并没有出现在雪琳身边，所以他并没有直观的感受到死亡。

冥狱是无心族，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不死不灭的终于，哪怕是有人将他的灵魂磨灭，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花费更长的时间就能够原封不动的复活回来，他不明白死亡，因为他从不接触死亡。

可是现在，他却清晰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力量，无形而又强大，没有任何人能够抗拒，即使拥有再高超的手段，也无法从它的手上将人夺回来。

当你拥有别人想拥有，而又得不到的东西的时候，就珍惜你不想拥有的，别人想拥有的东西吧！

这句话是冥狱曾经用来教导南向星的，而现在，他也感受到了这句话的魅力。

他曾经如此的厌恶无心族永恒的生命，可是现在目睹着夏娜的死亡，他却发现，原来那永恒的生命，对于别人来说是那么重要的东西。

“不！让我说完……”夏娜态度坚决的摇头，她清澈的眼睛已经开始模糊，瞳孔也在逐渐放大。

“狱，你对待别人真的太温柔了，会给别人无限的遐想，这样的你或许是无意的，但是却能对人造成致命的吸引，咳～狱，好好的做一个神吧！将自己……与人类的界限彻底划分开，不要再给人希望～也不要再有人，成为下一个——加百列·夏娜……”夏娜微笑，她突然用尽全身的力量抱住冥狱。

“狱，刚刚的那个，是叫做冥神之爱吧？再来一遍吧……我不想，在孤独和黑暗中死去……想，听歌……”

声音已经消失，只能通过嘴型判断夏娜在说什么。

天空，朝阳已经出现在遥远的天际线，能够看到一条美丽的金线。

早上的太阳终于还是升起了。

冥狱神色呆滞，木纳的抱住奄奄一息，仅凭着不甘心的意志强撑着的夏娜，眉心的神格印迹再一次浮现，那种令人沉沦的气息，再一次从他身体中散发出来。

夏娜露出笑容，她不在抵抗，闭上双眼，任凭那永恒的睡意袭上心头。

“圣洁的羽翼铺垫空中大地，

神圣殿堂是故归之地，

无私圣剑直视混乱原罪，

百合花的芬芳是仁慈的眼泪，

终结苦与难，走于红尘间，

乌黑的圣光，秩序的神剑！

啦~啦~

多少法之代言，契约所有不满，

守护光明之乡，将污浊亲吻，

执法者的无私，冰雪掩盖火焰，

最后的光明，末日黑暗与黄昏”

一模一样的歌，从不同的人口中唱出来，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邪魅的声音唱着圣洁的歌，与夏娜那时的温柔希望完全不同，这更像是一首末世之歌，仿佛在斥诉着诸神的陨落。

夏娜睫毛轻颤，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那个第一次与冥狱想见的时候，她就总是这样，唱着这首歌，坐在那个人的肩膀上。

“仁慈的百合花，奇迹加百列，

我听见你的呢喃，我听见你的祷告，

最美的天使，神灵为你祝福，

过去未来，你……从不曾抛弃光明～”

冥狱神色呆滞地唱着歌，心中怎么想，就怎么唱出来。

“狱……我爱你……我的～神……”

生命的气息彻底消散，朝阳终于打破了黑暗，清晨的光开始照耀在幽灵山上，连天空的雷劫都在闪烁金光。

“我的天使，我的百合花，我的加百列，我与你同在……”幽幽的声音，结束了最后一句歌词。

朝阳笼罩在夏娜身上，让她泛起了金光。

她的身体化作黑色的羽毛，在阳光下渐渐消失。

天使，一但身死，就不会有任何东西留下……

头发，还是衣袍，全部都在朝阳中，化作羽毛消失。

冥狱依然保持着抱人的姿势，冥神之爱也没有消失。

所以……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

是他先招惹夏娜。

是他请求夏娜来帮忙，是他将夏娜带上幽灵山，是他让夏娜身受重伤！是他一剑洞穿了夏娜的心脏！

是他……是他，是他让夏娜爱上了自己。

是我错了吗？就不该从高高的神座上走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