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地上大约十分钟才撑着洗手台慢慢地站起来,浴缸里的水又恢复了正常。

心里的恐惧立马腾起,我壮着胆子将手伸入水里,试着搅了两下,水波荡漾,并没有什么异常。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手撑着浴缸边沿,心里无比烦躁,我扯过浴巾裹上,踉跄着出了浴室。

我坐在床沿,双手抱着脑袋,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我一个激灵坐直了。

“海棠,睡了没有。”

是蔡母。

提起来的心又缓缓放松,我走过去开了门:“蔡姨,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睡。”

“我炖了点乌鸡汤,你最近都瘦了,端来给你补补。”

“谢谢蔡姨。”我侧开身子让蔡母进来,再关上门。

蔡母将鸡汤放在桌上,絮絮叨叨:“不管再忙,也都要注意身体,身体才是本钱,身体坏了,那什么都没了,今天早上去买菜,市场一个卖鱼的老板忽然晕倒了,救护车带走之后,听说人也没再醒过来,才四十多岁,怪可惜的。”

菜市卖菜的都是起早贪黑,时间一长,身体自然受不了。

我坐下来,想到刚才又一度出现幻觉,心里开始后怕起来。

“蔡姨,我会注意的,你也注意身体。”

“我知道。”蔡母坐下来,将鸡汤推我面前:“快尝尝,锅里还有,明天早上我再炖点,你带去医院给刘姐喝。”

“好,辛苦了,蔡姨。”我对蔡母心存感激,在我困难时,她主动提出来帮忙带孩子,这个家也是她帮忙操持着,不然的话,我还要垮了。

我拿汤勺舀了一口尝尝,味道很鲜美,蔡母守着我把一碗鸡汤都喝完了,这才端着碗回去休息。

喝过了鸡汤,困意很快袭来,我躺回床上,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蔡母的鸡汤里放了安神助眠的药材。

翌日。

吃过早餐,我提着蔡母炖好的鸡汤带着可可去了医院。

车昨晚没有开回来,只能打车去了。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到医院时,正好上午十点。

可可来过几次,知道刘慧英所住的病房,蹦蹦跳跳走在了前面,我提着鸡汤,跟在后面。

我见可可进了病房,也正要进去,忽然见到照料刘慧英的护工还穿着便服从外面回来,她昨晚不该是在医院里照顾刘慧英吗?

护工见到我,快步过来,笑说:“令小姐,这么早就来了。”

“昨晚你没有在医院?”

“昨晚九点多的时候,刘阿姨让我先回去了,我原本不放心的,刘阿姨非要我回去,不让我留在医院里照顾。”

我蹙眉,什么也没再说,走进病房,护工跟在我后面一起进去。

刘慧英正跟可可在说话,可可来看她,她十分高兴,脸上浮起笑容。

“妈,今天感觉怎么样。”我走过去,将鸡汤放下。

“好很多了,我感觉自己随时都可以出院了。”刘慧英为了证明自己身体好了,用力的挥了挥手臂。

我笑道:“这是蔡姨早上炖的鸡汤,还热着,妈,我给你盛一碗。”

“好,许久没有尝到蔡姐的手艺了。”

我盛了一碗汤,护工连忙拿了一个靠枕给刘慧英靠着。

我打算喂她喝,刘慧英怎么都不肯,要自己来,我也随她去了。

刘慧英喝了两口,可可问:“刘奶奶,好喝吗。”

“好喝,好喝。”刘慧英笑容慈祥地摸了摸可可的脑袋:“许久没有见安安跟乐乐了,海棠,你去问问王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我想回家看看两个孙子。”

“好,待会我去问,妈,你先把鸡汤喝完了。”

等刘慧英喝完后,我让可可在病房里陪刘慧英。

今天我来医院,一是看刘慧英,二是自己也去检查检查。

我做了一个全身检查,再把我近来的情况告诉医生。

身体倒是没有什么毛病,医生说是压力大,疲劳所致,给我开了一些安神的药。

我问过医生,刘慧英暂时不能出院,我跟可可在医院待到午饭时间,陪着刘慧英在医院里吃过午饭,我这才带着可可离开医院,让护工照料刘慧英。

可可下午有钢琴课,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在上钢琴课,也拿过不少奖项了,赵亚茹特别高兴,她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培养可可。

我跟可可刚到学琴的地方就见到了赵亚茹,她是知道我会送可可来,所以提前来了,还给可可带了她自己做的小食,就怕我把可可饿着了似的。

“奶奶,你怎么来了。”可可走过去。

赵亚茹拉着可可的手:“奶奶想你啊,昨晚有没有睡好,午饭有没有吃饱,看奶奶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有赵亚茹在,我也就自觉走在后面了。

谁能想到一向尖酸刻薄,甚至疯狂到能杀人的赵亚茹会是个孙女奴。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送可可进了琴房,赵亚茹还不舍得走,在门口守着可可下课。

我还要去工作室,等可可下课了,赵亚茹自然会接去霍家,我也就打算离开了。

还没走出两步,赵亚茹忽然叫住我:“令海棠。”

她从来都是连名带姓的叫我,就算她疼爱的孙女是我生的,我也没能母凭子贵,让她对我有一点好感。

看在她对可可好的份上,我顿步,回头:“赵女士,有什么事吗。”

“上次我让你做的事,你做了没有。”

她是指给霍容修找女朋友的事。

我毫不委婉地说:“没有。”

“没有。”赵亚茹嗓音尖锐:“你是不是还想吊着我儿子。”

“先不说我是不是想吊着霍容修,一个曾经想要我命的人,你觉得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前妻给前夫找女人,这传出去,也真是够让人笑话的。”

赵亚茹立即表明态度:“我可从来没有承认你是霍家的媳妇。”

我冷笑一声:“赵女士让人帮忙的态度,可真让人开眼见。”

“令海棠,我不是在求你,而是你欠霍家,欠我儿子的,若没有你,他们两兄弟都会有一个很好的情感归宿,可偏偏你要搅在这里面,你害死我一个儿子,又让我另一个儿子为了你一直不娶,你这是作孽啊。”

我低喝:“够了。”

赵亚茹知道霍厉延是我的痛处,我最愧疚的人,才会用霍厉延的名义进行道德绑架。

“怎么,生气了。”赵亚茹冷笑:“这笔账不是你为霍家生了个女儿就算了清了,你想想你的那一对双胞胎儿子,若是哪天也跟容修他们……”

我厉声打断她:“你别诅咒我的儿子,赵女士,我觉得说的已经够多了,霍容修的这件事,跟我无关。”

跟赵亚茹这样神经的人继续聊下去,我怕自己会疯。

我转身就走,只想尽快离开。

赵亚茹的声音却跟鬼魅似的,传到耳朵里:“厉延的忌日就快到了,他一定会去梦里找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赵亚茹的这句话,接下来几天,我还真梦见了霍厉延,不,还有霍容修,他们俩在同时出现。

我每次去医院,护工都不在,刘慧英把她支走了。

我从来没有去问刘慧英为什么要把护工支走,因为我早已经知道了答案。

沈少航没有离开海城,每天夜里,他一定去医院陪刘慧英去了。

他明明就在海城,可他却没有回来看过我跟孩子,他是不是想起了?是不是在怪上官家,怪上官岩,怪我?

我满脑子都是这些,再加上闭上眼就会浮现曾在我面前去世的每一个人,来自工作室的压力,还有白宇总是隔三差五在我这里试探,我与他虚与委蛇,应付起来不敢松懈,我开始失眠,服用安眠药才能入睡,医生给我开的安神药也要加量才能有片刻安宁。

白宇想套我的话,他的目的应该是芯片,他似乎笃定了芯片在我手里,多次问我付岩有没有给我什么东西。

我想到上官岩给我的项链,等我回到家里找时,却怎么都找不到了,不知道放哪里去了。

我的幻觉越来越严重,有时候是脱发,感觉大把大把的掉头发,水池里都是。

我的双手满是鲜血,不断地脱皮,我一点点将它们全部撕下来,连皮带肉,更加鲜血淋漓,可忽然间,双手又干净白皙,什么都没有。

“海棠,你在里面干什么呢,都快半个小时了,你掉马桶里了。”

李情欢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我定了定神,今天李情欢带着她的儿子来家里做客。

“马上。”我赶紧洗了手出去。

我打开门,李情欢就在门口站着。

李情欢关心地问:“海棠,你最近怎么了,这么憔悴,我问蔡姨,她说你最近总是恍恍惚惚的,大半夜还不睡觉。”

我扯了扯嘴角:“没事,就是最近工作室有点忙而已,过了这几天就好了。”

“你啊,就是太拼命了,钱什么时候都能赚,身体坏了,可就没有机会赚了。”李情欢说:“对了,沈少航怎么一直没有回来。”

我不想李情欢跟着担心,也就没有告诉她沈少航每天晚上在医院,刻意躲着我。

“可能是腾冲那边的事太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