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否认,沈天赐的话让我心暖了,理智将我从迷思中拽回,认清现实,又觉得荒唐。

自己这是要做第三者吗?

我别过脸,说:“你只是长得像,我让你扮演他,你却成不了他,我会当做没有听到你这番话,以后也别再开这样的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笑。”

“你在逃避,我是开玩笑还是认真,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沈天赐抓住我的手,目光灼灼:“我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绝无半字虚言。”

我依然没有看他,挣了挣手,他拽得紧,我用力抽回,双手揣在衣兜里,语气冷漠:“我觉得之前我们说的话都可以不作数,你走吧,做你的沈天赐去。”

他杵着不动,我闭眼大声道:“走啊。”

过了许久,好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我以为他不再开口,他却忽然说:“你保重身体,我改日再来。”

他丢下这句话也就离开了。

听到脚步声远去,浑身的力气似瞬间被抽离,无力地缓缓的蹲下去。

待情绪平复后,我给蔡母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刘慧英的情况,让她别太担心。

下午霍容修带着可可来了医院,刘慧英还没有醒过来,我坐在病床边,双眼空洞地盯着窗外。

“妈妈。”

可可走进来,稚嫩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

我扭头看了眼霍容修,伸手拉住可可的手,让她到我身边来,可可身上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味,很好闻:“你们怎么来了。”

霍容修说:“我去家里找你,蔡姨说伯母住院了,我就带着可可过来了。”

可可抓着我的手问:“妈妈,刘奶奶会好起来的对吧。”

我抿了抿唇,鼻尖一酸,笑着点头:“对,会好起来的。”

“先吃点东西。”霍容修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这是蔡姨亲手做的,想着你肯定顾不上吃饭,让我带来。”

我摇头:“没有什么胃口,先放着吧。”

霍容修立即给可可使了一个眼色,可可立马领会,晃着我的手臂:“妈妈,你就看到我的面子上吃一点吧,妈妈都瘦了,我跟爸爸都会心疼的。”

这小丫头,还知道刷面子。

我瞄了眼霍容修,笑着揉了揉可可的脑袋:“好,可可开口了,妈妈遵命,妈妈吃饭。”

一听我答应吃饭,可可立马把食盒打开,体贴地将饭菜都拿出来,筷子递给我手上:“妈妈,我看着你吃。”

“人小鬼大。”我捏了捏可可的鼻子,尝了一口猪肝,菜一入口,我立马尝出这并非蔡母做的菜,这是出自霍容修之手。

我下意识看向他,他若无其事地问:“味道如何。”

“蔡姨的厨艺越来越好了。”

他不明说,我也就当做不知道。

他坐下来,神色淡淡:“我替你找了位保姆,蔡姨一个人照顾孩子会忙不过来,也找了位护工,专业护工照料伯母,你也不用太辛苦。”

我真不知道他是何时安排好这些的。

我正要开口,他又补充一句:“我这条命是沈少航救回来的,替他尽一份心也是应该的。”

他用报恩的话把我要拒绝的话都堵死了。

可可在这,我也没有去跟霍容修再客气了,刘慧英剩下的时间不多,我只想她最后的时间里能少些痛苦。

吃了饭,可可在病房里陪着刘慧英,我跟霍容修去了外面。

他从蔡母口中知道刘慧英是自杀,直截了当地问我:“伯母自杀这件事,你有没有觉得有些蹊跷。”

我说:“在妈自杀之前,她见过冷锋,特种部队的队长冷锋,之前跟少航是好兄弟,沈家出事后一直没有露肩,今天忽然去了家里,他前脚刚走,我妈就服安眠药了,这两者肯定有联系。”

霍容修皱眉:“冷锋,这个人我倒是之前听沈少航提起过,从沈少航口中听到的冷锋,不像是背信弃义的人,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冷锋去过之后伯母就自杀了,两人一定说了什么。”

“我也这样想,现在只能等我妈醒来再问了。”我舒了一口气,说:“今天若是回去晚一点,或许悲剧就已经酿成了,霍容修,我好累。”

我第一次在他面前说累了。

无疑是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

“你应该好好休息了,剩下的交给我。”霍容修抬手想要触摸我的脸,不知什么原因,他笑了笑,又收回去了。

曾经他能随意摸我的脸,捏我的鼻子,摸我的头,现在这些都不属于他了。

自从我上次拒绝他之后,他克制着自己,开始与我保持一定距离了。

“沈天赐来找我了。”

想了想,我还是没有瞒他:“他答应扮演少航,原本是想带着他去见妈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以为霍容修会生气,他却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并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或许是事已至此了,也改变不了了吧。

霍容修在医院陪着我待了一个小时左右就走了,他公司里有事,他把可可留下来陪我,有个孩子在这,我的情绪也能好点。

刘慧英是傍晚时分才醒过来,看着她幽幽睁开眼睛,我几乎喜极而泣:“妈,妈……”

刘慧英有些恍惚地环看了一眼四周,似是自言自语:“原来没死。”

闻言,心忽然一痛,我抓着刘慧英的手,捂在手心:“妈,别这样,答应我,别再这样好不好。”

可可趴在床沿也喊了一声:“刘奶奶,你会好起来的,你答应过可可,等可可长大了孝敬你。”

“好孩子。”刘慧英拉着可可的手,眼角滑出两行泪。

等刘慧英情绪缓和一些,我扶着她坐起来,她刚想,我也没好去问她跟冷锋说了什么。

霍容修晚上有应酬,赵亚茹来医院接可可,她拉着可可上了车,对我说了一句:“真是晦气,你就是个扫把星,看看沈家被你克成什么样,以后你离我儿子孙女远一点,别把晦气传他们身上。”

赵亚茹的话,我无话可辩解,也疲于任何语言。

可可伸出头不高兴地替我说话:“奶奶,你不能这样说我妈妈。”

可可以前很怕赵亚茹,这些年赵亚茹宠她,什么话都听她的,可可这么一说,赵亚茹也就软了态度:“好好好,奶奶不说,乖孙女,你先在车里待一会儿,我跟你妈妈说一会儿话。”

赵亚茹怕可可听见,示意我走远一点,这才开口说:“容修也不小了,你也别一直霸占着,我是他妈妈,也不求别的,只希望他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有个女人疼他,照顾他,你跟我儿子是不可能的,你也要有这点自知之明,替我劝劝容修,让他把心思转到别人身上,就算他不满意赵灵,还有很多选择,我给他物色了几个,他一直不看,你回头劝劝。”

这就是赵亚茹求人的姿态。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女孩子的照片,说;“这是几个里面最优秀的,不管是家世,相貌,性情,都是容修妻子最好的人选,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她把照片塞给我就朝车子走,全程,我连一个字都没有说,甚至这个忙,我连拒绝的权力都没有。

这就是赵亚茹,从来不把人放在眼里,唯我独尊。

准确的说,她从来看不起我。

赵亚茹走后,我端详着照片,模样是真不错,青春靓丽,只不过,这个忙我还真帮不了,我已经不止一次劝霍容修了,他最多就是跟人逢场作戏敷衍一下,要说谁入他的眼,还真没有。

我自己的事都一团糟,没空再去管这些事。

刘慧英住院,李情欢来看望过,就算霍容修请来护工,我还是不放心,白天都在医院里守着,很晚才回家。

安安跟乐乐不认生,霍容修请的保姆与很有带孩子的经验,也没有让我再费心。

连续在医院守了几天,我有些累,这天早早回去了。

我一进门,沈老太太就问:“惠英怎么还没有回来,她好点没有,我差点忘了,老头子还有振威也没有回来,我好久没有见到他们了,他们是不是又出任务了。”

鼻尖一酸,我笑着说:“对,他们出任务了,还要些日子才回来。”

沈老太太越来越糊涂了,很快就会把她刚才问我的话给忘了。

老人家好骗,可是却骗不过自己。

换了鞋子,我放下包,扶着老太太回房间休息,等老太太睡了,我才去看孩子,孩子们越来越像沈少航,特别是嘴巴,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实在累了,在婴儿房靠着床头就睡着了。

翌日。

我是被一串电话铃声吵醒的,电话是医院护工打来的,说是刘慧英让她打的,让我赶紧去医院。

电话里又没有说什么事,我心头一紧,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还是昨天那一套,急匆匆的出了门,奔向医院。

当我喘着气跑过走廊,推开病房的门,看到的却是刘慧英与沈少航有说有笑。

不,不是沈少航,是沈天赐。

我没有让沈天赐来,他怎么这么大胆。

听到动静,两人都转过身来,刘慧英笑着冲我招手:“海棠,小宝回来了,小宝真的回来了。”

刘慧英眼里含着泪,是高兴的泪。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发自肺腑的笑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