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布吉他们都集合完毕的时候,族长巴鲁鲁这才缓缓来迟。他扫了一眼众人,发现巴登不在,他露出疑惑的神情。

“族长是在找巴登勇士吗?”黑夜排众而出,既然与他们父子交恶,自然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击对方的机会。

巴鲁鲁没有回答,这是明知故问。

黑夜迈出一步,故意提高了声音,好让在场的百十号人都能听到:“狩猎这种小事,哪里需要巴登勇士参与。族人的吃喝,跟他能有什么关系?还是女人重要啊。我刚才看见巴登勇士早早地出了门,说不定这会儿已经猎杀到紫电了呢!”

“你……”巴鲁鲁暗恨,这个外来户是在是太可恶了,竟然公然挑拨巴登同部族的关系。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难以反驳,只能顺着黑夜的话说了下去:“女人的事情确实非常重要!咱们麻黄部族,每次季风都要付出十分之一的人口作为贡品,如果生养跟不上,人口越来越少,终有一天,这个部族就消失了。”

众人一听,都不住点头。

姜还是老的辣,这个老东西,把女人提高到部族生存的高度,反而占到了便宜。

没成功挑拨起众人对巴登的敌对情绪,黑夜也懒得同巴鲁鲁继续打口水仗。他退回布吉队伍里,等着分派任务。

巴鲁鲁显然有过一番算计,他先将其它五个狩猎小队的任务都分派了,还特地照顾了初蝶的父亲。

最后只剩下布吉没有分派,显然没什么好事。

只见他使了个“变脸”,立刻换上一副悲悯天人的表情,沉重地朝众人道:“季风就快要来了,这是我们麻黄部族的苦难。诸位都是部族里的栋梁,希望大家能够齐心协力,共同度过这次灾难。”

低沉的嗓音,外加一副苦哈哈的表情,立刻博得了许多人的共鸣。

“布吉,你是我么族里的十位勇士之一,我对你期于厚望。”巴鲁鲁一反常态地,说出一番温暖的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黑夜心中下了结论,却又难以插话。

果然,刚刚肯定完布吉,巴鲁鲁便扯起了幌子:“我们部族的灾难,从来没有过停止。作为一个族长,我从未睡过一天安稳觉。我思考了这么多年,我们必须作出改变。即使不能完全抗争,也要想出一个办法,更好地保护族人。”

老而不死是为贼,这个巴鲁鲁奸猾的一面表现出来了。

“族长,你要我干啥,尽管说吧。”布吉果然是个直性子,被撩动了情绪后,立刻热血上涌。

真是送上门的猪,黑夜暗叹一声。

巴鲁鲁连忙大赞一声好,继续道:“布吉你的野外生存能力是勇士中最强的,所以我把这个最艰巨、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众人听得耳热,目不转睛地望向布吉。

“沿河而下,有一部落与我们临近。上一次季风之前,他们曾设法与我们取得联络,但后来却没了音信。布吉你的任务就是寻到这个部落,将我的书信送达,并带回他们族长的回信。”巴鲁鲁说完,拿出一个密封的羊皮卷,还有一片断裂的玉石片,走到布吉跟前,郑重地交给他。

“族长放心,布吉必定完成任务。”布吉双手郑重地接了过来,并小心地藏好。

真不愧是老狐狸,这一招,等于间接流放。用脚趾头想想也清楚,这一去恐怕是凶多吉少。

这个部落是否存在还很难说,单论在雾天中生存,这就是极大的考验。黑夜在空间能量充足的情况下,尚且命悬一线,更不用说布吉了和他的同伴了。

黑夜意识到麻烦大了,巴鲁鲁现学现卖,立刻把挖坑套路返还给了他。但是郁闷的是,他有必须跟过去的理由。但是安全上,却不能完全保证。在没有选择余地的情况下,只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了。

众人各拾了心情,聚集到一处,准备出发。没想到,巴鲁鲁竟然带人将黑夜围了起来。

“年轻人,你既然与巴登立下赌约,那赌注是不是该留下来。”这个老东西,是想强行把风铃留在部族里。

黑夜哪里放心让风铃肚子留下,这丫头没啥社会经验,被老狐狸盯住了,铁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反应也比较快,一通对方的意图,立刻口气不善道:“巴鲁鲁族长,你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好意思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坑一个女人呢?我是嫁妹妹,不是卖牲口。”

这番话,可没有给巴鲁鲁留任何脸面,其中的不满,就算傻子也能听出来。巴鲁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觉怒气上涌。

一边的布吉还是太嫩,自以为得了重要的任务,热血上涌,头脑发昏。

他不仅没想清楚其中的利弊,反倒在一旁劝说起来:“黑夜兄弟,要不你就别去了吧。我给你们提前支取一些食物,你们兄妹俩留在山谷,安心等我完成任务回来。”

黑夜暗中叹了口气,心说,要是我不去,你小子还想活着回来。但现场气氛微妙,很多话又不能直说。

风铃不耐,有了暴走的趋势。但这是在人家的地盘,底细也莫不清楚,贸然动手,恐怕讨不了好。黑夜连忙将她一把拉住,偷偷地嘱咐了几句。

姜还是老的辣,布鲁鲁神情颇为得意,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黑夜心中已经有定论,他强行按奈住内心的愤怒,口气生硬道:“巴鲁鲁族长,我妹妹风铃可以留下,但是她的安全谁来保证?我需要一个承诺。”

巴鲁鲁也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年轻人,步步为营,滴水难漏。但自己的算计已经达成,也没有必要在小细节上过于计较,遂脱口道:“只要她不出部族,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黑夜一路紧逼,不让他有推脱的机会:“如果出了事情,谁来负责?”

“这个……”巴鲁鲁略微犹豫了一下,但终究还是应承了下来:“我镇守麻黄寨,由我负责。“七夜”为限,只要你准时回来,我必然把你妹妹安然无恙地交付给你。”

“好,既然族长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好推脱的。”黑夜说完向在场的百来号人一拱手,认真道:“我想族长也不会信口雌黄,麻烦诸位做了见证。万一我妹妹出了意外,还望大家不要昧了良心,能说句公道话。”

布吉面色略带疑惑,他太不明白黑夜为什么一定要跟着自己的狩猎队去冒险?但此事既已尘埃落定,再多话也没有任何意义。

黑夜将风铃留在广场上,挥手道别。

广场上众人陆续散去,稀稀拉拉地只剩下族长和他的得力心腹三禾,外加所剩不多的追随者。巴鲁鲁把提早分派了不少人出去,两头并进,准备将黑夜的事情一举解决。

“三禾啊,”巴鲁鲁望向布吉和黑夜远去的背影,将动物头骨权杖在手心里敲了敲,又瞄了一眼风铃,坏笑道:“你给我看好啰,这个女人留下来了,就别想逃过我的五指山。你给我找几个人,暗中盯好。”

贼眉鼠眼的三禾一脸谄媚,连连奉承道:“族长果然大智慧,外来户和布吉一同解决,兵不血刃那。”说罢也偷偷地望了风铃一眼,见到对方没有望向这里,又点了几个人,低声地嘱咐了一番。

风铃自然不知道巴鲁鲁会对她如何算计,黑夜既然已经作出决定,她自然要遵守。哪怕毫无道理,哪怕是跳火坑,她也必须执行。这是身份上的差别,也是她对黑夜的信任。

幽怨地看着布吉那一群人如猿猴般轻巧攀上峭壁,她也举步离开。布鲁鲁虽然把她留下,但并没有限制他在部族附近活动。

三禾盯着风铃远去的身影,一脸阴沉,显然不是在思考什么好的事情。眉宇间纠结起来,突然灵光一闪,他回头道:“族长……呃!”

“不好啦,不好啦!”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传了过来,回头一看,却是一个负责日常巡逻的族人。那人显然是奔过来了,一脸惊慌,气息混乱:“族、族长,不好了。初蝶失踪了。”

“什么?”三禾一个激灵,刚献上的鬼点子又吞了进去。他望向巴鲁鲁,等他发话。

巴鲁鲁重重地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权杖,鼻孔里开始冒气:“真是不让人安心,这个初蝶真是被惯坏了,到底想要干什么。”

三禾连忙凑了上来,小心地推测道:“会不会跟着布吉的队伍去了,她好像对那个外来户很上心。要不要一并……”说完做了一个切脖子的手势。

布鲁鲁坚决地摇了摇头,焦躁地踱了几步,似乎有些难以决断。

初蝶的父亲是勇士,一旦初蝶出了事情,势必会引起他的不满。儿子巴登娶妻事小,部族的稳定事大。万一被他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后遗症不小。

“你过来,”巴鲁鲁走离人群,三禾连忙跟了上去。只听巴鲁鲁压低了声音道:“你赶紧过去吧,叮嘱扮作沙盗的那些人,一定要注意隐藏身份。另外,除非迫不得已,不要动初蝶。”

吩咐完之后,巴鲁鲁返回人群,将追随者驱散。他背起双手,孤零零地走向峭壁。那背影,三分萧瑟、三分摇摆,还有三分决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