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苏锦回到家,韩彤抱着章以赞出来,看到从车上下来的几个人,神情皆各异,有点不明就理。

见姐姐不像平常那样,一回来就帮她抱一抱以赞,她不由得越发纳闷了,忙把杨葭慧拉住,问情况:

“这是怎么了?”

杨葭慧瞧了一眼一径上了楼的苏锦,把章以赞接过来,往薄飞泓怀里一塞,拉着韩彤往外去。等到了花田那边,这才把这两天发生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钤。

韩彤听完呆了半天:“完了,姐这回要纠结死了……”

“可不是!洽”

杨葭慧抱胸摇头。

韩彤则重新望了望那座小别墅,说:“以前姐来这里装修时,苏暮白常送她过来……他们的感情那么深……你觉得姐会不会和他重修旧好啊……”

“难说!这真难说。”

杨葭慧想了想在h城湖边时苏锦那为难样:

“我估摸着,小锦对靳恒远十有八~九是动心了,否则不会那么的难下决定……”

话没说完,被打断了:

“哎,等一下,葭慧,你说,万一,万一我姐选了苏暮白,靳恒远会不会一怒之下把我家以赞这个官司给打输了呀……当初签委托合同时,上头可写着他不收我一分钱的,是全免费的……像他这样的大律师,白给我跑腿,全是因为姐……要是……”

不好的揣测,令韩彤脸上浮现了忧虑。她是个穷孩子,可给不起靳恒远那种高额的代理费。

“不会,肯定不会。他可是这一行的常胜将军,因为生气,故意输官司,那得不偿失……”

杨葭慧知道现在的韩彤,所有的寄托全在这个案子上,和弟弟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分开的,会桤人忧天,也在所难免。不过,她相信,靳恒远不是那种小人:在工作上,他绝对是认真负责的一个男人。

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儿。

当她们重新折回来时,杨葭慧意外的发现薄飞泓那老大粗,居然把章以赞哄得咯咯直笑……

这男人高头大马的,章以赞胆儿也大,正骑在他肩上,采摘树上的花……一大一小玩的竟是不亦乐乎。

杨葭慧看在眼,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虽然他长得像北极熊似的,拥有一身蛮力,但在家庭方面,可能会是一个好父亲。

也许,她该答应给他那个机会的。

这么多年了,她没和其他男人走得这么近过,老妈给介绍了多少优秀的相亲对象,可她就是没有兴趣,最后独独和这个男人上了床,且一枪中奖,这大约也是一种缘份吧!

她思来想去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再观察一阵子。

*

苏锦很少有过那样痛苦的选择。

从小到大,她的社交圈就很小,***不大,做任何事,都一心一意。

读书时,认认真真读书;画画时,认认真真画画;当未来的职业和业余爱好起冲突时,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职业,因为她清楚的知道,生活第一要素:首先得养活自己,不能依靠别人……

感情上,她从来专一,第一眼钟情于苏暮白,就痴心不改。

若不是遇上靳恒远,若她结婚的对象是另外一个男人,也许,只此一生,她对婚姻的态度,可能仅仅是负责,而不是动了真心,投进了真情。

喜欢上自己的丈夫,那本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可现在,她却陷入了两难。

一边是初恋情人,那么多年的感情,他又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如今更因为她而躺在了床上,她对他怀了太多太多的心疼和不舍。

一边是救命恩人加新婚丈夫,若没有他当年的舍身相救,如何有今日的她?

他总在她落难的时候,出手相助,他待她,情真义重,她若相负,实在不应该……

子夜深思时,她的心里涌现了那样一种想法:

能不能将她劈成两半,那样,她就两不为难,就两全了。

又一个清晨,正好是周六,天,淅沥沥下着雨,她只能将自己闷在家里,关在房里。

杨葭慧有在家陪着,可她恹恹的,什么也不想说……除了发呆,就是睡觉……

周日,继续下雨。

江南的雨季,就是这样的,有时能一下好些天,心情也会因为这绵绵的雨水而变得潮湿难受。

周一,雨停了,也该上班了,可如此心情,怎么可能静得下心来工作?

打电话请假,是必须的。

“我想出去走走。”

请完假,苏锦下楼对两个好朋友说。

彼时,韩彤正在喂弟弟吃饭。

若是换作之前,她肯定会去逗章以赞的,可现在,她实在没那份心情。

“我陪你。”

杨葭慧才不敢放她一个人走。

“我没事的。你上班去吧!”

她一边往外去,一边说。

“我请假了。也想散散心。这几天,就和你黏一处了……”

好吧,其实呢,就是担忧她。

好朋友的心思,苏锦自是明白的,所以就没再拒绝。

“想去哪?”

杨葭慧跟上来后问。

“想去见见王阿婆!”

苏锦想开车,薄飞泓走来,抢走了她手上的钥匙,坐了进去:

“我来做你们的司机。”

“……”

苏锦盯着,心里起了疑惑:

“薄飞泓,你现在很闲吗?怎么老在我家?”

薄飞泓却意味深长的睇了一眼:

“苏锦,这里的确是你的家。你的心里,其实已经认可它了不是吗?那你还在纠结什么。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你和小萧是这个家的重要组成成员,那才是最重要的。”

话有深意,令苏锦一呆。

是啊,潜意识里,她竟已把这里当作了家。

可是,她还是纠结的厉害。

*

敬老院,王阿婆正在看书,看到苏锦和杨葭慧拎着水果进来,有点惊讶,看了看日历,说:“今天是上班日子啊,你们怎么有空来啊?”

她独睡一间房间,面积虽小,却收拾的干净整洁,没一点老人味,桌面上还插着一捧鲜花。

“请假呢……阿婆,我都好久没来看您了。”

苏锦有点歉然:

“总是忙!”

王阿婆盯着笑:“周四的时候,小靳来看过我,还请我吃了一顿大餐,说了好些话,今天你又来,怎么,俩口子的心结还没有解开?”

“靳恒远来过?”

杨葭慧惊讶的问。

“对啊,他心情特别的差,一问才知道,小俩口闹矛盾了……来,告诉王阿婆,小锦,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王阿婆给她们泡了茶,将她们拉过去坐下。

苏锦和王阿婆一向很亲。这人了解她和苏暮白的过去,又是她和靳恒远的媒人,还是一个心理学方面的权威人士,她觉得她应该可以给自己解决这个难题的,于是一五一十全给说了……

说完,她甚是苦恼的作了总结:“现在,我觉得我无论作怎样的选择,好像都会造成另一方的伤害。阿婆,我不想伤害任何人。这两个人,都是我看重的人。您说,我该怎么办?”

王阿婆点点头:“我听明白了。小靳的意思是,让你自己选择你和他婚姻的去留问题了是不是?”

“嗯!”

这个霸道的男人,在这件事上并不霸道。

或许,这正是他的聪明之处。

有时候,逼得太紧,适得其反。

不逼了,将主动权交给你,给你最大的自由,你反而就没了方向。

王阿婆想了想:“小靳这几天没在这边住?”

苏锦不接话。

接话的是杨葭慧:

“对啊,他好几天没回来了。连个电话都没有。这人倒是真能放得开。”

对此,她有点小小的不满。

王阿婆笑了笑,目光落在苏锦身上:

“小锦,我想问你一件事……”

“您说……”

“其实,这几天,你和小靳分开住,也是一件好事。如果他在,你的心,恐怕会更纠结。我现在想问的是,这几天里,你脑子里想的更多的是谁?靳恒远和苏暮白,谁占据你的大脑的时间更长一些……”

“我……我两个人都有想到。”

说这话时,苏锦的神情有点尴尬,说完,有点小不自在的讷讷道:

“阿婆,我是不是心理有毛病了啊……怎么会这样……我居然谁都不想放下……”

托着腮膀子,杨葭慧听完后笑了:

“要不……一起收了?”

惹来苏锦直瞪眼。

“中国有些地方民族风俗特别,的确有这种一女配二夫的情况存在的嘛……”

她还一脸无辜。

王阿婆噗哧一笑,伸手打了这个出嗖主意的小姑娘:

“在汉人里头,可没这种特例。你想制造一条头版头条,来娱人眼球吗?”

杨葭慧嘻嘻笑:“能娱人也是一件好事。”

……

后来,杨葭慧被隔壁大妈给叫了去,房内只剩下王阿婆和苏锦。

王阿婆又细细了解了一番她的心境之后,语重心长的说了这么几句话:

“小锦,这世上的人,与任何人,都有亲疏之分。

“不知道你有没听过这样一个故事:一个教授让一个学生在黑板上写下二十个在那学生认为比较亲密的人的人名,然后让她一路路的划下那些她认为比较不重要的,划到最后那几个就是她生命当中最重要的人。

“可如果,最后你还得在你认为最重要的人当中划掉几个,只剩下唯一一个,那样一个选择的确是很痛苦的,但亲疏之分到底还是存在的。

“只要你用心去体会,绝境当中,你必须舍弃谁,你就会知道谁会更重要……那个人,就是你该选择的人。”

这个故事,苏锦自是有听说过的。

“昨天,我也有做过类似的游戏。”

“结果如何?”

王阿婆其实已经知道答案,可还是提了问。

“我立了十个人的名字,爷爷,奶奶,韩彤,杨葭慧,苏瑜姑姑,爸爸,妈妈,暮白,暮笙,还有靳恒远。”

“我先对自己说,第一轮,你必须划掉两个人名。我选择的是爷爷、奶奶。

“第二轮,我对自己说,这一次你得再划掉两个。我的选择是韩彤和杨葭慧。

“第三轮,又得划掉一个人。我划掉的是爸爸。

“第四轮,我划掉的是苏瑜姑姑。

“第五轮,我划掉的是暮笙。

“第六轮,我划掉的是妈妈。

“等第七轮时,我就没办法划了。”

苏锦咬着唇,语气沉沉的:

“那个时候,我恨不得能把自己划掉。这样,我就不用承受这种选择的痛苦了。”

王阿婆听完后一笑,反问:

“小锦,小靳与你来说呢,真正认得也就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为什么在这个递减的过程当中,你始终没有将他排除掉,并且还将他保留到了最后,还和苏暮白成为了竞争对象,你想过这个原因吗?”

“想过!”

“说来听听。”

“没有他,就没有我。何况现在,他是我丈夫。”

这是苏锦不假思索的脱口回答。

王阿婆听了之后,笑容闪亮闪亮的,说:

“瞧,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苏锦一怔:

“您是说,我内心,最本能的选择是恒远?”---题外话---

明天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