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成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同掉进冰窟,蒙古各部,与汉人激战了数百年,大明洪武、永乐,在国力最为强盛的时候,多次出征草原,尚未将完全征服,皇……或许皇洪武、永乐更为英明,但华夏立国不久,南方的战事尚未完全平息……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定定地看着李自成,嘴角有节律地翕动着。

李自成忙道:“成这是怎么了?王廉,给梁大人杯热茶!”

“奴才遵旨!”王廉小跑着给梁成重新了热茶。

梁成喝了两口热茶,感觉胸口有了一些热气,打了两个饱嗝,喉咙气也顺了些,“皇,能延缓作战计划吗?”

“成,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李自成道:“满清再次受创,一时不会南下,这是难得的机会。”

梁成行伍出生,自然知道军事的机遇,但第一营,加虎骑兵、狼骑兵,不过三万余人,想一劳永逸解决漠南的蒙古人……

痴心妄想!

梁成觉得,这是对皇的不敬,暗“呸”了两口,方道:“皇,有几成把握?”

“至少八成!”

在重要的战斗,八成已经是很高的胜率了,不过,梁成不知道,这个八成的胜率,皇是如何算出来的,“皇,臣请求……”

“请求什么?放心,朕不会再增加兵马,消耗会降到最低。”

“臣请求皇不要亲征!”梁成咬了咬牙,道:“臣愿意代皇出征,皇必须坐镇北京,为臣筹措粮草!”

“成是朕肚里的蛔虫,还真是了解朕,”李自成大笑,“这次出战,事关重大,朕必须亲征!”

“皇……”梁成觉得,自己快绝望了,总是不幸言……

“成不用担心,朕自有算计,征服蒙古人,朕非亲征不可!”

梁成的声音都变了调,“皇若是看不臣的军事才能,可以让牛大人出征,或者选择其他人,只要皇呆在北京……”

李自成微微叹道:“成,你太拘泥了,是想将朕圈在北京城内?”

“皇如果不愿呆在北京城,可以出城巡视,或者微服私访,哪怕去云南亲征也行……”

李自成笑道:“成只知道此战的凶险,却不知道朕亲征的优势所在!”

“……”梁成知道,这次恐怕无法说服皇了,只得呆呆地望着李自成。

“其一,朕亲自出征,将士们必定用命,便是后勤的粮草,也会通畅些;其二,朕之木妃,便是出自蒙古阿巴噶部,朕已经着汉清部的人,出关联络过阿巴噶部,”李自成继续道:“此外,朕之华妃,乃是蒙古大汗林丹汗的女儿,黄金家族最后的血脉,朕这次是以蒙古人姻亲的身份出征,这是别人无可替代的。”

梁成知道,皇已经做出决定了,像他自己所说的,这次只召见了他这个总理,并没有召见国防部长,并没有商讨战略的意思,“皇,千万要保重!”顿了一顿,又道:“为了华夏!”

“朕明白,”李自成心道,华夏现在还需要朕,朕还有许多目标没有实现呢!“华夏刚刚走建设的正轨,太子也还小,这个时候,朕不能出事!”

梁成心的石头并没有完全落下,在草原,用骑兵战斗,那是蒙古人所长,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好在虎骑兵和狼骑兵,原本是蒙古骑兵,他们不仅熟悉草原,更熟悉对手的一些技战法;第一营是最早组建的骑兵,士兵们经过了大量的战斗,他稍稍放心,“皇,战斗必须要打吗?”

“臣,这次的战斗,对华夏及其重要,如果战略目标能够实现,则从苏尼特部至奈曼部的广大区域,蒙古各部都将归顺华夏,满清除了还剩一个科尔沁部,将彻底失去蒙古人的支持,即便归化城一带尚有蒙古人的部落,但他们已经失去了与满清的联络通道,”李自成道:“满清的骑兵,满打满算不会超过十万,否则他们无法提供补给了,宁远城外的战斗,伤亡近万,这次豪格的五千骑兵被歼……我们总算迎来了战略的对峙,至少汉人不再害怕满清的骑兵了。”

“皇,满清这些年,从汉地俘获了不少汉人百姓,他们会不会将这些汉人武装起来?”

“朕倒是不担心,”李自成笑道:“临时组建的汉军旗,战斗力与满清骑兵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皇说得是,汉人百姓,最大的用处,还是为满清种地!”

“而且,朕已经派出汉清部的人在盛京宣传,希望汉人能主动回来,”李自成道:“或许没有多少汉人能离开盛京回国,但满清朝廷必然对汉人产生怀疑,如果再有一次汉军旗反水……”

“哈哈,”梁成终于笑出声来,心脏真正回到胸腔,“皇,现在臣需要做些什么?”

李自成的脸,依然是淡淡的微笑,“其一,朕不在北京,朝廷交给你你了,该做什么,不需要朕强调吧?”

“皇放心,最重要的是稳定,”梁成拱手道:“臣会竭尽所能,保持朝廷的稳定,也保持国家的稳定。”

李自成点头,道:“此外,是保证粮草的供应,这次是全骑兵出战,粮草可以劫掠一些,特别是虎骑兵与狼骑兵,他们已经习惯了劫掠,但第一营的士兵,恐怕不习惯草原的肉食,粮食不能断。”

“臣明白!”

“还有,华夏不能陷入多线作战,云南要减小作战的规模,哪怕暂时做一些后撤,朔方府、南海方向,只能保持守势,只要不是原则问题,我们可以做临时性的让步,等结束了这场战役,朕再逐个收拾。”

梁成赶到一些欣慰,皇的大局观非常好,并没有穷兵黩武,“皇放心,朕会与牛先生协商,将可能的战斗压缩,消化于无形。”

“对,成要学会打太极,必要的时候,一个字:拖!”李自成笑道:“朕这次出征蒙古各部,时间无法确定,少则三四月,多则六七月,这段时间,北京靠你了!”

梁成忽然道:“皇,大明废除宰相,而采用内阁制,皇建立华夏的时候,以臣为政务院总理,是否是为了战争?”

“成以为,朕是因为亲征的缘故,才设置了总理一职?”李自成心道,朕还不是为了“还政于民”?不过,在甘肃的实验,不算成功,要想实现“君主立宪”、“三权分立”、“普选制”,还是任重道远,至少让国民的素质提高点,或者接触到欧洲的这些宪政。

当前最重要的,除了通过报纸、教育等形式,提高国民的“国家认同感”,让国民明白,是“华夏”,而不是“皇”,让他们逐渐有了幸福的生活。

华夏在前进,国民的生活也会更好。

要想保住更好、更幸福的生活,得保持华夏的稳定!

军事战争本身也能提高国民的凝聚力,如果边疆不断传来胜利的讯息,而汉民族的核心地带保持稳定的发展,国民才会以天命军为荣,以华夏为荣,以汉人为荣……

这也是李自成不断对外征伐的原因之一,不过,现在尚未恢复大明时代的最大版图,边疆的几个要点,除了台湾,尚未真正掌控在华夏的手,军队的建设,只能加强,不能削弱!

梁成看到李自成脸的笑意,不禁道:“皇,自古以来,皇权与相权之争……”

“大明倒是没有皇权与相权之争,可是大明的皇帝,能为所欲为吗?”李自成笑道:“这样的事情,恐怕数不胜数吧?”

梁成想想也是,别的不说,万历帝为了立太子的事,与大臣们斗了数十年,万历帝一怒之下,最后数十年不朝,将大明朝堂琐事甩手扔给大臣们,他只掌控不多几件大事。

自己名义是总理,相当于宰相,可是,皇帝要做什么事,却是根本限制不了,次为了朝会的事,与国家法院院长陆之祺、国家监察院院长沈道共同求见,皇不但没有采纳意见,还以“串通一气”相威胁……

皇实行的政务、司法、监督三权分立,并不是为了限制皇权,而是让百官互相牵制!

政务院及领导下的十部,都是干的行政工作,国家监督院是用来监督百官的,而国家法院,则是根据监督院提供的证据,最后对不法的官员进行审判。

除了明面的监督院,还有一个汉阳部,那是皇私人的监督机构!

梁成越来越感觉到,国家法院、国家监督院,都是针对高官的,普通百姓无论是刑事案件,还是民事案件,都不可能动用国家级的审判、监督机构……

李自成感觉到梁成似乎在走神,不觉笑道:“成在想什么,不会遇什么难题吧?”

“啊……没有,没有,臣在想,如果皇离开北京出征在外,如果没有臣,国家会不会稳定……”

“奥,成在想这个?”

“臣有罪……”

“探讨问题呢,哪有什么罪?”李自成摆摆手,道:“成觉得,如何才能让国家稳定、垂手而治?”

“难道是皇所说的‘三院分立’?”

“不,是制度,是律法制度,‘三院分立’不过是制度的一种,”李自成顿了一顿,道:“当然,这是理想的状况,实际要完全做到‘垂首而治’,根本不可能,在现阶段,还要依靠个人的作用,假以时日,国家的律法、制度健全了,个人的作用会减少!”

“减小?”

“对,皇、总理的个人能力和性格,对国家的影响力会减小,因为所有人都是按照律法、制度办事,”李自成道:“朕现在最着急的,不是边疆四境的安危——这是迟早的事,朕最着急的,乃是律法、制度的完善,以及所有国民对律法制度的认同、接受和遵守!”

“臣似乎有些明白了……”

“这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或许朕一辈子都无法完成,”李自成悠悠地道:“朕初步研究过万历帝不朝的事,万历帝不朝,大明不是照常运转吗?只是,这不是朕所期望的那种……”

梁成若有所思,李自成的话,他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不过,对他来说,管好当前的事,让国家保持稳定,远远考虑国家未来的律法、制度建设更为重要、更为迫切。

皇要离开北京出征蒙古草原了,他是北京最重要的掌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