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时分,我们四人回到了校园里,穿过那条悠长狭窄又熟悉的小路,路过道旁那两排郁郁葱葱的樟树,我们站在了墨轩斋的门口。微风点点,阳光火热,抬头望着招牌,心中有些苦涩和不舍。

四年的时间,若投放在浩瀚的历史洪流中,可能只会激起一圈微小的涟漪,或许根本不值一提。可对于我而言,这四年里发生的种种,将会是我一生中最为难忘的记忆,有关于这里的点点滴滴,林林总总,是那样令人刻骨铭心,无法忘怀。

墨轩斋,这个充满了文艺与洒脱的名字,这家充满了温暖与人情味的餐馆,这座承载了我们四人青葱岁月里温暖时光的记忆之城,就这样静静的伫立在这里。它曾见证过多少次的聚散分别,曾目睹过多少次的欢喜悲伤,曾接纳过多少次孤苦深夜里的骤然来访,我并不得而知。但我知道的是,这里面,确确实实为我们四个人画上过浓墨重彩的一笔,多年后再次回想起这里,谈笑风生、洋洋洒洒、嬉笑怒骂,皆是情谊。

无数回忆瞬间涌上心头,令人久久不能平静,我们四个人就这样站着,没有急着往前踏出一步,只是这样,站着。然后,相视无言。

“诶!小寒、小李、小秦、小王你们都来了啊,怎么不进去,在外面站着做什么?快进来坐。”熟悉的声音响起,陈姨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脸笑容的对我们招呼道。

看着慈眉善目的陈姨,听着她亲切地叫着我们的名字,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鼻子有些泛酸。是自己太过于多愁善感了吗?还是怪自己太容易触景生情?亦或是一想到一切终将物是人非而变得感慨不已?我不禁抽动一下鼻子,然后露出微笑。

“陈姨好!”我们四个异口同声地问候道。

“诶好好好,快进来吧。”陈姨的笑容温暖又慈祥,她将我们领进包房内,然后亲切地问我们想吃点什么。我自觉地把菜单递到另外三人的面前,大方的告诉他们随便点,既然是做东,便要有个做东的样子。他们也是毫不客气,指点江山般的点起了菜,一旁的陈姨满面笑容的颔首应和着。

我伸过脖子看了看陈姨手里的点菜单,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我瞪了他们一眼。“诶我说,是让你们随便点,可也没让你们挥霍啊,点这么多吃得下吗?要是敢剩下,我非得全塞进你们嘴里不可!”

“嘿,当然吃的完,这一上午陪着你转来转去的都快饿死我了,现在就是把一头活牛放到我面前我都啃的下去!”老狗一边笑着一边说起了豪言壮语。

“就是!”对于老狗的话,大灿表示着强烈的认同。

“潭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请客怎么能嫌我们点的多呢?是不是反悔了?是不是舍不得了?”荣光一挑眉毛,在一旁煽风点火。

“滚!去你大爷的吧!”我笑骂道。不过刚说完这话我就意识到了不妥,朝陈姨讪笑了一声。“嘿不好意思啊陈姨。”陈姨倒是见怪不怪,她摆了摆手。“哈哈没事,你们几个小兄弟之间的感情还真好,每次看到你们在一块乐乐呵呵的我也就开心了。”

“可是陈姨,我们……明天就毕业了,以后恐怕不能再到您这儿来了。”说完这句话一想到毕业后便是各自离去,再难重新聚首,忽然心情低落了不少。

“哦……”陈姨的脸上挂着思考的表情。“真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毕业了,感觉你们第一次来的还是昨天的事儿似的。不过没关系,人嘛,总要面临分别和舍离,都是在所难免的事,陈姨希望你们回去以后都过得好好的,要过得开心快乐,你们可别把我忘了啊。”

“不会不会。”我们连忙否认道。

“呵呵,那就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最后一次聚餐,你们哥几个好好玩吧,我去让你们曾叔做菜去。”说罢,陈姨微笑着离开了房间。

之后我们四个人便开始了推杯换盏,畅谈人生。当我们聊起毕业后的打算时,老狗率先发言,他说他有一个梦想,就是想当一名老师,最好是数学老师,最好是初中数学老师。我问他为什么,他说高中以上的数学太难了,他不会。他告诉我们,他享受那种教书育人的成就感,渴望看到坐在下面的学生投射过来充满崇拜的眼神,真是想想就舒坦。听到这话,我们深表怀疑并严厉否决,对于大学高数挂了三年的老狗来说,他若是当了老师,一定是在误人子弟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面对我们的冷嘲热讽老狗倒是毫不在乎,他说梦想一定要有,万一实现了呢?我们摇着头告诉他,别想了,不会有这个“万一”的。

大灿则对自己的未来有一个明确的规划,他说打算先去燕京闯一闯,毕竟是大城市,工作的机会很多,如果能用到自己的专业知识是最好不过了,若是不能,便从最基础做起。毕竟自己没有任何社会经验,而且大多数的公司看到应届生后的第一反应就是会给这个人打上一个标签,标签内容里写着“不踏实、不稳重、没有责任心。”所以自己一定要摆正心态,工作就是要择善而从,学习技能、积累经验才是最重要的。听完大灿的话,我和荣光在惊叹他认知清晰、有一个正确的择业观的同时也顺带对刚刚发言的老狗批判上两句。

荣光这边的情况就简单很多了,他说回去之后家里会给他安排一份工作,或是公务员,或是事业单位,总之工作的事情不需要他操心。毕竟在上海这种大都市里,若是想仅凭自己闯出一番天地,简直难比登天。然后需要考虑的就是和晓晓的事情了,不出意外的话,近一两年就会准备结婚。两个人在一起已经这么多年了,虽嘴上抱怨着不满,但已经习惯了彼此在身边的状态,而且双方的家长都十分认可,已不存在太多的阻碍了,估计会被催着赶紧完婚。

我们纷纷对荣光提前表示祝贺,荣光欣然接受,然后告诉我们一定要来参加他的婚礼,我们拼命摇着头。“不去不去,太他妈远了!”我们如是说道。

最后便轮到我了,他们三个问我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我先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十分严肃的回答道:“我现在最棘手、最重要、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在定督找一份工作,然后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