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照古人

自己的声音又响在小明的耳边：“世间本无鬼，鬼在人心中。心中无鬼，天地无愧。你扪心自问，可以无愧于天地吗？”

这么浅显的道理，小明自然明白。

其实，世人皆明白，但明白是一回事，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到心中无鬼、问心无愧？

小明就做不到！

无论是对最亲密的爱人、还是对最铁的兄弟，他都有亏欠之处，可谓心中有鬼有愧。

他颇有点恼羞成怒，蓦地大叫：“我为什么要无愧于天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等皆是草狗，何愧之有？”

小明此话一出口，不由一呆，以自己小学一年级的学历，怎么能说出这样深奥的话？

他随即想明白，不知什么原因，自己竟然再次和系统连接的电脑知识库发生了联系，自己的大脑，也就相当于电脑了，无所不包、无所不知。

原来自己并非是遇见了鬼，小明胆气一壮，索性站了起来，毕竟躺在地上，无形中就处于弱势。

自己的声音做出回应：“天地即万物，不仁者，万物自身而已。系统第一法则——汝等不得超越自然，便是此理。”

这句话更深奥了，小明却立刻明白了，自然是借助了电脑。

所谓刍狗，即古代祭神所扎的草狗，在祭献时，隆重地摆在祭台上，享受神一般的尊贵，一旦祭献后，就弃之如弊屣，任人践踏，甚至被当柴火烧。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本意，是指天地并不施仁恩，只是让万物如刍狗那样，走完自己由荣华到废弃的过程而已。

引申为万物众生皆平等，都有其从生到死的规律，这便是自然法则。

小明脱口道出自己一直身体力行的战斗理念：“既然天地为万物，我亦为天地。万物为我所用，才是至理！”

电脑知识库借助小明的口发出一声叹息：“唉！人类自视为万物之灵，对大自然予取予夺。自从人类进入文明社会以后，也不知有多少物种濒危灭绝。所谓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今天的人类终于走入绝境，难逃灭亡，这便是天道了。”

小明的大脑顿被唤醒了并不久远的记忆，站长和凯撒，都说过类似的话，虽然一敌一我，却是殊途同归。

但他俩的话，都没有电脑知识库的预言冲击大，因为它并非人类，也非生命，只是没有任何立场的机器、集人类智慧大成的储存体，因而它的话，更具权威性，几乎就是真理。

小明下意识地为人类抗争，发出嘶吼：“别跟我谈什么天道！我是人，修的是人道！我只知道，活着，就要用生命去战斗！我也知道，为了心中所爱，甘愿舍弃这一身血肉！我更知道，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就永不放弃！人类现在还有大把的机会，凭什么灭亡？”

这番话，都是小明自己的人生感悟。

这一幕也很是怪异，小明既好像在跟自己辩论，又好像在跟并不存在的某个人辩论。

其实，这些都是在他内心存在已久的疑惑，有这么个机会寻求答案，自然是不肯放过了。

要知道，训练者只有在进入系统的一瞬间，才能连接电脑知识库，很快就断线，所产生的感应，只是惊鸿一瞥。

而小明这次独自进入系统，机缘巧合，跟电脑产生了连线，竟然绵绵不绝，平时积累下来的所见所惑所思，随之厚积薄发。

“人道？说的好！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修人道的说法……”另一个小明的声音出现了一丝停顿，好像在思考。

小明忽然想到一件恐怖的事，本能地后退一步：“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一问相当无礼，在人类之间，就是骂人话了。

原来小明想的是，难道电脑知识库有了智慧，可以像人类一样地思考，形成一种类似生命的存在？

这已经超出小明的理解范围，而人类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有莫名的恐惧，更何况他陷在其中？

这个声音却不以为忤：“我没有智慧，也没有生命，不过是人类文明的汇总。你可以叫我系统。至于我的回答，其实只是你自己在回答自己而已。”

小明立刻听懂了，系统将人类文明和他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大我和小我，所以可以自问自答。

见系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怕，他反倒有点意兴阑珊了。

这也是人类的通病，对陌生的东西恐惧而好奇，对自己了解的东西，就轻视起来，即便只是一知半解。

如果仔细想想，其实也很恐怖。

人类发展至今，文明高度发达，那可是多少代人、多少亿人，经过成千上万年的积累，才汇总的知识，却连通到一个人的大脑里，这样的科技，绝对是超越自然了。

“系统，你凭什么说人类难逃灭亡？”小明没忘记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系统躲过了修人道的思考，立刻滔滔不绝：“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其实，今人便是古人，古人也是今人。人类何其聪明，也知道对大自然的无限攫取，会带来灾难。却又想着，即便世界末日了、人类灭亡了，那也是千年万年之后的事，轮不到自己。你只想着后人的死活关自己何事？却忘了自己也是前人的后人。现在报应来了，今世就是末世。百年之后，将再无人类这一族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