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节

更重要的是，那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我心甘情愿自己想出来的主意！

至于凭什么……呵呵，就凭楚娉她不是个东西！就凭洛立名忒么的是个下作的混蛋！

怎么样？这些理由，您还满意吗？还需要我接着往下说么？”

楚铮的眸光太过锐利，以至于楚母都有些接受不能。

平日里，楚母时常说小儿子发起脾气时，十分混不吝；可他每回犯浑，也都压制着气势，只是用他那张嘴来把人气得直哆嗦。

她可从未见过儿子这样冷若冰山的一面儿。

看着面前显得陌生的儿子冷漠的脸，楚母又想起之前老伴儿说的话，这两相一夹击，楚母便有些受不住了，登时哭诉起来。

“你说的那叫什么话？什么是‘外人’？谁又是‘外人’？难道在你心里，你妹妹就是个‘外人’？”楚母虽然哭泣起来，不像这个岁数的大多数妇女那样撒泼打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反倒是有点儿舞台艺术的美感，哭得除了让人觉得心里泛愧外，很难让人产生其他负面情绪。

“我知道这次的事儿做的不地道，可你说，要是你在我这个位置、在你爸爸那个位置上，你又能怎么办？”一把拍飞了小儿子递过来的纸巾盒，楚母自己从口袋里抽出纸手帕，擦擦眼睛，摸摸鼻子，用发沉的鼻音抱怨着，“你也知道你妹妹当时的情况，那洛立名和洛家是好相与的么？

他们就是闻到了腥味儿的鲨鱼，既然让他们闻到了味儿，你妹妹要是不答应，或者没达成他们想要的，还能有什么好儿？俩孩子在人家手上呢！

这事儿我做的再不地道，可你想想，这是为了你妹妹能过得好一点儿，又过分到哪儿去了？

再说，湛湛上学的事儿，也是你们.操.之过急了！他那么小的孩子，心里不情愿早上学，你硬.逼.着.他去，岂不是等于.逼.着.他厌学么！

既然两厢情愿，我们一拍即合的事儿，也不是那么罪大恶极啊！

当时楚娉把事由都告诉了湛湛的，我们也是在他点头同意之后，才那么做的！”

“您知道我儿子现在还不具备行为能力么？您说，您跟一个没有行为能力的小孩儿谈信息透明，您不觉得可笑？”楚铮揉揉脑袋，突然意识到，他和他妈妈的分歧点在哪儿了。

第652章

“我不觉得有什么可笑！”楚母轻哼一声，将脸上的泪痕都擦掉，“湛湛那孩子聪明，智商很高，你爸爸和他呆过几天，就说他具备了出思维能力和逻辑推理能力！同时，这孩子的观察力和分析力也都惊人……我想，这样聪明的湛湛，对于理解我和他姑姑的要求，应该是没有什么障碍的。”

“吗，您真不觉得骗一个小孩儿很……”很无耻么？

楚铮在句子的最后，将那个形容词吞了回去。

对于楚娉，他可以随意责骂，用什么词儿都可以按心情来。

可对他妈妈，他却不能这么做；哪怕他妈妈很过分，他都不能没大没小没涨、不分长幼尊卑的胡说八道。

“你别想给我定罪！”楚母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小儿子的画外音。

正是因为听到了、也听懂了，她的脸色才难看起来：“我之前就和你爸说了，我不是没脑子的人，也不是娉娉说什么我就是什么！我再纵容他，那也是有限度的！

起码儿，在湛湛这件事儿上，我可以对不起你，可以说也对不住你媳妇儿，可对湛湛，我除了抱歉外，没什么好说的！

至少，我是把要做的事儿跟湛湛进行过深刻谈论的！这事儿，湛湛也是同意的！

甚至我敢拍着胸膛告诉你，我这也是为湛湛好！”

说了一大堆的话，楚母的心情也跟着平复起来：“要说，我对你们俩关于孩子上学的安排这事儿，早就有些不满了！

老小，你也别怪你妈妈我斜眼看你，你也是个没脑子的，但凡跟你媳妇儿沾一点儿边儿的事儿，你就竖起了耳朵、扔掉了理智！

我一直旁观着，心里早有不满了！

可惜，无论是你还是你媳妇儿，都不是好说动的！

你们主意正，我管不了你们，可对湛湛，我却一直担心不已啊！

那孩子现在那么小，你们俩就急可可的安排他上学，你不觉得你们两口子有点儿拔苗助长、急于求成了？

你们野心大不要紧，可也得注意实情啊！现在的问题是，那孩子打心眼儿里不愿意去b大附小念一年级！

娉娉没提洛立名侄女儿的事儿前儿，我都跟湛湛那可是好一番好说歹说，才让他心里踏实一点儿！

为这个，我嘴里的燎泡都不知道磨破了多少次！

后来楚娉提了这事儿，我心里就一直挣扎……你以为我就没考虑过湛湛的想法儿？你那时没看到当时孩子有多不痛快、都已经蔫儿到什么程度了！”

越说越觉得理直气壮的楚母，将手边儿的凉水一饮而尽，又道：“孩子上学的事儿，就得按部就班来，到什么岁数儿说什么事儿，这是最重要的！……我知道你和你媳妇儿想的什么，恨不得让孩子快点儿读书、多拿学位，等将来湛湛的同龄人准备迈入高校的大门时，湛湛已经可以步入社会了，是也不是？！”

“楚铮啊！老小啊！你媳妇儿没看清，你难道也跟着脑筋不清楚？你以为大家都和你媳妇儿一样，沉迷于学习？你自己好好儿想想吧，把自己的能力强加诸在孩子身上，无视他们的意愿，能行么？”楚母拍着榻桌道，“别说是湛湛了，无论谁家孩子在上学前，家长们也是需要说服他们的！

家长对孩子，不管是哄也好、还是予以利也罢，归根结底，还是需要他们自己心甘情愿的啊！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你和你媳妇儿，你们俩不顾孩子的意愿，应是.逼.着.孩子去念书，他能出心儿的高兴么？他能顺理成章的高高兴兴的学习吗？”

“既然这样，你让湛湛先把名额让出来，从而让你妹妹、让湛湛的姑姑过几天舒心的日子，过一过让洛家人捧着的日子，不好么？……这难道不是双赢么？”楚母头头是道的说着，“老小啊，人得学会选择和取舍，学会舍得！同样，你也得学一学人情世故啊！至少，人得学会通情达理啊！”

“妈妈，您说一千道一万，说来说去，无非是给楚娉开脱……”楚铮轻哼一声，嗤笑道，“好吧，就算您说的都成立，我就问你一件事儿，您和我、和子禾商量过了么？”

“我……”楚母有些尴尬，这事儿做的最不对的地方，就是她没和儿子媳妇儿大商量，直接给他们来了个先斩后奏！

这事儿，她老伴儿也是挂在嘴边儿上数落她。

“妈妈，您觉得楚娉这种‘不告而取是为贼’的做派，没问题吗？”楚铮好像闲聊一般，问道，“她能为了自己几分钟的虚假幸福，搭上自己侄子的前途，您觉得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么？”

楚铮摇摇头：“我们自己努力争取来的名额丢了，不是旁人钻的空子，而是我的至亲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趁热顺手牵羊把东西弄走了！您觉得这种感觉、这种愤怒和.羞.辱.感，谁能接受得了？反正我是不能的！这种打击受一次就足够了，我也不希望我和我媳妇儿再经历一次这种让人头疼的经历了！”

“老小啊，你妈妈我已经好话说尽了，你这么不依不饶的，到底还想干什么？”楚母揉着隐隐发胀的额头，音调也低了几分：“我和您这么说吧，湛湛那个名额，我们还真能做到不要；可是我们却无法容忍您们以‘无奈’之名，从我们手上硬抢！”

“至于楚娉……”楚铮顿了一顿，眉眼中带着点儿无奈——他其实很不想拖泥带水，并且对于和楚娉的相处做出了规划。

此时此刻的他，其实也恨不得立刻快刀斩乱麻；可惜，他妈妈这会儿有点儿摇摇欲坠的柔弱，他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明白太直接，生怕把他妈妈真给忽悠晕了。

“老小，你要说就都说出来吧，免得吞吞吐吐跟藏着点儿事儿似得！”楚母也想开了，事已至此，她能做的也就是好好儿配合了。

第653章

楚母口中的“配合”，自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她不过是希望可以迂回一下，缓解儿子的怒气，从而可以和解。

楚铮揉着脑袋，叹道：“至于楚娉，您也别指望着我们原谅她，就凭她做的事儿，我要是还能和她愉快相处，那您儿子我也不配做个男人、不配做个父亲了！……不过，好歹她叫了我几十年的哥哥，我也良言逆耳一回，算是全了和她的这段儿兄妹之情了……当然，说不说在我，听不听在她。”

“那你还不如别说了！”楚母将脸一扭，有些赌气的说，“我告诉你，只要我和你爸好好儿的活着，你就别想来‘断绝关系’这套！我不答应！”

“呵呵。”楚铮低声一笑，“您觉得你答不答应，作用还大吗？大不了，我也不来您跟前儿碍眼就是了。”

“你！”楚母闻声，气势立减。

是啊，儿大不由娘啦……她现在也就是凭着一股横劲儿撑着，嘴厉害而已。

楚铮见他妈妈冷静下来，轻轻地踱了几步，回首道：“我建议楚娉早早儿把婚离了干净，再跟洛家纠缠下去，恐怕她以后就不是六亲不认了！迟早有一大波**能让洛立名.逼.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到时候，众叛亲离了，有她苦吃！”

“你这是咒她呢！她再不对，也是你妹子啊！你怎么能不盼她点儿好？”楚母现在不高兴，楚铮说什么她都能挑出不是来。

好在楚铮也不在意，对于来自自家母亲的责备，也是一笑了之：“您要非这么说，我也没辙……不过，我可不信您就真的放心让楚娉和洛立名过一辈子。”

“哼！不放心又怎么样？你们一个两个的，个个儿都有主意得很，不是阳奉阴违说一套做一套，就是糊弄我敷衍我，我说的话谁真听进去了？到最后还不是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么，我能管得了谁？”楚母没好气儿的抱怨起来。

“行啊，您心里有数儿就成……您要是愿意把话学给她，就跟她说，只要她离婚，离婚后，我自然有办法让她找到合适的生存状态……人么，自力更生总比现在唯唯诺诺仰人鼻息来的好。”

楚铮说着话，看到他妈妈眼眸一亮，便又将话拉回来，郑重道：“不过，这样的帮助，也就这一次，算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最后一次管她……还是那句话，从此后我楚铮和她再不相干。”

楚母原本亮起来的双眸在小儿子特别强调的话中，渐渐黯然。

楚铮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自然也不可能再给他妈妈以“他的想法可以动摇”的错觉。

他将目光稍稍调开，看向通往门外的走廊：“当然了，我说这么多，很可能也是多余的……不过不要紧，无论如何，我也干不出牛不喝水强按头的事儿来。反正她楚娉也是成年人了，她有自己的思想，自然也要为她自己的行为和选择负责。

我这个曾经的哥哥，也不过是给了她一个不同的选择而已；我已经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她怎么选她说了算，我不会再干涉。”

“老小，你真要这么绝情？”楚母怎么也不能甘心，明明之前大家处得都挺好的，便是楚娉几次三番让他不快，他到最后都选择了原谅，这一回，真的就要这么一刀两断？有这么严重没有？明明没有造成什么恶劣影响啊！

“妈妈，您要将点儿道理。”楚铮整了整衣领，准备离开：“不是我楚铮绝情，而是她楚娉太愚蠢！她这种为了男人可以谁都不要、谁都可以不认、谁都可以算计的犯贱精神，让我怕了！我不可能像对战场的敌人那样对付他，但我可以选择远离！您要是还不明白，您可以理解成‘我们惹不起她，可我们也能躲的起她’！我总不能在一条错误的路上狂悲，带累了我自己的妻儿！”

“老小，你别这样！你就当可怜可怜你的妈妈！”楚母忍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你看看我都多大岁数儿了，好容易盼到了天伦之乐，可以颐养天年的时候，你不能让我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女分崩离析，反目成仇啊！这样做，和要了我的命有什么区别？”

楚母一边儿哭一边儿央求着拉住小儿子的胳膊，满眼期望的看着他：“老小，你也是当父亲的人了！又是军人！你难道真的要如此对你自己的父母妹妹吗？”

“妈，您看看您……”楚铮苦笑着摇摇头，“到现在您还这样说！您知不知道，您这样子要是让外人看到了，不会认为楚娉怎么坑我，您和我爸怎么偏向，大家都会以为是我楚铮不孝不悌呢！妈！您总想着大团圆、一片和谐，可您也别忽视了一团和气下的暗潮汹涌啊！您也当可怜可怜我吧！我现在虽然不常出任务了，可也不是没任务做，您真要看着我心里不痛快到在外面把自己的命丢了才高兴么？”

低叹一声，楚铮眼眶也红了：“您知道心里难受，知道伤心落泪，可您想过我没有，我这经过了爹妈和亲妹子的三连坑，我心里是个什么感受？……对不起，我做不到给您表面儿的和谐……亲就是亲、疏就是疏，我做不到半点儿虚假……要是因此而伤害到您的情感的话，我只能说抱歉了。”

“你！”楚母没想到小儿子这回这么坚决，不禁急得一头细汗，“难不成，你们这辈子都不理她啦？……这回湛湛上学这事儿，也有我的手笔，你们是不是也准备不认我这个妈啦？”

“妈……我不会不认您的。”楚铮乎撸了把脸，轻声道，“不过您也做好准备吧，我想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往后，子禾都不会过来了。”

“什么意思？！”原本还落泪的楚母听了这话，当即立起眼睛，尖叫起来，“她这是和我划界限了？”

楚铮没接话，继续道：“湛湛暂时也不过来了，等以后，时间长了，过年过节的，我再接他看看你们。”

第654章

“楚铮，你真行啊！”楚母气疯了，她站起身四下胡乱一通瞄，瞅见了不远处的掸子，拎起来便抽到了楚铮边儿上的沙发扶手上，恨声道，“你这还真是要和我们老两口儿决裂啊！啊？！……是，这回的事儿，我做的不对了……可就算我千错万不对，你也不能这么做吧？”

“那您想让我怎么样呢？”楚铮无视了他妈妈手中的掸子，纵使那掸子在他身边擦过，他也没有躲闪，只是按着自己的节奏走，“您亲手蒙了您亲孙子一把，就算我带孩子来见您，您好意思面对他？”

“好！孙子我没脸见，儿媳妇儿我也得跟她跪地求饶，是吧？”楚母冷笑道。

“您讲点儿道理！”楚铮直视过去，“我把子禾带过来，您是想让她跟你们撕拼是怎么的？……呵呵，您总不会天真的以为，她过来，楚娉能有好儿吧？”

“我……”楚母哑言了。

她只是话赶话的闹一通，根本就没想过把那个煞星弄过来闹腾！

虽然知道小儿子说的不无道理，可面子在那儿拘着呢，楚母拉不下脸，只能气哼哼的坐下，顺手将掸子扔到一旁，自己给自己顺起气来。

母子俩的局面僵持起来。

楚铮看着他妈妈气得不轻，想了想，转身倒了一杯水过来，放在了他妈妈跟前儿的茶几上。

“妈妈，我呢，该说的已经都说了，言尽于此……之前的话，说的可能有点儿不好听，但是我想说的意思，都在里面了，要是您不能一下子接受的话，就好好想想，想想我做的这个决定，对大家而言，是不是最好的了。”

楚铮后退了半步，叹道：“您要是琢磨不透，心里不松快的话，就去问我爸，让怹给您分析分析……当然，不管您和我爸能不能接受我的态度，我都是这么一句话——

从今往后，不管大家怎么想，我都把态度挑明了：从现在开始，无论是我大哥二哥，还是我那些侄男望女儿，不管是谁，都别想让我为了他们委屈了我自己的儿子……

这回的事儿，我的确只能不了了之，但是……这回的事儿也就这一次了，我不会再给这事儿再发生一次的机会了！不会再有下一次的！”

楚铮像是明誓一般，说的好不郑重认真：“当然，您要是觉得我心软，或者说时间一长什么都忘了的话，也无所谓，但是请您记住，但凡您再这么算计我们一回，那么日后，您便是连我也见不着了，除却我应尽的赡养义务外，我不会再露面儿！——不再相见，不仅仅是因为心寒了，更重要的是，那时的我应该不知道怎么面对不断朝我挥刀相向的您们了。

我言尽于此，您好好斟酌斟酌吧！”

楚铮话音刚落，大门的锁便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