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瘟?”云梁自己重复一遍倪省刚才说的话,她逃走后一直到现在,还没有细究过自己当时的“死因。”

倪省点了点头,“皇上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他心爱的人,让她陷入险境染上马瘟,而师父当时若没有让那女子仓促出境,说不定还有救。”

云梁感觉脑中嗡嗡乱想,一旁倪省全没注意到,一谈起这件事他也很惆怅,继续说着:“从那后皇上就和师父就彻底决裂,皇上……怎么说呢,他其实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可是,他似乎也认定了自己的结局,我之前也劝过,可无论怎么劝,也说不到他心里去了。如今皇上这么拼,可能也是想在自己倒下之前多做些事情,我也只能顺势而为,这样,还能留在他身边帮些忙,多少影响一些皇上的行为。”

倪省说完深深的一叹,这些年他不逼夏侯期,也是知道逼不得。

看着发呆的云梁,倪省有起身拱手作了个揖,“小衔姑娘……”

“你不必说了,”云梁垂下眼,“我会尽我的全力救他的,你派人会国师府叫我的丫鬟把我那个药瓶拿来,就是我吃的丸药。”

“好,”倪省立刻说,“多谢你了,小衔姑娘!”

云梁没再说什么,倪省出去后她默默的喝了口燕窝,皱了皱眉,但确实比平常食物好克化些,喝完后她又起身向夏侯期寝宫那边去,一进去正好碰上小太监给他送药,云梁闻着皱了皱眉,让小太监把药给她看看。

福子过来接药,听了立刻端过去给云梁看,他如今也晓得,云梁对救治夏侯期能起大作用。

“人参有些多了。”云梁说,“云莱的参本来劲儿就大,还下这么多,你们皇上不是身体虚弱要进补,而是内力无法调和,给他这么进补引得内力上涌,更无法调和。”

福子立刻说:“去叫御医来听小衔姑娘的话。”

小太监立刻去了。

云梁笑笑,“其实我也不懂,只是说些自己知道的。”

福子抱着手不住点头,“其实啊奴才我也一直这么想,皇上每次喝完药虽然气色会有所转遍,但明显性子会更燥些。”

云梁也感激地向他道:“刚才多谢公公了。”

她晓得,若是她和夏侯期吵架时福子没有立刻化解把她支出去,夏侯期和她都会很危险。

福子抿嘴一笑,诚恳道:“姑娘,我们皇上没你想的那么可怕,您日后就知道了。”

云梁点点头走过去,夏侯期已经又躺在床上半昏着,浓密的睫毛半盖在眼睛上,嘴唇干裂,不时蠕动着似要说什么,可是嘴里只有微弱的声响。

云梁在床边坐下,伸手覆上他心口想感应下他的内力,手却突然被捉住,他张开眼使劲瞪着她。

“皇上,民女不会把您怎么样。”云梁只淡淡地说。

夏侯期喘着气,接着又慢慢闭上眼靠在身后的枕上。云梁抽出手说:“把凳子搬来,今晚我在这里守着。”

然后她翻了翻自己带来的那些药,找出理气丸来,要福子端来清水将药化在里面,她的米拉师弟炼丹虽还比不上师父,但是也能达到七成了。云梁先自己尝了一口,觉得不烫这才让福子帮忙将夏侯期扶起来,夏侯期强睁开眼看看她。

“皇上,喝药了。”云梁说。

夏侯期眼神浑浊,一看就还不甚清醒,云梁用环在他后颈的手绕过来捏住他的下巴,想趁着他还有点意识把药灌下去,夏侯期的喉结终于滚动了几下,然后便沉沉昏了过去。

云梁将他放好,等了一会儿倪省和红苏一齐进来了,红苏给了云梁她的药,云梁说道:“红苏,我写封信你寄回去。”

“是,小姐。”红苏忙说。

换倪省守在夏侯期床边,云梁到外面那个房间要来纸笔,简单写下后要红苏立刻拿回去寄。红苏走后,云梁又进去看这边的情况,倪省刚给夏侯期把过脉,站起身说:“情况已经好多了,这次真是多谢你。”

云梁把理气丸的药瓶递给他说:“你看看你们太医院能不能合出这种药,我已经写信回去问能不能要些促息香来,不过拿东西不多,不敢保证一定能要来。”

倪省接过点了点头,“恐怕不能了,之前陆先生病重时,大虞将促息香都给了她用。”

云梁也知道希望不大了,但试一试也是好的。

好在有了理气丸,这一夜夏侯期睡得还算安稳,倪省昨天就守了一夜,云梁就让他现在外面榻上休息,毕竟明天他还要替夏侯期忙,倪省也是真累了,出去又看了堆奏折后,就睡得死死的,云梁自己在夏侯期床前守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云梁正坐着打瞌睡,是福子轻轻推醒了她。

“小衔姑娘,皇上让你先去休息。”福子说。

云梁迷蒙地睁开眼,还以为出什么事了,赶紧看向床榻时发现那里已经空了。

“朕已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身后传来夏侯期的声音,云梁回过头,发现他正站在她身后,张着双臂让宫女给他着装。

“你要上哪儿去,”云梁站起身说,“你病还没好呢。”

夏侯期没理她,看神情又不太高兴。福子拿了夏侯期的冠亲自过去戴,然后才笑着回身说:“皇上要去上朝,小衔姑娘先去休息会儿吧,早膳也给您备好了,国师说了您吃饭的习惯,这次都是按照要求备的。”

夏侯期已经走了出去,福子也赶紧跟上。

云梁吸了吸鼻子,哼,真不识好歹,好吧好吧你去吧,让你再反复受罪才好。

她伸了个懒腰踢着脚走出去,感觉腰酸背痛,随便吃了两口御膳房备的清汤,又服了一颗丸药就随着宫女走到一个床铺前倒下就睡,实在太累了。

下了早朝云梁还在睡,倪省就干脆把她留在了宫里,自己先回去,路上还要顺便去看看挖土机和那批轮子造的怎样。算了算时辰,倪省觉得直接去找常铁匠问比去兵工厂轻省,反正常铁匠肯定是知道的。

去了之后常铁匠正好在家,他敲打样品时,还是习惯在自家的铁匠铺。

和常铁匠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女人说话的声响,常铁匠向外看了看,是自家的儿媳正和邻居说话。倪省也问得差不多了,起身告辞,常铁匠忙也恭送出去。到院中后,一个抱着头巾的红衣女子突然看过来,而后无声无响走到倪省跟前,“国师大人。”

倪省转头看了她一眼,他常到这里来,这里的百姓大多都认识他,这个女子他也有印象。她是卢勇将军靳铮的未婚妻,现在靳家帮着照顾准婆婆,相貌可谓之绝色,是这一代有名的美人。

“哦,”倪省并未停住脚步,只是稍微放缓,“姑娘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