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期没想到卢阙的反应会这么大,但仍旧硬声道:“朕已经决定了,你不必再说。”

“皇上!”卢阙在地上顾不得站起来,使劲抓着和他一起掉下的被子说,“落倾尘很看重云梁,承晔为着他也不会轻易放手的。”

“那朕就抢,”夏侯期板着脸道,“朕也要为自己争取点什么。”

卢阙愣了愣,绝望地咬着牙,“皇上……”

夏侯期转身离开,卢阙仍在身后叫:“皇上,不可啊皇上!”

夏侯期出去后告诉门口的倪省他们进去扶卢阙,自己脚步不停的走出了卢阙府邸。

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和卢阙对着干,心情说不上是好事坏,有些不安,可是也有些期盼。

卢阙房中,卢阙刚被倪省和姜绯抱上床,就立刻抓住姜绯的手说:“你是今天早朝才辞去官职的对不对,按照我朝律法,国师这等官职要辞官需连续请辞三次圣上才会正式应允,也就是说你现在还是国师,对,消息应该还没有传出去。”

姜绯不明所以,“师尊,您到底想说什么?”

卢阙看向姜绯,手上用了用力气,“这是你出任国师以来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夏侯期回宫之前先去看了看楚襄,楚襄已经比前一天情况好些了,只是蛊虫没有那么容易全部清除,他看起来还是很虚弱,但是很高兴。

“表叔你又来看我啦。”他伸出手来拉住夏侯期的手指。

夏侯期记得,以前他初见楚襄时他还小,挤在楚彦的其他几个皇子中一看就傻乎乎的,他个头也比他们小。手肉乎乎的总是发潮,一次夏侯期和楚彦聊过后往外走,楚襄正好在外面蹲着看蚂蚁,楚彦见到他就呵斥说怎么见到表叔也行礼也不会。

楚彦确实很迟钝,被楚彦一呵斥又怕的咧嘴要哭,当时夏侯期难得和颜悦色,说了句不要紧,然后问他就是自己最小的侄子吧,又问楚襄几岁了。

楚襄抹了把鼻涕,乖巧的回答完话后竟然迈着小短腿挪了过来,仰起脸看着夏侯期,说,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年轻的皇帝,夏侯期明明看着还不如他的大皇兄年纪大。说着就用手攥住了夏侯期的手指,因为他的手太小,只能攥住手指。

现在楚襄还是这个习惯,轻轻的攥住夏侯期的食指,脸上的神情一如当初他被父亲骂过后的样子。有些亲近,有些依赖地看着他。

夏侯期突然情动的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你快些好起来,等你好了,表叔就带你回宫,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在一起。”

夏侯期已经想到了以后的生活,他从来没有对未来有这样强烈的期盼。以后,他也要为他在乎的人活。

楚襄睁大了眼,然后笑着“嗯”了一声。

然而,那天回去后夏侯期去找云梁,却发现云梁的寝宫已经空了,且使馆那边也没了人,她连行礼都没完全收走就离开了,估计这时正好出了景籍。

夏侯期疯了一样问到底是谁让云梁走的,福子是跟着夏侯期出去的,也不知道,只好叫人来问。一问才得知,是国师准了云梁要离开的请愿,而且命她即刻就动身,云梁本来就是要走的,因此也没说什么,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匆忙上路了。

夏侯期身子一晃伸手扶住一旁的灯柱,突然吼道:“给朕追回来!速去追回来!”

吼完了后他又道:“姜绯已经辞官了,是谁给他的权力让他放跑了朕的人?这个混账,叫他给我滚过来……”

夏侯期的声音一顿,福子赶紧去扶住,让皇上先坐下。

夏侯期喘了口气,脑子里一阵嗡嗡,一股气从腹中升腾起一直窜到喉中,他忍不住咳了起来,手心里溅上了点点的红。

福子瞪大眼,立刻惊叫道:“皇上,您……御医,快传御医!”

夏侯期急火攻心病倒了,云梁,终究也是没有追回来。她拿到的是可以出云莱所有城门的文书,是姜绯利用特权开给她的,云梁的车队一路畅通无阻已经跑了很远,为了怕路上遇到什么危险,她还特意将马车都用黑布裹着,装成普通的商队,没有挂名牌和旗帜,导致追她的人都没有看出来。

“唉,没想到这云莱国师比我们更急,说什么让我们尽快离开,路上都不要停,”红苏在马车内郁闷地说,然后看了眼一旁的小灵子,“喂,你们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啊。”

小灵子也一脸懵,他已经被赐给云梁了,就是云梁回大虞他也得跟着。

“奴才不知道啊,可能是国师看主子走的急,所以特意沿路都给打了招呼,免得我们因为文书问题耽误,这种特权毕竟不算正规,想是国师怕别人诟病,所以让我们快些离开,这样就越少有人知道。”小灵子自己揣测着说。

红苏皱着眉点了点头,“也有点道理。”

说着她掀开车帘看了看筠道两旁的景色,然后转回头对着始终没发一言的云梁说:“小姐,这么着咱们应该很快就能回去了,不知道咱们国师到底是什么事啊,这么急着让咱们赶回去。”

云梁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她现在只是遵循以往的规律,那就是听师父的话,和,远离夏侯期。

回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回头的,阿律达的死还不足以警醒她吗?

红苏伸了个懒腰,“嗯——不管怎么说,云莱这帮人还算不赖,您遇到了危险他们那么快就把您救了出来,那个靳统领可真是厉害。不过这也是他的职责,小姐您也很大方了,把促息香都留给了他,最后还把那堆国师给的好药留下给云莱皇帝,不过他毕竟是皇帝,什么好药吃不着啊,小姐你也太实诚了。”

云梁没说什么,手指却掐紧了裙摆,她突然撩起帘子看向窗外深呼吸,用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她……在担心他,真的,好担心他。

大虞宫内,承晔正和落倾尘对坐饮茶,面前还放着几张落倾尘新绘制的图纸,上面是几辆怪模怪样的车。

“嗯,这样的车确实不错,能省下马匹不说,秘密行动的时候声音也能小一些。”承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