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王府

西陵滟举步走进碧波居,负手阔步好不容易才追上了顾相思,一把搂着她的腰,讨好似的送给了她一份礼物,只希望她可别生气了。

顾相思对于他的献媚讨好举动,倒是很受用,脸上也终于是有些笑意了。可是……总之,任家除了任雨彦以外,任二夫人和任芊芊,她都想气的赶她们走人了。

任二夫人傻呆呆的站在碧波居门口,她刚才如果没有看花眼的话,镇国王爷手里拿着的那支白玉兰花的金步摇,似乎就是几个月前,天宝展出的那一幅画,上面画着一支精美绝伦的金步摇,据说是一位贵人定制来送给他妻子的礼物。

当时老板说出一个价钱,许多人都无比羡慕这位夫人了呢!

没想到,定制这支金步摇的人竟是西陵滟,而让所有女子羡慕的夫人,呵呵!居然就是顾相思?

果然,传言至少有一半是真的,毕竟,空穴不来风,无风不起浪。

镇国王爷,真的很惧内,也是真的极为深爱顾相思,宠溺她宠溺到让人不敢置信的地步。

“二夫人,起风了。”婢女还是尽职的提下任二夫人,毕竟王妃有命,让她们好好照顾任二夫人和任芊芊,这也是为了不让外人说王爷闲话。

任二夫人在碧波居外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离开。

婢女跟随在后头,一路上都见到任二夫人在发火,花园的花草可真是遭殃了。

任二夫人很生气,觉得西陵滟是狼心狗肺,老太爷怎么说也是他恩师,如今任家没了,任家仅剩他们三个了,他身为一位王爷,却只给他们吃穿用度,难道以为这样就够了吗?

他们又不是他养的小猫小狗,不缺吃喝就行了。

还有那个镇国王妃,乡下人就是乡下人,连个丫环都教不好,瞧瞧她身边的丫环,一个懂规矩的都没有。

一路上,任二夫人气的五脏六腑都火烧似的难受,等回到了雅林园,瞧见任芊芊在给老爷子他们烧香,她就更气的走过去,一把拍断了任芊芊手里的三根檀香。

“嘶!二伯母,你做什么啊?”任芊芊的手背被香灰烫到了,看向这个不知道发什么疯的伯母,这可是好多人都在呢!她这样对祖父不敬,就不怕传到王爷耳中,惹王爷生气吗?

任二夫人的确被气坏了,可被任芊芊这样一递眼色,她也就瞬间清醒了。平复下烦躁的情绪,轻抬手淡淡道:“你们都退下去吧。”

“是。”伺候在小灵堂屋里和屋外的婢女,皆低头恭敬的退了下去。

任芊芊瞅着人都退下去了,走开好远了,她才拉着她二伯母的手,压低声音问道:“出什么事了?您怎么气成这样儿了?”

任二夫人是提起这事就火大,可她此时也是清醒点了,懂得也压低声音咬牙道:“这个镇国王妃着实过分,我今日不过是去找她,想让她同意你去碧波居多陪陪彦儿罢了。谁知道,她不仅不同意,还派个贱婢出来羞辱于我。还有王爷,他居然当着我的面说什么……在镇国王府里,顾相思最大,谁会有错,顾相思都不会有错。呸!惧内惧成这样儿,他还好意思说出口,我都没那个耳朵听了。”

“镇国王府王妃最大……这话真是王爷说的?”任芊芊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紧张,以及一些淡淡的黯然失落。

如果王爷心里真只有王妃一人,她又哪里有可能去让王爷多看她两眼呢?更不要说让王爷中意她,娶她的事了。

“这话就是他亲口对我说的,更过分的是,他居然还财大气粗的给顾相思定制了一支金步摇,这支金步摇我之前在天宝见过图样,据天宝掌柜的说,那只金步摇可是价值三千两白银的,你说说,她一个乡下女人,凭什么戴这么贵重的金步摇啊?”任二夫人之前看着城府心机挺深的,如今瞧来,也不过如此,一样的贪婪愚蠢。

任芊芊听了任二夫人这些气话,她心更是跌倒谷底了。

王爷待王妃如此爱重,又怎么可能还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呢?

“芊芊,芊芊……你想什么呢?我和你说话呢!你到底有没有听到?”任二夫人一见任芊芊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便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拍了她一下,横眉怒目道:“你到底还有没有点出息了?男人是什么?那就是都贪腥的猫,家花再香,他们也会总忍不住想偷偷去采野花,这叫偷吃的才香。至于王爷?他可能是比别的男人专情一些,可也始终是个男人,对他的正室妻子再好,背地里若是诱惑够大,他也早晚会成一只贪腥的猫。如今咱们任家突逢巨变,彦儿又被吓成这样,一时半会儿,王爷是不会让咱们迁居别院的。所以,你给我努力争气些,定然要在咱们离开镇国王府之前,让王爷与你之间,发生点什么事,懂吗?”

“我……我不要!这事……我做不出来。”任芊芊始终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小姐,她打小熟读四书五经,学的是礼义廉耻孝悌忠信,怎么可能因为一己私心,就做出这种不知廉耻之事来?

如果她真的如此下贱的做出未婚与男子苟合之事,她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父母,怎么对得起严厉教导他们长大的祖父?

如她真做出这样事来,那她就连任家百年清白之名都对不起了。

“你这个死丫头,你以为你还是任家有女百家求的任小姐啊?你早不是了,你如今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人家肯养咱们一日,咱们才有吃有穿。人家要是哪天不乐意行善了,咱们被赶出,那就是流落街头,到时候,你说不定为了活命,还会去教坊做歌姬呢!到时候,看你还怎么故作清高。”任二夫人这些话说的,可真和市井泼妇没差别了。

任芊芊羞怒的脸都气红了,她二伯母好歹也是一个博士的女儿,也是打小读了不少书长大的,怎么能……能说出这些市井泼妇之言?

任二夫人也是今儿受刺激太大了,此时见任芊芊满脸羞怒之色,她才冷静了下来,拉着任芊芊的手苦口婆心道:“芊芊,二伯母也是为了你好,你想想,二伯母就算被赶出镇国王府,再不济也有个娘家可以回啊!怎么也不至于流落街头,为了糊口就落得那般卖笑的下场啊!再说彦儿,他是男孩子,是任家唯一的骨血,王爷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不管他的。而你……你就是一个早晚会嫁出去的任家女儿,说句戳心窝子的话,咱们这些当女儿的,根本在娘家就不算个人,一开始就是别家的人。若是到时候王爷用这个理由,随随便便找个阿猫阿狗把你嫁了,你以后……唉!”

任芊芊始终年纪还小,又是这样家逢巨变,身边本就这位二伯母和小侄儿最亲了,小侄儿如今被吓得痴痴呆呆,她身边说来说去,能帮她拿主意的人,也只有这个二伯母了。

此时听了二伯母这些话,她心里也矛盾起来了。

一边是怕事情真被二伯母一语言中,她最后会落得沦落教坊当歌姬,又或者会嫁一个碌碌无为的夫君。

任二夫人望着眉头纠结的紧紧皱着的任芊芊,嘴角微扬起一抹笑,瞬间又掩藏去笑意,拉着任芊芊的手轻拍着,愁容满面叹气道:“芊芊啊,伯母已经注定一辈子就这样子了,可你不同,你还年轻,还没及笄订婚,你的人生还能有别的选择,你要是如今不紧紧把握住机会,将来可是定然会悔恨终生的。”

“我……”任芊芊此时内心中也是有些摇摆不定了,可是让她去做那种自甘下贱勾引人的事,她从小到大学习的诗书礼仪,真的无法让她去做出这样寡廉鲜耻的事。

可如果她不争取机会,她以后又会落得怎样的下场呢?

任二夫人也不逼她了,反正话她都和她说尽了,她要是自己不争气,最终落得悲惨下场,也怨不得任何人了。

……

碧波居

顾相思回来后,去见了两个儿子,之后又去看任雨彦,这孩子情况好了一点,大概是觉得自己安全了,精神没有那么紧张了,又有她家两个活宝每日陪陪他,他这几日也肯开口说话了。

“谢谢王妃。”任雨彦今日在顾相思为他把脉后,他第一次主动开口,却是向顾相思道谢。

顾相思眼中浮现惊喜之色,扭头看了一眼西陵滟,又看向任雨彦温柔道:“以后不用叫什么王爷王妃的,他呢!算是你师叔,你以后就叫他叔父,叫我婶子,这样咱们也亲些是不是?你也很喜欢两个弟弟,婶子可是瞧得出来的哦。”

任雨彦望着他们夫妇二人,从他们的笑容中,他感受到了善意,嘴唇嚅动几下,最终还是没叫出来,一是不好意思,二是他不知道这样称呼王爷王妃好不好。

顾相思见这孩子如此面瘫害羞,也没有逼他,只是岔开话题,笑与他说:“你这年纪也不小了,之前是在家夫子教你读书,还是去学院上学呢?”

任雨彦这回却是回答了,只是声音很小的低头说:“是……是上学院的。”

“哦,学院啊?那你还想上学吗?”顾相思其实早知道这孩子在帝都哪家学院上学的,只不过,她想要引导这孩子多与人沟通一些罢了。

任雨彦微抬头偷瞅着笑容好温柔的王妃,他腼腆的浅浅淡淡的嘴角上扬一点,声音还是很小的说:“是……是青龙学院,皇……皇家学院。”

“青龙学院?这个学院挺不错的,我原本也准备君儿大一些,就送他去青龙学院呢。”顾相思抬手摸摸这孩子小脑袋,见他脸红红的腼腆一笑,她心里是真高兴,这样说明他愿意逐步走出来了。

只要他肯与人交流沟通,早晚会从家逢巨变中走出来的。

“王妃,腾蛟公子来了。”领了腾蛟来,人送到了,初晴也就回去了。

“蛟儿,你怎么突然来了?不会是红罗教左右长老又欺负你了吧?”顾相思调笑腾蛟,觉得偶尔会告状的腾蛟,还是挺可爱的。

腾蛟走进来在任雨彦对面坐下来,一脸的不高兴道:“姐姐,这次是百味居出事了,这事我也管不了,你自己去管吧!”

“百味居又出什么事了?”顾相思之前可去过百味居,百味居一片和乐融融,没见到有人闹事啊?

腾蛟看了西陵滟一眼,然后才一脸怒气道:“是靖南王的一位公子,听他随从叫他六公子。他一来就很嚣张跋扈,居然要我们清场。后头好不容易被他身边一个人提醒,说百味居是姐姐您开的,他才没再闹,而是非要去灵霄,我也让人给他开了灵霄的门,他又说吃饭不喜欢臭男人伺候他,非让槐芬伺候他,我……我忍无可忍,就把他揍了,估计……肋骨得断几根吧?”

“呔!没打死你还说什么?”顾相思最烦这些倚仗权势耀武扬威的王孙公子了,都什么东西?本事没多大,威风派头倒是一个比一个大。

腾蛟早习惯他姐姐的威武霸气了,不过,靖南王的公子,他倒是无所谓杀不杀的,可是这人要是弄死了,还是死在百味居的,姐姐免不得是会有些麻烦的吧?

西陵滟也习惯了顾相思的偶尔冲动易怒,不过,他这位皇叔家的孩子,的确是很欠教训。

顾相思见西陵滟突然起身离开,她在后喊了声:“记得让他赔我百味居的损失,还有槐芬的精神损失费,少我一个子儿,我可都不答应。”

“嗯,记住了,一定让他多赔。”西陵滟无奈一笑,他家这些亲戚,真是一个个的会给他惹麻烦。

顾相思回头看向眼神怯怯的任雨彦,对他温柔笑说:“婶子让你叔叔去教训坏人了,不怕哈。”

“嗯。”任雨彦轻点了点头,他已经十岁了,自然已经懂很多了,是非善恶他也有点判断力了。

这位叔叔说的那个人,似乎要欺负一个姑娘,那这个人一定是坏人,也就是那种所谓的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

祖父说过,这种人,最该教训严惩,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