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南王府

西陵澹月心里一直是挥之不去那抹俊逸的身影,便命人前去打听了下。

因此,她还不知道自己的横行霸道,已经惹得西陵楚龙颜震怒,自己的县主之位都快要保不住了。

去打听水沧海身份的人,倒是回来的很快。毕竟水沧海在西兰城也有点名气,他参加过雅轩诗友会,也经常去金雁楼帮忙。

就连百味居一旦因腾蛟要去红罗教没时间当掌柜的,他也是会帮忙看下的。

因此,西陵澹月的人只稍稍一打听,就打听到了水沧海的身份来历来了。

西陵澹月听了属下的回禀,脸色变得可是十分的难看了。她不是失望水沧海的身份竟是这样的低微,而是生气自己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还以为是谁家了不起的公子爷呢!原来不过是一个被收留的可怜虫啊?哼!弃暗投明的乱党余孽,还穿着打扮的跟个爷似的,连县主您的车驾也敢拦,当真是好大的狗胆!”西陵澹月身边有两个丫环,嘴碎由刻薄的这个叫侍棋,另一个沉默寡言少语的叫司琴。

听婢女的名字,倒显得西陵澹月很文雅柔婉似的,实则却只是一个刁蛮任性,在一方城池天地里被宠坏的井底之蛙罢了。

只要有点脑子的人,就该知道进了帝都学会收敛一些,毕竟这个是皇亲国戚扎堆的地方,郡主世子都多到满街随处可见了,她一个区区一个县主又算得了什么?

司琴看了口无遮拦的侍棋一眼,便对西陵澹月行一礼,稳重从容,轻声缓语道:“县主,镇国王府可是当今在西贺国最惹不得的府邸,镇国王爷……说句大不敬的话,王爷平素里,也会畏他三分,可见其……”

“你既然知这是大不敬之言,就不该说出来。”侍棋和西陵澹月才是亲主仆,说话做事一点脑子都没有。

司琴垂下头不再言语,她也是奉命跟在县主身边,偶尔提醒县主一些事罢了。

既然县主也不爱听这些话,她也做了自己提醒县主的本分,那后头的话也就没必要说了。

总归是要人吃亏大了,才能学的稍微乖一些的。

西陵澹月的确不喜欢司琴,司琴这人说话忒不顺耳,也不知道父王怎么想的,非让她时时刻刻带司琴在身边,说司琴武功高,懂得也多,多听司琴一些逆耳忠言,对她是有好处的。

可她却至今都没看到司琴一点好处,就看到她如何能气死人不偿命了。

司琴被很多人不喜欢,至少西陵澹月身边的婢女、仆人、甚至是侍卫,都讨厌司琴。

奈何司琴武功很高,背后又有王爷撑腰,谁也不敢奈她如何罢了。

之前进城一开始,司琴就提醒过西陵澹月,帝都不比凉都,让她收敛下她的县主派头。

可西陵澹月却很不以为意,依然是我行我素,以至于闯下了这样的祸事。

别人或许因为知道西陵澹月的身份,是得过且过,不去招惹她这位靖南王府的县主。

可镇国王府的人却不怕她一个小小的县主,能被水沧海所救带走的人,岂会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么简单?

司琴很忧心,决定回头飞鸽传书给王爷,听王爷接下来还有什么指示吧!

……

顾相思昨日被西陵滟带回镇国王府,便让杨百花他们娘俩暂住在王府里,因为西陵楚要做些表面文章,会派太医来看看吴栓的伤势。

在她进宫前,就已经吩咐赵晟,让赵晟派人去上河村和吴丙说一下,顺道把桃娘接来照顾吴栓,也省的桃娘在家带孩子胡思乱想担心。

吴丙是不能来了,家里的牲畜还要有人喂,一年到头,除了庄家,农村人最大的进项,也就是这些家畜了。

也是因此,他们肯定是要留一人看家的。

西陵楚是当天就派人调查清楚了来龙去脉,也找到了那些受害者,安抚了他们,也做了口供,给予了他们相等的赔偿。

百姓们也知道,这回是镇国王妃进宫高御状,他们才得到了一个公道。

而那位被打的伤势很重的年轻人,竟然是镇国王妃干娘的儿子。

反正,这回他们可什么都不怕了,法不责众是一条,还有就是,人都有点气性的,谁能甘心被人这样白白糟蹋啊?

西兰城一向是百姓安居乐业,这两年来,西兰城可说是街上连个地痞流氓都很少见到了。

忽然来了一位县主,搞的是西兰城鸡飞狗跳的,好好的太平盛世,就被这位什么鬼县主给破坏了,他们大家能不生气吗?

如今好了,镇国王妃带头告御状,他们还有什么可怕的?按手印就按手印,谁怕谁啊!

西陵楚得到这一张张口供,密密麻麻的红手印,气的他立马亲笔拟旨,下发门下省。

因为,太医去了五六名,已经确认吴栓伤势极重,哪怕是伤口愈合后,至少也要修养小半个月才能完全恢复。

这帮混蛋!若不是吴栓当时挡下这一鞭子,而是这一鞭子落在小女孩身上,岂不是就要当街闹出人命来了?

次日,西陵楚便下了旨褫夺了西陵澹月的县主之位。

圣旨下达帝都里的靖南王府里时,西陵澹月整个人都呆住了。

来传旨的人是赵顺德,合上圣旨,看向西陵澹月笑着说:“澹月小姐,请接旨吧。”

西陵澹月双手颤抖的伸手接了圣旨,紧紧的握住圣旨,她到现在还不敢置信,怎么就忽然……皇上褫夺了她县主之位了呢?

司琴也想让西陵澹月得一个教训,她拿了一袋银子,走过去递给了赵顺德,颔首行一礼道:“还请大人明示,皇上因何如此震怒,下旨褫夺了我家小姐的县主之位?”

赵顺德收下这袋银子,瞧这姑娘够冷静明白的,便是淡淡一笑,看向西陵澹月道:“澹月小姐昨儿个进城排场太大了,更是有手下人当街重伤了一个年轻人。真是巧了,这人正是镇国王妃干娘之子,他们一行人是来西兰城探望镇国王妃的,谁知半道上遇上澹月小姐您的车驾,还被您的人给伤了,又恰巧这事被水沧海公子看到了,人救回镇国王府,王妃亲自为那位吾少爷缝合了三十多针,可真是又心疼又生气。一怒之下,告御状到了皇上面前,皇上派人一查……唉!澹月小姐,您也是太不小心了,帝都这天子脚下的地方,那是由得皇亲国戚撒野的地方?连皇上唯一的亲妹妹华阳长公主,也不曾敢在帝都如此放肆呢!好了,老奴言尽于此,也该回宫复命了。”

“司琴,送赵公公。”西陵澹月的确是吃一堑长一智了,赵顺德是皇上身边的人,怠慢得罪了他,她回头恐怕更要难过了。

“是。”司琴应一声,请了赵公公出花厅,一路将人送了出去。

侍棋在司琴走后,便在西陵澹月身边说司琴坏话道:“这个司琴就是个乌鸦嘴,昨儿个她还说镇国王府不好惹,今儿个……县主,奴婢看司琴她……啊!县主?”

西陵澹月一巴掌甩过去,双眼不红的瞪向侍棋咬牙道:“皇上都已经褫夺我县主的封号了,你还在这称我县主,是存心在讽刺我吗?”

“奴婢不敢!请……请小姐息怒!”侍棋低头扑通跪地,她心里也委屈,这又不是她的错,做什么打她啊?

司琴很快就回来了,进了花厅,她便是低头恭敬行一礼道:“小姐,这次的事错在您,王爷无法向皇上上请罪折子,反而会当做对此事不知道,等过个一两个月,才会上奏折真诚请罪。在这两个月里,小姐最好是深居简出,自今日起,过个四五日,再递牌子进宫见贵妃娘娘。您与贵妃娘娘始终是亲人,靖南王府也是贵妃娘娘最大的靠山,相信聪明如贵妃娘娘,之后定然会好好帮小姐您在帝都,择一门好亲事的。”

“司琴,你竟敢对小姐指手画脚,不想活了啊?”侍棋还是没学乖,这时候又愚蠢的开口找打了。

西陵澹月一巴掌扇过去,怒瞪侍棋一眼,这回她是把司琴的话听心里去了。

出了那么多的事,她才发现司琴是有多有用,比起只会对她谄媚讨好的侍棋有用多了。

“奴婢这就去飞鸽传书给王爷。”司琴低首行一礼,便退下去了。

西陵澹月气得砸了大半个花厅,镇国王妃?这个贱人,为了一个贱民,竟然去御前告御状,害她丢了县主之位,再没颜面去见人了。

侍棋挨了两巴掌也老实了,再也不敢恃宠而骄挤兑司琴了。

西陵澹月这回不仅仅丢了县主之位,更是还损失了二十名侍卫,这可都是她父王派给她的亲信,就这样都被带走了。

皇上说什么会派人保护她,根本就是要派人监视她,控制她的行动!

……

顾相思怒为义兄告御状之事,不到三日就满西兰城的人都知道了。

西陵澹月那二十名侍卫,出手伤人者斩其一手,绑在菜市口暴晒一日,以示惩罚。

西陵澹月被罚款五千两银子,以作为这些受害者人家的补偿款。

其余没有出手的侍卫,也以不知劝解主子的罪名,每人各打二十板子,关入大牢半个月,以示告诫西陵澹月以及身边众人,休要再犯此等大错。

百姓们为此可是太高兴了,这件事镇国王妃办的漂亮,绝对是大快人心。

看以后西兰城里,那些个皇亲国戚,还敢不敢仗势欺人,糟蹋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了。

西陵澹月闭门思过好几日,这才递了牌子,进宫见了沈贵妃。

沈贵妃见到了这位小姨母,她可是十分的敷衍,甚至还装起可怜叹气道:“小姨母,外祖父也不太清楚西兰城的局势了吧?不瞒您说,如今这个后宫里,皇后与德妃是一派的,而德妃是顾家的女儿,镇国王妃的亲堂妹,他们这些人牵连在了一起,我也只能与恒儿在这后宫里勉强苟延残喘了。至于小姨母想在西兰城寻个不错人家之事?唉!我尽力吧!不过,如今官媒可都没金雁楼好使,许多大户人家,都比较相信金雁楼的本事呢。”

“金雁楼?什么地方?”西陵澹月这几日一直与世隔绝,也是真不想听到外头那些个流言蜚语。

司琴倒是出去仔细查了一些事,也整理成册交给了她,可她心情不好,把那本册子丢给了侍棋,也不知道侍棋把册子收哪里去了。

“金雁楼啊!那可是西兰城最大的媒人馆,幕后老板正是镇国王妃,那位在小姨母你的侍卫收下救人的水沧海公子,便与掌管金雁楼的花公子一样,都是小姨母您眼中的乱党余孽呢!”沈贵妃高贵端庄的用着香茶,对于西陵澹月这么个人,她没无视她存在,就已经是给外祖父天大的面子了。

西陵澹月也算是瞧出来,沈贵妃就没有诚心来帮她,完全就是在敷衍她,甚至……

“小姨母,在这些皇叔中,皇上可是最宠信镇国王爷的。也可以说,没有镇国王爷一路披荆斩棘保护皇上,皇上根本就不可能稳坐江山,更不要说开创今日这般的太平盛世了。”沈贵妃如今活的可是清醒的很,靠什么都没用,人家有自己的儿女,疼她这个外孙女又能有多少?

连她父亲她都靠不住,更不要说一个外祖父了。

所以,她还是靠她儿子吧!

不管怎么说,以后他儿子也是位亲王,凭太子这仁德的心性,若是将来她求个情,去儿子王府里当个太妃,含饴弄孙,相信太子也是不会不答应的。

既然如此,她老能有所依了,她干嘛还吃饱了没事干,去趟这趟浑水啊?

如今皇上虽说来她宫里比较少了,可儿子却送到她身边,让她亲自抚养了,这样的恩宠,可是今朝后宫妃嫔才有的。

不是最盛宠的贵妃,却也是能雨露均沾的贵妃,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好计较的啊?

西陵澹月见沈贵妃是靠不住了,便起身告辞了。

在西兰城,或许她还是得靠她舅父,好歹是亲舅父,又是得父王推荐坐上的南衙右骁卫位子的,自然会全力帮她物色一个好夫婿人选。

到时候,只要父王来一封书信,对方无论是何等人家,都定然不会拒绝靖南王府这门亲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