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斐绷着脸继续浇花,不过那俊俏的脸没再变回去,就一直保持着她喜欢的那个模样。

她看得心尖发颤,就算是气他只顾着浇花气得哼哼唧唧的,看见那张脸心里也就想着,算了算了。

她咬着唇蹲在他面前,因为他正低着头摆弄那片鬼花,她只能这样才能看清楚那张脸。

虽然总的来说并不是一模一样的脸,但是那黑漆漆的眸子,随时看进去都像是看进了一口深泉,高挺的鼻梁,山根和稍微深邃的眼眶显得特别搭,还有绯色的薄唇,绷着脸时就会紧紧抿直了…这些小特点,小动作,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

江烬的眼睛,黑漆漆的,每次用精神力的时候就像要把人吸进去,吸血鬼世界里的苏叶也有这样一双眼睛。连斐的手,冰冷如玉,修长又好看。还有娱乐圈世界里的沈弋,装成公事公办的样子谋福利,古代世界的苏沉,表面隐忍实则最讨厌她和别的人说话,最后是车祸前抱住她的靳宴……

她一个一个世界数过来,突然发现,之前那些记不太清楚的细节,这时候又都记起来了,无比清楚的,在脑海里循环往复的交替播放着。

这就是她每个世界都逃不过的宿命。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哭哭的爱情,让她这个一心想着休假投胎的女人甘愿放弃了自己的功德,变成了光点消散,让一个目中无人漠视生死的鬼王,变成一个甘愿被束缚在地府,数十年如一日的做着他不喜欢做的事情,死心塌地的等着她回来。

或许……就像是吸血鬼那个世界里的苏叶一样?在走投无路,心灰意冷的时候,被她捡了回去,就为了那一次的恩,重新活过来,黏上了她,甚至痴心妄想的想要独占她,想让她的视线里只有他一个人。

可怜又可爱。

大概是她的眼神实在太炽热,连斐终于放下了浇花的任务,抬头看向她。

也就看了一眼就别开视线了,沙哑着声音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傅眠故意偏头,视线和他对上,“过来哄哄你,你不是生气了吗?”

哄……哄他?

虽然连斐生前就是个没经历过各种感情的可怜虫,但是这种话他还是能听懂的。哄明明是用在小孩子身上的词,怎么能用在一个男人身上?

他紧凝着眉头,一副“这根本不妥”的表情看着她,

“我没有。”

傅眠敷衍的点头,“哦你生气了啊。那我来哄哄你啊,连斐你真好看。”

“………”连斐说不出话来,刚刚放松的脸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紧绷起来。

“别害羞啊,你是真的好看。眼睛好看,鼻子看好,嘴唇……”

连斐蹭的一下站直了,放弃了那片鬼花,转身就走。

傅眠撑着下巴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莫名美滋滋的。

他肯定是害羞了,不好意思了!

怎么能这么可爱?

她自己陷在了自己的想象里,看着他找了另一处地方继续浇花,那霸气站姿下乖巧的本质,引得她忍不住乐,脸上笑得如同一个猥琐痴汉。

至于刚刚还聊得欢快的淹死鬼,那是谁?她已经忘了这世界上其他男鬼的存在。

小太监和小女鬼最近发现,自从那个鬼王变成了生前的样貌,他们家殿下,就彻彻底底变了。

整天无所事事,不念书了,不躺在花海里打瞌睡了,就跟着人家身后跑,蹲在人家面前一直夸人家好看,夸到激动时刻了还想动手动脚。有时候还要嫌弃那片鬼花打扰了她找鬼王聊天,和鬼花吃醋,至于其他鬼,她眼里早已经容不下了。

鬼王和淹死鬼被送到花海里来的目的,她大概也完全忘了,彻底忘记了自己的工作职责,变成了一个花痴鬼。

虽然他们也觉得那个鬼王确实好看,但是那身份摆在哪里,他们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千万不要有什么视线接触。

可不敢像某鬼一样,直接凑到他眼皮子底下去。

凑到别人眼皮子底下的某鬼,这时候正芳心荡漾的盯着连斐看。

连斐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连斐低头浇花,她就蹲下来盯着人家下巴看,连斐穿过花海一直不停的走,她就一边跟着走一边探头去看人家的侧脸。

一副就是不死心的痴汉样子,看得鬼眼睛疼。

“连斐,你真的好好看啊。”

连斐倒腾彼岸花的动作一顿,硬生生把一朵花给拔下来了。

他绷着脸,“你说话注意点。”

“注意什么?你就是好看啊。”

在这个——往生那个壮汉都能被成为玉树临风剑眉星目地府一枝花的鬼地方,稍微俊俏一点的都得算“地府之草”,更别说他还不止一点俊俏。看多了往生和那些个死相狰狞的鬼,她急需看看他的脸洗洗眼睛,才能保证每天都保持着开心愉悦的心情。

她说话直接又大胆,连斐本就不怎么说话,说来说去也就几个词,只能多走几步远离她甜言蜜语的轰炸。

他往前走,傅眠也跟着往前走,不过没跟几步,就被叫住了。

小太监哆哆嗦嗦跑过来,尖利刺耳的声音大喊着,

“殿下!殿下,那个恶鬼暴走了!”

他声音刚落下,花海对面就有一道黑影暴涨起来,迅速的变成一个高大恐怖的恶鬼,冲着奈河上面的奈何桥叫嚣。

傅眠眉头一皱,快速的转身朝着那边跑过去。

她不担心淹死鬼会冲到奈何桥上打断喝孟婆汤的队伍,因为只要进了这片花海里,除非可以进入往生道投胎转身,否则就不可能出得去。况且还有那片鬼花会缠着淹死鬼的魂魄,啃掉他。

不过他的执念还没化解,这样暴走的状态下被彼岸花啃掉,只能增加地府的恐慌,花海里也会滋生出更多的怨气。

实在不是个好消息。

她沉着气跑过去,控制着鬼花暴涨,把他缠在一起拖了下来。淹死鬼不甘心,拼命的抓着奈河边上,丝毫不在意自己的魂魄已经被啃掉了一大块。

“为什么那些畜生!和我一样罪不可赦,还能喝孟婆汤投胎?!”

“为什么不把那些畜生送进十八层地狱?!他们根本不配投胎!”

尖利刺耳的声音带着痛苦的嘶吼,引得奈河对面的很多鬼都看了过来。奈何桥上的队伍也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