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京城里的事情一解决,他就辞官,带着傅眠和孩子,一同去她想去的地方,江南也好,边疆也罢,只要她想去。

可不就是——在水乡里邂逅相伴一生的女子了吗?

景策愕然,迎风亭里的姑娘们也都愕然的面面相觑。

“你…真有此想法?”这个想法有点放肆啊,他们这些庸人还在争权夺利,时时刻刻提防着这人,可是这人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些权势。

这算不算——后宫争宠里,想拼命争宠当皇后,人家却一点不爱皇上的感觉?

“世子无需多问,自然是真的。我虽为文官,但是也想要和叶将军一样,在需要人才的地方为国效力。既然想,为何不去做?世子不也深信这个道理?我不过是与世子目的不同罢了。”

陆归人站得挺拔,清冷的声音已经带上淡淡的不耐烦了。他不喜欢在这里和乱七八糟的人讲大道理,毕竟讲了这些人也还是一样的蠢。

景策有一瞬间失了声音,长久以来做出来的浪荡不羁的面具也有了些许破裂。

周围人声鼎沸,他的眼前却之看得见面前那个长身玉立的男子,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要误会,他就是有些哑然而已,没有其他…可能。

陆归已经没什么耐心等他回神了,冲他点了点下颌,“世子,在下还有的忙,就不多陪了。”

说完就走了,丝毫不管身后迎风亭里探出头来的姑娘们。

已经有些晚了,大人和他们的家眷们都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傅眠不在,陆归作为状元府的另一个主子,只能忍着心里的不耐烦,在门口送客。

一开始还是客客气气的,最后干脆就冷着脸话都不说了。丁香和小四看得着急,只有让下面的小厮帮衬着说话,好歹不让那些赏脸来参加宴席的大人们不爽而归。

好不容易送走了所有人,状元府里狼藉一片。猫爱干净,看不得这些乱七八糟的样子,丁香和小四忙活完那边,又开始收拾迎风亭的席面,以免那位主子多看两眼又要发脾气。

陆归丝毫不觉得累,路过迎风亭也没有偏头看一眼,他只是步履匆匆的朝着傅眠的院子走过去。心里的不安越来越盛。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只她的房间里有淡黄色的光。

“嘎吱”一声,门被快速推开,听声音就知道走进来的人心情很急切,动作极快,几步就迈到了中间。

贵妃椅上的人偏着头正睡得熟,人事不省的样子。她身上盖着毯子,小脸在暗暗的光照下显得莹白发亮。

人还在。

陆归心里狠狠的松了口气,闭了闭酸涩的眼睛。

他走近了,把毯子往上提了提,然后轻手轻脚的抱起贵妃椅上的女子,准备把她放在床榻上去。

可是刚抱起来,脚步还没转向,他整个人就僵硬住了。

抱起来的人和傅眠一般轻重,可是触感和感觉告诉他,这个人不是她。

房间里沉默下来,陆归放下怀里的人,低垂着眸子。

片刻后,他一把把榻边小几上的茶杯狠狠的砸在那个人身上,掐住那个人的脖子,恶狠狠的问:“她呢?!”

这人哪里是熟睡,根本就是真的人事不省。被掐着脖子弄醒后,女子瞪大了眼睛,张大嘴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的挣扎。

女子赫然就是他准备好的那个,能易容和傅眠一模一样的丫鬟。

外面丁香听到动静,匆匆忙忙跑过来。

“公子!公子,她还要代替姑娘的,总有用的!”

再不济她还可以替傅眠送死,陆归想到这里,手下松了力道,将她掀翻在地上。

“派人去找!”才过了一两个时辰,她应该跑不远。

那边被掀翻的丫鬟快速爬起来,跪在陆归面前,艰难的说着话,“公子,奴婢进来的时候姑娘就不见了,刚想出去禀告公子,然后就被人击中了脑袋晕了过去!姑娘恐怕已经南下了!”

陆归咬紧牙关,形容可怖,“去找!南下所有的陆路水路都派人去搜!最近外出的人叶都去查!”

“是!”

丁香扶着人出去的时候,两个人腿都还是软的。平日里顶多刻薄会发脾气的人,震怒起来也太可怕了。

院子里的人不再管迎风亭的狼藉,全都悄悄出了府,前去南下的路上找人。

————

“找到了?”

陆归独自坐在书房里背光的地方,声音艰涩的问。

书房中央,丁香低垂着头丝毫不敢乱动,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回公子…并未。”

“并未…南下的路查了多少了?”

丁香头皮发麻,“所有都查过了。”

书房里沉默了片刻。然后从背光的地方突然砸过来一个笔筒,所有的文书狼毫笔都被一把扫到了地上。

“那就再查!所有地方不管南下北上都去查!她一个有孕的女子能走到哪里去?!”

他的声音…不知道是熬了多久了,粗嘎尖利,丁香仿佛都能想象到他喉咙撕裂的样子。

他最近情绪一直处于失控状态,除去早朝时候会正常一点,其他时候都是这个模样。不知道真相的人体谅他是唯一的亲人离开了,所以没觉得有什么。可是作为状元府上的人来说,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暴躁失控的人。

丁香连忙跪下来,“奴婢知道了,立马去查!”

府里的人基本都派出去找人了,平时里贵女在的时候,洗晾朝服和用早饭都要指定贵女来做的人,现在根本就顾不上这些,勉强能保证朝服完整,用饭却是…这两日很少再进食。

“滚出去找!”陆归又是一声怒吼。

丁香颤抖着回了是,立马忙不迭的出了书房。

陆归一个人在书房里,又恢复了沉默。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带着肚子里的孩子,远走高飞不知道去了哪儿。他试过用他的毛留下来的气味找人,可是他找遍了,才发现她平日里戴在腰间的猫毛摘了下来,放在了妆匣子里。本来说好的想去江南,她人却不在任何南下的道路上,他想要找人也找不到,反应过来去其他方向找,可是已经过了一天,哪里还能追的上?

她的聪明睿智,竟然用在了躲避他这件事上,何其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