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谣点点头,牵着独孤予的手一起进屋。

这是独孤予第一次倚门而望,等着秦青谣回家,看到她出现在视线内,然后由远及近的时候,内心的欣喜和甜蜜,真的是难以形容。

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秦青谣不管寒冬酷暑,总喜欢在门口坐着等他。

火炉边,秦青谣趴在独孤予的腿上,看着红红的炭火。

独孤予一下一下的轻抚着她耳边的碎发,“爹娘可好?”

“很好,爹的腿以后可能会有一些影响,但是没什么大碍。”除了生死,其他都不算什么大事。

“已经回去了?”

“嗯,凌景璇已经登基为帝,他们再不回去,就该遭人话柄,到时候指不定又出什么乱子。”

既然决定了回去,自然是越早回去越好。

“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看到厨房有新鲜的白菜和猪肉,要不要吃饺子?”

秦青谣从独孤予腿上抬起头来,看着独孤予,独孤予安静的回望她,眼神温柔又沉稳,就好像是一汪温暖的泉水,把秦青谣包裹在里面。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这么美好的场景,她却眼睛一酸,眼泪就那么毫无预兆的掉了下来。

独孤予伸手抱住了秦青谣,“别哭,不想吃饺子就不吃了,靖寒他们抓了鱼回来,喝鱼汤好不好?”

“靖寒回来了?”

“嗯,上午回来的。”

秦青谣点了点头,既然秦家的人都回去了,那赵靖寒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确实应该回来复命。

“靖寒有受伤吗?”

“还好,一些皮外伤,已经没什么了。”

“那这附近最近的集市在哪里?让靖寒他们去买些年货回来吧,今天都二十七了,再不买就来不及了。”

以前在王府有管家,这些琐事都不需要他们操心,现在,他们甚至可以围着火炉讨论年夜饭的菜单。

这样的感受对独孤予来说很新鲜,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脑子里所想的不再是国家大事,不再是算计与被算计,而是一个温馨的小家,和满满的烟火气。

讨论结束之后,独孤予写了长长的年货单子,交给赵靖寒,让他明天赶紧去采买。

这竹屋里人不多,此时除了尉家父子,就只有白芷和赵靖寒,其他的人要么在养伤,要么被独孤予放了长假,回去过年了。

除夕夜,除了独孤予因为被禁止进入厨房所以只能依门旁观,秦青谣他们五个都在忙碌着。

幸亏厨房建的够宽敞,否则五个人在里边都转不开身。

铁柱今年才十二岁,以前家里穷营养也不好,身子瘦小脑袋大,跟小萝卜头一样,在灶台后烧火,闻见锅里炼油的油渣香,一个劲儿咽口水。

独孤予看着好笑,抓了一把刚炸好的肉丸子偷偷塞给他。

铁柱虽然一脸震惊,但是接过的动作却快的惊人,然后红着脸往嘴里塞了一个。

秦青谣回过头,就看到独孤予和铁柱俩人之间的眼神透着一股不可言说的默契和神秘。

“你们俩干什么呢?”

独孤予摇摇头,“没,没什么。”

秦青谣瞪他一眼,“你赶紧回堂屋歇着去,我们这儿忙呢,别碰着你。”

独孤予后退两步,又靠在门框上。

他不想回堂屋去,那里没人,冷冷清清的,他喜欢这样跟大家凑在一起。从什么时候开始时喜欢上的不知道,但是他可能就戒不掉了。

年夜饭六个人一起吃的,坐了一大桌,尉家父子显得很是拘谨,但是开吃之后也就顾不得什么规矩了,狼吞虎咽的样子,浑身洋溢着幸福感。

因为独孤予伤还没好,秦青谣不允许他守夜,早早地就把人押回房里睡觉。

独孤予睁着眼睛躺了一会儿,然后坐起来非常严肃的看着秦青谣,“有件事我必须跟你澄清一下。”

“什么事?”

“之前我说我受了伤,所以不能有子嗣,是骗人的,为了揭穿凌安黎的谎话而已。”

秦青谣看着独孤予,说不上欣喜或者意外,只是有点蒙,因为她早忘记这一茬了。

毕竟独孤予这个人不管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都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了,她还真的很难记得他某方面似乎有隐疾。

独孤予继续道,“但是因为之前被鬼圣喂了太多莫名其妙的药物的缘故,我确实很难令女子受孕,只是比旁人概率低一些,不是不行。”

“噗……”秦青谣见独孤予如此严肃认真的跟自己解释他的生育能力问题,张嘴就是一个爆笑。

她伸手拍了拍独孤予的肩膀,宽慰道,“你不要有压力,你行不行这件事,这世上还有谁比我更清楚吗?所以你不用解释的,我对你有信心!”

独孤予,“……”

秦青谣怕自己会刺激到独孤予,影响他养伤的心情,所以努力压抑着想笑的冲动,轻轻抱了他一下,“很晚了,睡吧。”

独孤予躺下,“青青,我们生个孩子吧。”

秦青谣,“……”

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你到底有没有身为一个重伤患的自觉?

“别为难自己,好好养伤才是当务之急。”

独孤予闻此,似乎感觉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遭到了挑衅,一个翻身把秦青谣压下身下,然后收获一枚不客气的白眼,“睡觉!”

“哦。”独孤予讪讪的躺了回去。

感觉到自己身边的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很委屈’的气息,秦青谣握住他的手,在手心里挠了挠,“等你伤好了。”

独孤予,“如果说我们有孩子的几率是正常夫妻的十分之一的话,我就应该比别人多付出十倍的努力。”

秦青谣,“闭嘴!”

对于独孤予‘做爹’这个新年愿望,秦青谣是完全理解且愿意配合的,但是这并不包括要让他带伤上阵或者把自己折腾个精尽人亡什么的。

那样的话未免也太过惨烈!

新年之后连着下了三天的大雪,等雪化了,已经是年初六。

独孤予年轻力壮身体恢复能力也非常强大,最重要的是,他虽然伤得重但是并没有什么伤及肺腑的致命伤。

之所以那么凶险,都是因为失血过多。

休养了二十多天之后,他就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也不用像个易碎的瓷器一般被秦青谣盯着了。

年初七,独孤予带着秦青谣去给老太君扫墓,秦青谣带了一束盛开的腊梅。

年初十的时候,玉麟城传来了秦尚书辞官的消息,凌景璇批准了。

秦岳峰也离开了宗人府,现在是大理寺卿,大理寺最高的官,相当于全国最高法院的院长。

秦岳林依旧在军中,现在隶属于杨大家将军手下,至此,焰灱军算是又回到了杨家。但是杨廷孝并没有打他的主意,这只私军,依旧属于秦岳林。

现在的吏部尚书,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家,姓姚。

齐仲沅从户部转到了吏部,现在是吏部侍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要齐家人不搞什么幺蛾子,下一任的吏部尚书非他莫属。

等他攒够了资历,就是姚大人让位的时候。

朝廷动向虽然每天有人来给独孤予禀报,但是所有内容都是与秦家有关的,其他的独孤予都不再过问。

从凌景璇目前的态度来看,秦家以后肯定是要大富大贵的,秦青谣可以放心了。

……

独孤予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在秦青谣终于点头确认他的伤确实已经全好之后,他就开始为实现新年愿望而付出十倍的努力。

这样的结果就是,被秦青谣轰出去睡了十天的隔壁床。

独孤予谨记教训,第十一天再接再厉……

三月初,大地已经回暖,河边草地上冒出了嫩黄色的草芽。

秦青谣和独孤予去镇上的集市,买回来几十只小鸡和小鸭子,院子里整天唧唧叫,可爱又热闹。

到了四月,小鸭子已经可以下水了。

秦青谣把他们赶到河边,回头,却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

“民女见过皇上!”

凌景璇无奈笑了一下,“你我之间一定要这么生分吗?”

秦青谣一脸莫名其妙,你我难道不生分吗?

凌景璇读懂了秦青谣的眼神,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你还好吗?”

“当然,非常好。多谢皇上关心,只是您日理万机,怎么有空来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看风景?”

“你不用这么防备我,我不是来找谁麻烦的。”

秦青谣眯着眼睛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凌景璇继续道,“我做了一个梦。”

“是人都会做梦。”

“我梦到登基之后,册封你为皇后。”

秦青谣一脸你是不是没睡醒的眼神,“梦都是反的。”

“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秦青谣,“我只是觉得那跟我没什么关系。”

“醒来之后我觉得那一切似乎并不是一场梦,真实的就好像我曾经亲身经历过一样。”

秦青谣突然很无语,“皇帝陛下您该不会就因为这样一场莫名其妙的梦,就出宫找我来了吧?”

“我若说是呢?”

“慢走不送!”

“你就那么确定自己不会嫁给我?”

这难道不是绝对的事实吗?还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