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三天之前,大长公主智斗大夏五和十八两位王子。穆大将军联合当地厢军,大败大夏军,生擒一位王子,阵前斩倒一位王子的事迹,就随着戏文和说的书,迅速传扬开来。

戏文里,他们这些人都是有名有姓的,现在提到志丹与金汤的厢军,提起他们那本来不大的名,谁不挑着拇指说一句:大英雄!

听闻这个情形,野利花花等人满面红光,只觉得特别光宗耀祖。

惟有穆耀这个讨厌的家伙大泼冷水,“一群土包子,真没见过世面。”他鄙夷,“你们重要吗?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对大长公主的声名有什么影响。”

野利花花本来不满得想反驳,但提到赵平安的名字,他又立即服气了。

对哦,他们有什么要紧的?保护大长公主才是他们的职责呀。

于是他两眼放光的盯着来接他们的先头战友,“快说说,百姓们是怎么议论大长公主的?”

“那还用说。”来人一脸与有荣焉,“百姓们自然是不住口的称颂,都说大长公主是上天派来护佑大江百姓的。不仅是医仙女转世,救人无数,现在还战神护体,要拯救国家于水火之中呢。”

“不愧是东京城,百姓们果然都是有见识,比咱们那种穷乡僻野的刁民们强多了。”野利花花高兴极了,与众手下依次拍掌庆贺。

穆耀却微微蹙眉,轻声道,“只怕这也给了那群老贼们攻击的平安借口……之前出手太急,没留意首尾,少了思量。”

“谁?谁攻击?攻击谁?大长公主吗?”野利花花立即警惕,准备炸毛。

穆耀却不理他,低头沉思片刻,再扬起脸又是意气风发,“既然如此,干脆,再闹得大些吧。办事么,最怕不上不下。好就好到底,坏也坏到头。”

“什么意思?”野利花花追着穆耀问,“我说三公子,三郎君,拜托您大约就低调一点好吧?咱们初入东京城,还有事情要做,不如隐了形迹,先布置一番再说。”

“你现在说这个,不嫌晚了点吗?”穆耀瞪了野利花花一眼,“你还没进城,城里各方势力就都得了信儿了。要想杀你,早已经动手。要想修理你,现在也已经想好无数毒计。”

“那怎么办?”野利花花愕然。

京城真可怕,他样纯洁的人有点扛不住哇。

他生于西境,长于西境,论打仗,绝不含糊。但论起斗心眼,虽然也不含糊,但确实不适应这种京城的节奏。就连被围观这种事,他也远不如穆耀。毕竟后者身为大名鼎鼎的花三郎,早就习惯于在众人注目下生存了。

“怎么办?凉菜热拌。”穆耀唇角一扯,露出个恶劣的笑意。

野利花花瞪着眼前人,不得不说,这小混账虽然讨厌,长得却着实不赖。连这种要害人的神情放在他脸上,也不见多可恨。

“平安的名声已经被炒起来了,我们就让它再热些。热到烫手,热到别人不敢动。”穆耀咬牙切齿,“戏文唱得再好,也是旁人之口。其效果,远远不如我这个亲身经历者说的更让人信服。”

平安常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利用百姓的情绪力量,就是所谓师出有名。百姓,也是可以保护上层人物的呢,就看怎么做了。

“你要去说书?”这下,野利花花的脑子可机灵了。

“说书的说书叫说书,我说书那叫国之风雅,板上钉钉。”穆耀傲然道,抬步要走。

野利花花一把拉住,“你好歹收拾一下啊,现在这又是灰又是尘的……”

“你懂什么,要的就是这样子。越是风尘仆仆,反而就越好。”穆耀一笑,扒拉开野利花花的爪子,大步向州桥集市那边走去。

他熟门熟路,行得极快。野利花花等人带着满心的忐忑和期待,紧紧跟在后面。而他是名人,东京城中不知多少人见过他风神俊朗的样子,此时见他形容与往日大不同,衣衫不整洁,头发也有点散秘,如玉的脸上甚至有几块脏污,却不知怎么,别有一番风采。或者因为他的眼睛太过明亮,又或者因为气质超凡脱俗,再或者就是身上那股子劲儿,与往日的温润优雅不同,充满了活力和野性。

这样的花三,自然吸引了大批的围观群众跟随。

而围观众还会向外传递消息:快,消失很久的花三郎回来了!是和边镇的大小英雄们一起回的。快来看,快来看,今日之俊美与往日不同,简直神仙品格!

所以,当穆耀来到州桥那间著名的酒楼,刘指挥的外室汤娘子的遇仙楼时,周围聚焦的人已经人山人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什么国之庆典。

野利花花不禁暗中抹汗:真是小看了这位穆小郎君啊,原来他这样有名气,这样的了不起。他要检讨一下平时里对穆耀的态度,稍有不慎,搞不好没被大夏的虎狼之军杀死在战场上,却被百姓们,尤其那些美貌的大小娘子,一顿粉拳给打死在东京城街头。

穆耀自然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理会野利花花的心理活动。

事实上,他这个人相当自我,不在意任何人的想法,除了赵平安。而且他早已经习惯众星捧月,在大庭广众之下吃饭饮酒都没问题,何况这场面是他故意要形成的呢。

他对人群做了个双手下压的动作,示意各位稍安勿躁,自己则大步跑上遇仙楼。

遇仙楼临街的一侧,二楼外有一道露天的风雨回廊,正对着街市,以及附近一大片小桥空地。天气温暖炎热的时候,权贵或者才子们最爱临街而坐,欣赏热闹的街景,享受河面上吹来的微风,还有漫天细雨带来的温柔缠绵之意。

此时,楼下已经挤满了人。

汤娘子早从刘指挥嘴里听说花三郎如今是为大长公主效力的,因此拘着伙计都不要去打扰,还悄悄清了二楼的场子。

真是明理聪慧的美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