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下,绯儿惊得把手中的湿布巾掉到了地上。

赵平安深吸一口气,心中压着的石头总算落地。

没错!她果真没有记错啊。

因为自己重生后失忆了,就算对某些事有深刻的印象,她也不敢太确定。

现在看来,由于她的重生,很多事肯定会产生变化,譬如叶贵妃把皇帝换了,而她还想把皇帝再换回去呢。

但,历史的列车也不至于完全脱轨那么严重。

“这……这怎么可能!”绯儿仍然难以置信。

“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哦。”秋香急忙强调。

“呵呵,怎么不可能呢?”赵平安咬着扇子边,怕忍不住大笑出来,“外力想侵入一个防守严密的地方是很难的,但内部若想生事,这偌大皇宫跟个筛子也差不多。”

没看到各方势力都在宫里有眼线吗?权臣们想往里塞人都很有机会,何况宫内掌握实权的顶阶女官想私藏个把人?

明着不敢,暗着又有谁理会得?

若不是秋香拼了小命趴水沟,几天几夜都不动地儿,又有谁能发觉?

叶贵妃,未来的叶太后想母仪天下,却连个后宫也管不好,真是可笑呢。

“先让她清洗一下,再给她弄点吃的喝的,再找点治蚊虫盯咬的药抹抹。”

终于确定自己的这段记忆没错,赵平安踏实了,“最好找唐太医过来,就说我给小虫子咬得厉害,弄点拔毒的东西……”

蚊虫会带细菌,古代人不懂的,但她必须注意。被小小叮咬,根本不当回事,最后出大问题的也不是没有。

什么登革热、疟疾、黑热病……

人类总觉得自己是终极猎者,却不知道自己也会是猎物,各种细菌的猎物。

“公主若不嫌我臭,还是让我把话说完吧,不然憋死我了。”秋香先反对了。

赵平安无奈。

这件事,秋香要记一大功。

若没有这丫头,她要做的事虽然还会继续,却相当于行险,有撞运气的成分。

而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打无准备之仗。

首先,她不能确定这段桃色记忆是否真实准确。

其次,知道蒋尚宫曾经藏了个男人有什么用?

她揭出来,不过废了一个女官。这么大一桩丑闻才闹出这么个效果,有点可惜呀。

再次,前世她记得这件事,但从来没搞清楚过这个男人具体藏在哪儿。

只记得有人揭出蒋尚宫偷偷养了个男人,不幸的是这男人还得了肺痨,最后在宫外的一处小庄子里被活活烧死了。

连着那片地也烧成灰烬,一年之内都没人敢靠近。

蒋尚宫从最高等阶的女官被直撸到底,打了二十板子,轰出宫来。走的那天除了身上的衣服,任何私人细软也不准许带出。

至于最后她是贫困而死还是不知所终,赵平安忙着宫斗、朝斗,好扶十四哥儿上位,哪有心情记着那样一个与她不相干的敌方爪牙呢?

虽然在前世,赵宸并没有上位,最后不过是个富贵闲王。

而叶贵妃只是叶太妃,不会成为太后,蒋尚宫做为她的亲信,也没有权倾后宫。

可毕竟,是宫中女官出的这档子事,在东京城还是传得风风雨雨的。

前世的赵平安严重怀疑蒋尚宫养的男人是在宫内,而不是宫外。

但一来叶贵妃手脚麻利的毁尸灭迹加杀人灭口,她很难找到证据。二来碍着九哥儿的脸面,所以没有细究。

可这一世,就完全不同了。

后宫虽大,蒋尚宫虽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做这种事也不能大张旗鼓。

念及姓蒋的这样自视甚高,喜欢排场,自尊心过分强烈的人却选择在后苑偏居一隅,她推测必有秘密事发生。

所以才派了剪刀和石头声东击西,免得秋香这边的动作被人发觉。

正所谓奇货可居。

这情报只有她独自掌握,并且提前掌握,后面才有操作的机会。

“你为我做事不嫌臭,我怎么会嫌弃你?”赵平安干脆坐下,“只是,你这样子不难受吗?我是想等你消停了……”

“我不难受,我很消停。”秋香连忙道,随手抓了个锦凳坐下。

“公主您不知道,我发现蒋尚宫的秘密其实已经两天了。但是,我和绯儿一样,怎么也不敢相信,所以又耗了足足一天一夜以求证。这这……胆子也太大了,也……太不要脸了!”

“嗯,说正事。”赵平安打断秋香的评论道。

如果那男人真得的是肺痨,虽说主要是通过呼吸道传染,但谁知道他吐出的痰液有没有到处乱丢?那里面的细菌干了,也是会随灰尘飞扬,被人吸入的。

而且,谁又知道那人用过的餐具洗过后,污水有没有进入过暗沟?

就算秋香是习武之人,身体抵抗力好,免疫力强,被传染了也不会立即发病,那她也不能掉以轻心。

所以她才希望快点把事情交待完,然后让秋香收拾一下,再找唐太医来,把可能会出现的病症掐死在摇篮里。

“说来也巧了,前几个月我无意中看到蒋尚宫那里出现了一个面生的宫女。”秋香立即开始陈述事实。

“当时我还觉得奇怪来着,我天天在宫里跑,怎么没见过他?可又一想,皇宫里这么多人,这一位说不定特别低调,那我没注意过也是可能的。”

“具体什么时候?”赵平安追问。

“先帝大行的时候。”秋香的声音小了下去,怕提起这件事,赵平安会伤心。

公主看似没事人般,心性坚强,很快就走出伤痛,还开始搞事情。

但她其实心里有多难过,她们这些身边人才知道。

直到现在,公主连先帝的画像也不能看。

看一眼,就会立即泪流满面。有时,入睡了还会哭醒。

“真会趁乱下手。”赵平安听了秋香的话却冷笑。

她皇兄驾崩了,那女人居然还能想到利用这时机把外面的男人偷进宫来。

这是有多么恋奸情热?急不可耐?

这哪里还有半点为臣的本份,哪里还有对天子的半点尊重?

本想放过蒋尚宫,现在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