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朝扬不想当小三,所以含泪拒绝??

靠关系怎么那么复杂?

还没到实验楼,母胎solo的徐磊已经脑补出了一部爱恨纠葛的情感大剧!

世宁的三栋实验楼建筑风格和医院极像,尤其是生物楼,走廊上的白炽灯,实验室门后的人形骷髅,铝柜里各种试管器具,无一不透露着医院的味道。

上实验课,老师和学生必须要穿白大褂、戴蓝口罩,朝扬认人全靠眼睛和发型。

以前他最讨厌的就是上实验课,但这次他选了理科,实验课是算进高考成绩的,没法再逃,只得认命。

化学老师姓孟,同时教1班和7班。三十来岁,身材高挑,明明是女的,却留着一头干练的刺头短发,骂起人来完全不输老周。

7班学生爱给老师起外号,背地里把孟老师称作灭绝师太。

灭绝师太在讲台上叮嘱实验要领,朝扬在台下听半句不听半句,真正实操时全凭感觉和想象。

徐磊和他同组,差点没被弄崩溃。

课上一半,角落位置的几名同学突然叽叽喳喳吵了起来,有人忍不住激动喊了声:卧槽!真的假的?

孟老师拍台叫安静,气势如虹:你操什么操?操作完成了吗?谁让你们几个带手机上课的?再看就没收!

议论声呲地小了下去,但没停,听讨论的内容像是教学楼那边出了什么大件事。

徐磊调好显微镜的倍数,记录好数据,实在忍不住好奇心,趁孟老师不注意,扭过脸小声问那几个人:

怎么回事?有什么劲爆新闻吗?

有人低声回:苏秦又打人了。

徐磊心说校霸打人算什么劲爆新闻,值得你们当着灭绝师太的面儿嚷嚷,打的谁啊?

那人用气声说了个名字:廖、星、辰。

哐当。

身旁的凳子倏然被推到,金属椅背砸在瓷砖地板,声音响亮且冰凉。朝扬煞白着脸站起身,刚才的对话他全听见了。

苏秦打了廖星辰,廖星辰被苏秦打了。

他妈的。

朝扬脑袋只剩一片空白,廖星辰身子那么弱,走路都踏马带着飘,随时能被风吹走,受得了苏秦的拳头吗?

被打了哪儿?有没有受伤?严不严重?还

还活着吗?

操,朝扬想起之前被苏秦打到住院一周的那个倒霉男生,又是绷带又是石膏的,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

四肢百骸像是掉进了冬日的湖底,周身都在颤抖,手指攒得关节指尖全发了白。

脑海飘过一个画面,朝扬回神后发疯似的冲出了实验楼。

灭绝师太在背后喊:朝扬!还没下课!给我回来!

徐磊后知后觉才意识到问题可能有点严重,向老师解释清楚缘由之后,也跟了出去。

稍早前的年级办公室里,气氛异常严肃。

周凯不在,涉及校园暴力,又扯上了校霸和他的掌上明珠,没人敢出来处理这个烫手山芋。

韦国学临危受命,他捧着保温杯坐在凳子上,看看廖星辰,又看看苏秦,一个面上带伤一个毫发无损。

他实在想不通这两人为何会发生冲突,目光最后落在最旁边的女同学身上,柔声问:能告诉我,到底怎么一回事么?

这位女同学自称是目击者。

大课间,她因为生理期没去做操,在教室趴得难受便起身去卫生间洗脸,在路过男厕门口的时候,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巨响。

像是什么东西用力撞到了墙上。

男厕所外是洗手池,私密性不强,这位女生便下意识的往里瞥了一眼

你看到什么了?韦国学轻声安抚她的情绪,不要怕,把事实说出来,老师会做主的。

问题是老师你也怕校霸啊!

女学生一直被苏秦盯着,都快哭了,但转念一想,她是文校草的拥护者,绝不能因为害怕校霸就缄口,她要为廖星辰讨回公道!

她深吸了几口气,避开苏秦可怕的视线,鼓起勇气极力还原当时的那一幕:我,我看到苏秦把廖星辰按在地上打。

一拳打在右脸上。

下了很重的手!

你他妈放屁!!苏秦皱着脸吼道,老子根本没下重手!

他和廖星辰刚进男厕所,拳头还没挥出去,就被对方一脚踹倒在了地上。力量之大让他以为肋骨被踢断了。

阳光从窗户洒进来,廖星辰一半身影隐在昏暗里,另一半暴露在阳光之下,大概是为方便活动,他又解开了一粒校扣。

原本被眼镜压着,被风纪扣遮着的戾气和压迫感此刻肆意外露,苏秦看着面前陌生的弱鸡学霸,瞠目:

妈的你演我??

廖星辰将人从地上揪起,满脸不耐:要打就别废话。

在世宁横行霸道的苏秦,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败在一个好学生的手下,廖星辰打起人来拳拳到肉,又恨又准。

还净踏马挑看不到的地方下手!

胸口、膝盖、手腕苏秦揍得两眼发昏,最后身上却连一个伤口都没有,只剩下钻心的疼。

而他唯一挥到廖星辰脸上的那拳,连劲儿都没法使,哪来的重手下!?

对手不讲武德,苏秦快要踏马憋屈死了。

韦国学把保温杯拍桌上,模仿老周骂人时的气势:谁给你说粗口了??

他指着廖星辰眼尾处的淤青,还有手背上的伤,这叫没下重手?

是不是把人打瞎了才叫重手??

苏秦张嘴想要为自己辩驳,但事实说出来实在太过丢面,最后只模糊说了一句:他也动手打我了!

廖星辰轻哼了一声。

韦国学也想跟着哼一声,他稀罕道:他打你了?伤呢?拿给我看看。

苏秦压抑着情绪动了动嘴皮子,最后还是熄了火。他要面子,关节处的伤不明显,胸口的伤也拿不出来。

其实这个案子根本不用审,谁动的手谁单方面被打一目了然,但韦国学不是7班班主任,没权利直接盖棺定论。

那苏学生不知道发什么疯,一直坚称廖星辰也动了手,他只能秉公办事,通知双方家长先将人领回家,等学校这边查清楚后,再作处理。

廖星辰的父母都没接电话,韦国学给他批了张假条,递过去时发现对方手背上的伤口还在淌血,便让他先去医务室。

朝扬赶回教学楼的时候,7班后排两个座位都是空的,他抓住林子问情况。

林子也不在场,所有的细枝末节都是听隔壁8班那位目击证人说的。

什么苏秦把廖星辰摁在地上暴打啊,打得鼻青脸肿的,手也划伤了出了很多的血

反正就挺严重的吧应该。

林子偷偷告诉朝扬,自从上次星光大道事件之后,苏秦的脾气一直很大,阴晴不定的,在网吧都和别人闹了几次事。

今天廖星辰遭殃,就是因为他送的那份糯米饭。

林子语文不及格,但他形容的那画面跟真的似的,绘声绘色,听得朝扬心肝直颤。

他快要内疚死了。

廖星辰以后可是滨江最年轻的脑外科医生,是要救人无数的在世华佗,若是因他有个三长两短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朝扬直接打车回到大院。

他从来没跑这么快过。

从门口到单元楼下,再一鼓作气冲上五楼,耳边除了心跳就是呼啸而过的风声。

最后跌跌撞撞停在501,敲门的手都是抖的。

老房子设计得不合理,玄关的光线很暗,廖星辰右手缠着纱布,左眼颧骨位置淤青了一块。

因为被疯狂的敲门声吵醒,他眉眼间的倦意和恹懒还没褪去,碎发挡在额前,看起来精神状态也欠佳。

朝扬见到廖星辰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一颗心直接碎了满地,想都没想飞扑上去,把头埋在对方的肩窝,闷声大哭。

哄不停,也扒不下来。

半小时后。

哭够了?

廖星辰半躺在沙发上,他坐姿懒散随意,长腿曲折,上衣肩领湿了大片。是朝扬刚刚伏在他身上弄的。

黏腻难受,却没急着去换。

因为他得先把怀里的这位泪人给哄好。

水做的么?怎么那么能哭。

朝扬哭停之后才发现自己一直被廖星辰搂着,他羞赧的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情不自禁抽噎了一下。

比起伤者廖星辰,他反倒更像是那个被狠狠欺负过的人。

头发杂乱,眼睛又红又肿,脸颊还挂着几条泪痕,好不委屈。

廖星辰垂眸,饶有兴致盯着他看了半晌,明明可以面对面,偏要凑过去在他耳边低语:为什么哭?

朝扬觉着耳骨酥麻,他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捧起廖星辰受伤的右手,动作轻柔像是捧着珍宝,生怕伤着、碰着。

疼吗?

朝扬带着哭腔问。

廖星辰怔楞了一瞬,几乎要滚出嘴的不疼被重新吞回了肚子,他抬起眸对上朝扬深切的目光,点在对方掌心的食指微微蜷缩。

沉默片刻,他回了一个字:疼。

第12章 棋子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疼字,宛若一把尖刀狠狠地刺进了朝扬的心里,比苏秦那刽子手戳得还要痛。

廖星辰见他又有要哭的迹象,顿时觉得头大,忙不迭改口:不疼,我骗你的。

至于为什么会扯这个谎,廖星辰无意探究。

都裹了那么厚一层纱布了,怎么可能会不疼。朝扬只当这人在故作坚强,心里更愧疚了:对不起。

廖星辰忍不住笑:你道什么歉?

朝扬:是我连累你被打啊。

被打是不可能的,连累倒沾了点边,廖星辰想到那个被吃掉的巧克力派,点头道:嗯,确实是你的责任。

客厅飘来隔壁家的炒菜香气,朝扬这才反应过来起自己还躺在廖星辰的怀里,脸轰的一下全红了。

他状似无意地挪起身,走向厨房:桦姨中午不回来吧?我煮面给你吃。

廖星辰觉得新鲜:你还会煮面?他以为朝扬是完全不会下厨的人。

朝扬煮面的技巧是上一世跟李大爷学的,通宵值班肚子饿狠了的时候,就会在保安室里煮宵夜吃。

我可会煮了,阳春面,葱油面,鸡蛋炒面,你爱吃哪种?

啊,你受伤了,还是吃阳春面吧。

说完,朝扬熟练的系上围裙,系带将原本松垮的校服收紧,显露出纤细的腰背。

廖星辰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身上,看他有条不紊地在厨房前后忙碌,烧水煮面,洗菜切菜。

放在沙发上的手机震了几下,廖星辰按下通话键接听,目光仍关注着厨房那边的一举一动:干嘛?

陈桦揉了揉僵硬的肩膀,她刚结束一场急救,从手术室出来就得知儿子在学校打了人。

怎么又打架了?

陈桦语气稀松平常,没责备也没关心,这次是什么原因?

廖星辰把脚搭在茶几:有人抢我零食吃。

电话那头:

这是什么破天荒的理由?陈桦的柳叶眉皱了起来:你不是不爱吃零食么?

而且,什么零食那么金贵至于跟别人打起来?

廖星辰顿了顿,换了个更合理的解释:哦,那就是他把我的桌子弄脏了。

这倒是个令人信服的缘由,陈桦被说服了,批评了儿子几句:我让你爸下午去调监控,对方伤得重吗?

先说调监控然后才问对方的伤势,廖星辰一听就知道他妈真正想知道的是什么。

放心,在厕所打的,没被拍到。

陈桦微微松了口气,嗔怪道:你呀。在自家学校能不能安分点?万一事情闹大了,你让你爸怎么处理?

廖星辰的父亲廖志航既是滨江医院的院长,也是世宁的校长,这件事在滨江大院不是秘密,家家户户都知道。

但学校里基本没人知晓。

廖家有意瞒着,知情者也不会到处乱说,廖星辰本人更是不屑炫耀这层关系。

他甚至不想在父亲的眼皮子底下上学,像是被监控着:既然担心这个,当初何必让我去世宁读?

别的学校哪来实验班?陈桦不想和儿子掰扯这个话题,不说这个了,你吃饭了吗?

廖星辰:没吃。

陈桦看了眼台上的日历,上面写满了手术安排:我能稍微离开一下,这就回去给你煮饭。

不用了。廖星辰阻止她,你就在医院好好休息吧,有人在家煮给我吃了。

谁?

廖星辰笑笑:楼上邻居。

挂电话没多久,两碗清淡鲜香的阳春面被端上来,朝扬还多准备了一个水煮蛋,他心里的愧疚感还没退下去,唯一赎罪的方式就是对廖星尽可能的好。

不然我喂你吧?

廖星辰伤的是右手,朝扬担心他拿筷子不方便,端起碗就要喂。

其实廖星辰是左撇子,右手也没伤到不能拿筷子的地步,但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他愣是把自己凹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残疾人。

朝扬瞧他这般行动苦难,心里更难受了,恨不得伤的人是自己。朝扬的心疼全写在了脸上,廖星辰全看在了眼里,突然觉得心暖暖的。

他以前和别人干架,从没输过,今天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种眼神、这样小心的照顾他。

廖星辰觉得很受用。

两人靠得很近,朝扬边喂边端详对方脸上的伤,大片的乌青衬得周围的肤色更白了,有种病态的残缺美。

他看得有点呆,到最后干脆连面都忘了喂。

朝扬的目光太直接,太灼热,廖星辰无法忽略,抬眼问:怎么了?

朝扬把微烫的脸扭过一边,说:没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