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间,穆绾绾想到了很多。有她和夜靖宇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有前世的孤苦和遗憾。最后,都汇集成了眼前这双饱含失望的眼睛。虽然,她也希望自己能全身心信任他。可无奈前世的伤害太深,她仍不确定自己是否要将一切,毫无保留的交付到对方手上。

“绾绾,你若是不想说,就不要勉强了。我希望咱们间永远不存在欺骗,即使是不方便提及的事情,咱们以后宁愿不说,也不要编谎来骗对方。好不好?”夜靖宇的声音里有着淡淡的伤感。

虽然对于穆绾绾刚才的表现,让夜靖宇有些失落。但自从相识以来,他就清楚地知道,外表无忧无虑的绾绾。其内心深处,在对待爱情的时候,有种本能的防备。一开始,他不是没有调查过,可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即使是宁季轩和李配玥的事情,在一定程度上,是让视对方为好友的绾绾无法接受。可也并没上升到,令她再也不相信爱情的地步啊。

何况,据他所知,在末世前绾绾就开始疏远那两人了。曾经,他也一度试图从穆清裕的口中,探听一些蛛丝马迹。无奈,对方同样是只老狐狸,油盐不进、滴水不漏,让他根本无从下手。

而,穆绾绾在听了夜靖宇一番话后,却怔住了。看着满脸认真的夜靖宇,不可否认,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感动的。可那点感动,却远比不上心灵深处的担忧和怀疑。永远不欺骗吗?听起来确实很美。只是不知这个承诺能持续多久,是一年、二年,还是三年、五年。尤其是前段时间,陈涵和薛仪的事,让她再次迟疑了。一时的承诺不难,可能坚守一辈子吗?

见绾绾仍低垂着头,略微踌躇的样子。夜靖宇长叹了一口气,却并没有再逼她了,而是继续说起了刚才未说完的事情。“绾绾,相信末世的由来,在末世爆发后,你也有所耳闻吧。那是北欧一所研究所弄出来的,而我刚才提到的,软禁夜沫夏和宋云晟的研究所,确实就是北欧那个导致末世根源的研究所。”

瞧着穆绾绾的身体微不可查的一颤,夜靖宇叹息道:“绾绾,看来你早就猜到了,是吗?”

“靖宇。”穆绾绾哀求地轻唤了一声,“我确实知道一些东西,或许连我自己也解释不清楚。但,我真的没有坏心,请你相信我。”

“我自然信你,否则,你今天也不可能坐在这里了。”对于一开始接近穆绾绾兄妹的不单纯,夜靖宇也不想隐瞒。当然,他也从未想过隐瞒。

穆绾绾仍旧没有抬头,但内心深处却因他的话掀起了滔天巨浪。其实,在他初次见面的时候,一开始穆绾绾是没想到这些的。不过事后,穆青裕却跟她提及了他心中的疑问。众所周知,华夏w市确实是华夏大型粮库的存储地。可距离华西更近的e市也不差啊。末世中处处充满危机,粮食虽然重要,但性命更加重要啊。

在这种情况下,夜靖宇及其队伍完全没必要摊上w市的浑水。尤其是后来,在明知道有丧尸鼠群的条件下,他们就更没必要冒险了。而且从最开始,夜靖宇就对穆绾绾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关注。对于夜靖宇这种冷静自持的人来说,一见钟情的事发生的几率几乎为零。所以穆青裕直言,夜靖宇的关注非常值得寻味。

不过,那时他们彼此需要。而且能够和未来的华夏第一高手搭上线,对于穆青裕和穆绾绾来说,确实是有益无害。因此,他们才会在明知道不妥的情况下,仍旧相交到了一起。更重要的是,夜靖宇从一开始就没表现出恶意来,甚至还带着亲近的善意。而且在接触的过程中,穆青裕和夜靖宇都逐渐对彼此惺惺相惜了起来。综合种种,完全没必要纠结在最开始的刻意上,毕竟谁都有着不方便言明的时候。

然而,不追究不代表不疑惑。穆绾绾在一开始,也纠结了很久。要知道,那时的她和穆清裕,根本没有丝毫出彩的地方。怎会引起夜靖宇的关注呢?虽说,当时他们的异能都不弱,而且还拥有大量的热武器。但,这些对于华夏境内最大的佣兵团来说,好像根本没有太大的吸引力吧。毕竟,论异能和热武器数量,他们绝不会比自己弱。

似乎知道穆绾绾的疑虑,夜靖宇摊开手,道:“绾绾,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何要刻意接近你们?不,确切来说是你。”

穆绾绾的心猛然一凛,咬唇,老实地摇了摇头。心中那股不详的预感,却越来越浓了。

“哎,傻瓜。”夜靖宇看着犹如受惊兔子般无辜的穆绾绾,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来。原本只是想吓吓她,让她承受不住,说出内心的秘密来。没想到,如今看着她这个样子,自己倒首先心软了。不由轻叹了一声,伸手重新将她拥入怀中,宠溺的道:“真笨。”

见受惊的兔子,在他的安抚下,已恢复了常态。夜靖宇才慢条斯理地抛出了一句,让穆绾绾惊得差点跳起来的话。“绾绾,你身上的复制异能,是后天形成的吧。确切来说,是因为一颗元晶的原因。”

“靖宇,”穆绾绾这次是真的慌了。“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也不是刻意想吸收那颗人类的元晶。”说着,便将自己无意发现元晶,并意外摔倒巧合吞噬的情形说了一遍。讲完这些,她眼睛也不眨地盯着夜靖宇,生怕错过了他脸上的一丝一毫。

“笨蛋。”夜靖宇弹了弹她的脑门,“若我不相信你,你现在能坐在这里跟我说话。而且,那颗元晶到了你手里,或许也是夜沫夏冥冥之中的选择吧。”

“你表妹。”穆绾绾震惊地坐直了身子,一个大胆的猜想出现在了脑海中。“难道说,那颗元晶是……”

夜靖宇点了点头,脸上快速闪过几丝悲凉。“是我表妹的,而这场末世也与我最亲近的两人有关。绾绾,你说是不是很讽刺?”

“两人?”穆绾绾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的树林,不确定地道:“另一个是已变成丧尸王的宋云晟吗?”

夜靖宇叹息了一声,“绾绾,你现在该明白。我不对丧尸王提及过去,是真的为他好了吧。毕竟,那段回忆太悲惨了。或许这样对他来说,也未尝不是最好的。”

“可,丧尸不具备人类的情感。即使你告诉了他,他也不会明白的。不过,你不告诉它也好。”穆绾绾纠结的蹙起了眉。其实,她也很赞成夜靖宇不说出丧尸王的过去。因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和丧尸王虽是亲人,但相处得并不愉快。她不想夜靖宇冒险,哪怕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嗯,”夜靖宇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看着头上的星空,不知在想些什么。直至袖口被人轻扯了几下,才回神,看着满脸忧色的穆绾绾。问道:“怎么了?绾绾。”

“靖宇,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穆绾绾顿了顿,见夜靖宇挑眉并没有反对。忙小心地道:“你之所以能通过元晶找到我,而且异能这么多,提升也如此快,是不是也和研究所有关?末世前,你也进了那里,是吗?”

对于这个,夜靖宇并没想要隐瞒。遂点头,道:“不错,但我比表妹和宋云晟幸运一些。因为,我是在末世爆发前的头三天进去的。而且,那时的研究所比较乱。那些人只来得及给我注射了两针,就忙着应付出逃的实验体了。”

感觉到穆绾绾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夜靖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吧,我没事。反而因为这个获得了更多的异能,和更快的提升速度。后来,被随后赶过来的米哲宏一行救出。不过,却在逃出研究所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一瓶东西。或许正是因为这个,让队伍的其它人同样因祸得福,拥有了比其它人多的异能吧。”

“然而可惜的是,那时的我们只记得逃命,根本未想过要带研究所的东西出来。否则,如今咱们的研究也不会这么慢了。虽然后来,我和队伍的人都让华西的研究人员,抽过身体细胞、血液等标本研究。但,却没有任何的收获。”提到这些,夜靖宇就觉得懊恼。

听完了夜靖宇的一切,两人有片刻的沉默。穆绾绾呆愣地望着头上的繁星,忽然想到了上次和薛仪、谭心怡的谈话。

“绾绾,我决定真正放下心结和严家誉在一起了。经历了这么多,我才知道所谓的心结,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披上的枷锁。既然事情都没有发生,咱们何必杞人忧天呢?即使最后的结果未能如愿,但至少咱们曾经为之努力过、付出过。当有一天咱们老了,回想起来时,至少我不会因为裹足不前,而留下遗憾了。”这是谭心怡说的,犹记得她说这段话时,满脸的光彩几乎令眼前的星空都黯然失色。

“自从陈涵背叛之后,我一直不敢再相信天长地久的爱情。即使宋昱为之付出了很多,也做了很多努力。但,只要想到近十年的相濡以沫都可以轻易放弃,我就退缩了。不过,现在我想清楚了,我要跟宋昱走到一起。因为我心疼他,也心疼自己。”

“末世中,诱惑背叛很多,能坚守本心的人少之又少。我不确定,若是错过了这一个,我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幸运。再说,一段失败的感情,必定是双方的原因。我以前太贪图安逸了,总想着让对方替自己遮风挡雨,却不知对方也会累,也会辛苦。而今,我再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所以,我也有理由相信,这段感情会比前一段走得更远。”薛仪说这段话时,那铿锵有力的坚定语气,似乎仍近在耳畔。

穆绾绾回头,看着在星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英挺的夜靖宇。相识相知的一幕幕如放电影一般,在脑中不断回放。也许自己也该和谭心怡、薛仪一样,试着相信一次了。

想到这,穆绾绾看着远方,喃喃道:“靖宇,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重生吗?”

“重生?”夜靖宇挑了挑眉。原本要出口的否定话语,在看到穆绾绾那张落寞孤寂的脸时,竟出奇地咽了下去。一种不可思议的猜测,浮现在了脑海中。“绾绾,你是不是……”

没出口的话,即使没真正挑明,但穆绾绾还是懂了,她轻轻点了点头。接着,没再理会夜靖宇的反应,而是对着这片星空,将前世发生的种种,一一说了出来。而随着她的话语,夜靖宇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担忧,一会儿愤恨,一会儿又露出了痛心的表情。

等穆绾绾将所有事情都说完了,不仅是她自己泪流满面。就是夜靖宇也红了眼眶,他一把地将绾绾紧搂入怀中。斩钉截铁地道:“绾绾,别害怕,有我在,这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放心吧,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