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幻与真实,感动与感激。

多种情绪瞬间将我包围,我很担心,这一切不过是我转身时的臆想,只要我再度转过身,梦境就会破碎,佟雪还会如剧情安排中那般,对我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

可拂面而过的秋风,还有身后,隔着单薄衣服的触感,都在告诉我,一切,是真实的。佟雪给了我机会,只要我以后不去欺骗,我们就会好好的在一起,如我所想,往后余生。

灵魂与身体一道颤抖,我微微挣脱了佟雪的怀抱,然后很是激动的转过身,拥抱住了与我相比,很是瘦小的她......熟悉的茉莉清香,熟悉的山泉眸子,熟悉的半长不断的头发,仿佛,我们还是几年前那对对未来抱有美好期许的北漂青年。

在乌镇,我们隔着时空回到了几年前的北京。

“我爱你。”我很笃定的对她说:“以后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再欺骗你,余生,我们都要好好的。”

“我信你。”佟雪回答。

声音很轻,语气柔和。

但她的态度,又是坚定的。

在一段恋情里,不仅仅男人会对女人许下承诺;女人同样会在某些特定时刻,跟自己的伴侣许下承诺。俨然,眼下的这个情境,就是独属于我们之间的特定时刻。

我们也很默契的对彼此许下了一生的承诺!

我愈发的抱紧了她,很用力,好似要将她揉进我的身体里,这是唯一的,我对她的,最直接表达心迹的方式。

......

三天后,旧时光。

文彬一脸喜悦的看着我,“默儿,看看桌子上的合同,足足有十份啊!全他妈是那些酒店、客栈主动送上门的,你敢信么?”

“出息吧。”

我惬意地喝了一口啤酒,对文彬回道:“把那个么字儿去了,有什么不敢相信的?开幕式后续活动刚刚开始,丫都见到效果了,再不来联系我,那是傻子!再者说,这里面不还有旅游局的关系嘛,甭管怎么说,咱现在属于跟它挂钩的。他们跟我签合同,寻求合作,还不是为了背后的那两层关系?”

“旅游局那层还好理解,毕竟有我舅在那帮衬着......可陈锋那层呢?说真的,背后那个所谓的贵人你知道是谁了吗?”

“不知道。”我如实的摇了摇头,说:“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张瑶的父亲,毕竟,就我在北京所接触到的人,他已经是最顶层了...可那天我有问过他,他没承认。”

“是不是他在瞒着你,实际上那个人就是他?!”

“不可能的。”想都没想,我就否认道:“甭管怎么说,他也是长辈,没道理骗我。”

况且,张柏山都能将病情,还有自己的发家经历告诉我,又怎么能够将这件事儿隐藏?当然,这些我是没法告诉文彬的,却足够我当做否认的依据。

“那你说会是谁?”

“不知道。”

“算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人家能在那个时候托付陈锋帮你,是真的仗义,如果以后有机会知道是谁了,咱可得好好谢谢人家......至于报答,还是算了,咱没那个资本。”

“得嘞,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笑了笑,我直接从桌子上的合同中拿出一份,“江南水乡,先改这家吧。”

“怎么?”

“小雪住这儿挺长时间了,冲这个也有感情了呗。”文彬问。

“算是吧。”我点点头,对文彬说道:“明儿晚上咱酒吧停业一天成么,钱就从我的分红里扣,佳一后天的飞机回北京,我想好好跟她告个别,对了,还是光琦那孩子,失踪这些天,回来之后也告诉我要离开这儿。”

“怎么离开都赶在一起啦?......成,明儿咱们好好招待这些朋友。”

“对嘛,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我们的每一天都在告别,跟过去,跟太阳,跟时间,跟过客,跟朋友......天知道这次告别之后什么时候会再见面。

“默儿,来乌镇也有小半年了吧?”

面对文彬的突然发问,我不明觉厉的看着他,“对啊,怎么了?”

“你有没有觉着,这半年里,你变了不少?”

“有吗?”

我陷入进了思考里,我应该算是有变化的,在这半年间,我找到了眼下最适合自己的路,虽没有大富大贵,但好歹能让自己有了一份事业;离开北京的这段时间,随着生活节奏的慢下,我也想清楚了真正适合自己牵手余生的人是谁、并且重新拥抱了她。

只是,在这一百多天,我伤害了两个人。

王玫瑰打从盛夏离开,就一直没有联系我,也许只有真正心灰意冷的人,才会这样做吧?但我不得不承认,这是我们之间最好的距离。

张瑶......听说这三天的时间,她已经跟张柏山做好了交接,准备常驻乌镇,而张柏山则是重回北京,根据我的判断,他身为张瑶的父亲,想要给她弥补,想要为她铺平道路,董舒菡还有齐宇他们应该会很快就溃败的吧?

届时,她会重回北京吧?

这样也好,同处在这个古镇里,我总会潜意识的想起她,尤其是那个雨天中,她拄着拐的样子。

吧嗒点燃一支烟,我终于对文彬说道:“别说,我确实变了很多,烟瘾重了不少,倒是没什么酒瘾了......学会了戴面具,也适应了自己的角色,整天周转在这个古镇里的那么小的圈子里,并且乐此不疲。”

曾经那个想要夹断北京那个鱼篓的螃蟹,终究在乌镇成了鲶鱼。

“嗨,要我说啊,你这是长大了,原来你给我的感觉就是活在理想化的生活里,别看你是个北漂,在你心里,依旧是相信童话的......人啊,在做了自己不愿意做,成了不想成为的人的那一刻起,就是长大了。”

“去你丫的,收起你老大爷一样的语气。”

面上我在跟文彬开着玩笑,心中对他很是认同。

我他妈现在也算老王形容过的那种爷们儿了吧?

晃晃头,我继续看起了手里的合同,思索着,该怎样将水乡人家客栈改造成功,就像当初决定改造旧时光一样。

它,代表了太多意义。